可是這桌沒人幫她挑魚刺呀,嚴玲婉坐在這一桌吃了一半,端起自己的碗筷離開。


    “婉兒?”顧玲娘不解婉兒為什麽起身,是廚房裏安排的菜味道不好?還是這就不吃了?


    “娘,你們吃,我坐那一邊去。”


    坐那一桌去?女子們紛紛停下筷子,有幾雙眼睛錯愕的盯著離開的身影。


    男子們坐的這一桌,嚴玲齊正坐在寧王的身側。嚴玲婉端著碗筷直接就走了過去,她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哥哥,去幫嫂嫂挑魚刺!”


    嚴玲齊一聽,就笑了,他是早就想過去幫著蓮兒挑魚刺了,這不礙著這麽多的人,尤其外公在,他自然不好坐在蓮兒身邊。這下有了妹妹的話,外公不會反對了。


    嚴玲齊身旁的陳子墨眸子裏立刻有了笑意。


    外公對這個外孫女可是打心眼裏的佩服,現下都超過了嚴玲齊。嚴玲齊看滿桌子的人雖然有些詫異,但都沒有說話,他立即起身與妹妹換了座位。


    一走到陳子墨的身邊,不自覺的嚴玲婉就顯得有些慵懶了,她放下自己的碗筷,坐下就說了一句讓二舅舅,大舅舅終生難忘的話:“陳子墨,我要吃魚,你幫我挑魚刺。”


    “……”


    “啪嗒!”


    “啪嗒!”


    兩聲,大舅舅、二舅舅手裏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嚴玲婉僅僅抬眸看了一眼,“雨霏去拿兩雙筷子來給大舅老爺與二舅老爺。”


    “是!”


    老爺子、大舅舅、二舅舅都神色怪異齊齊的盯著說的十分自然的嚴玲婉,丫頭,那通身黑色的人可是王爺,不是別人呀!


    嚴培之則搖搖頭,這丫頭……


    持寵而嬌?


    沒有規矩?


    一屋子的人大多數腦袋裏冒出了以上的想法,尤其是顧文蕊,那眼珠子瞪得老大。


    女子那一桌更加的錯愕,就連顧玲娘都錯愕了,婉兒怎麽這般沒規沒矩的。顧玲娘想要起身,忍不住想要嗬斥女兒一句。要知道,自古以來帝王家最是無情,受寵的時候,把你捧上天都行。可要是哪一日起不再受寵了,婉兒會吃大虧的。想到此處顧玲娘就起身了,卻被嚴玲齊給拉住了。


    顧玲娘見兒子讓自己看看爹的態度,這才反應過來,快速的掃視了一眼靜默吃菜的嚴培之,難道老爺就讓婉兒如此的任性?


    婉兒能坐到自己身邊,王爺高興還來不及,怎會怪婉兒沒有規矩?王爺的眸子裏立即是滿滿的寵溺,唇角一勾,嘴裏吐出一個字:“好!”


    嗬嗬……


    咳咳……


    噗!


    真是什麽聲音都有!


    堂堂戰神寧王爺竟然能有這般的溫柔?


    嚴府裏的人正為嚴玲婉的持寵而嬌,或者說王爺的寵溺而吃驚時,呂府今兒還是有些吃驚,首先女婿第一次陪著女兒迴來過年了。


    在席桌上對女兒還是關懷備至,呂修潔與他的夫人都是看的一愣一愣的,是女婿有問題嗎?可呂修潔看女兒的模樣,又不像?


    喬子鬆被嚴玲婉說了一頓,在加上自己也想明白了很多事,總是抱著過去不放是他的錯,給呂珂拉仇恨值也是他的錯。


    昨兒迴去後抱著睡著的呂珂,才發現自己是一個混蛋,這般好的女子自己不知珍惜,難道還要等著不久的將來再來一次痛徹心扉嗎?


    喬子鬆自然是一個聰明人,被訓斥了就知道反省,既然是自己的問題那就該改,沒看見大哥在小嫂子麵前都改了嗎?


    不過喬子鬆要是看見他大哥的改正態度有多端正,他一定會歎服大哥,一定會感歎自己的改正態度還不夠端正。


    喬子鬆決定了的事就不願意再改變,大早出門前在馬車裏放了一壇好酒。在呂府用過午膳帶著呂珂直接出了京城。


    喬子鬆一手提著酒壇的繩子,一手牽著呂珂往山上走去。呂珂不解,但也沒有多說,乖巧的跟在喬子鬆的身後。呂珂是左看看右看看,看了半響才發現這裏是香山。


    知道這裏是香山後呂珂的心裏是突突的跳,喬世子的過去,她私下是打聽過的,知道世子爺曾經有一個心愛的女子,似乎還是一個丫頭是埋在了香山的。呂珂隱隱約約的猜到了世子爺帶她來這裏做什麽,不由得小手一僵。


    喬子鬆腳下不停,迴身看了呂珂一眼道:“爺是考慮了許久,才決定帶你來這裏,與爺一起,幫爺把過去畫上句號!”


    畫上句號?


    呂珂心中一鬆,鼻子裏乖巧的嗯了一聲,聽見身後的人答應,喬子鬆並沒有再迴頭。


    到了後山,樹上有厚厚的積雪,山崖邊赫然立著一座寂寥極了的墓,墓前立著一塊石碑,石碑被日月風雨所洗禮早就呈現出了斑駁的痕跡。但當呂珂走進前去才發現石碑上空無一物,連一個字都沒有。


    這是喬子鬆曾經喜歡的那個丫頭的墓,青兒丫頭的墓。


    呂珂站在喬子鬆的身側,喬子鬆還牽著她的手沒有放開,一直靜靜的站著,喬子鬆不動呂珂就更加不敢動。不知過了多久,喬子鬆才鬆開了呂珂的手,他伸手扶那墓碑,“青兒,爺來看你了!”


    喬子鬆猶自把提著的酒打開了封蓋,四溢的酒香立刻隨著山上的空氣四散。喬子鬆把酒倒在墳前,像說悄悄話般低低的說:“青兒,爺今兒帶了世子妃來看你,你喜歡嗎?”


    喬子鬆不顧地上的積雪緩緩坐下,頭靠著那冰冷的石碑,沒有被束起的長發流瀉在石碑的麵上,說不出的淒涼,說不出的寂寥,就連一旁安安靜靜的呂珂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此刻的呂珂好嫉妒她,就算她是一個丫頭,呂珂都好嫉妒她!


    “青兒,嫂子說的對,爺不能總是迴頭看,必須要放開,否則死了的人不能安生,不能轉世投胎,而活著的人也不能安生。”喬子鬆低低的訴說,每一句話呂珂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說到這裏他頓住了,迴頭示意呂珂近前來,呂珂上前幾步,喬子鬆牽起呂珂的手繼續道:“青兒,爺的世子妃喚呂珂,她嫁與爺有四年了,是一個好女子,今兒專門帶她來看你,他是爺現下認可了的女人。”


    “青兒,爺會忘記你還有咱們的孩子,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希望你與孩子能一起在那邊過得好,放心吧,爺在這邊有她的陪伴,也會過得好的!”


    孩子?呂珂心中一征,世子爺與這丫頭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是呀,曾經有過一個孩子,才兩個月。


    呂珂頓時雙眼含淚,孩子,她也有過!呂珂心裏的那一點嫉妒此時全部換成了相惜,相憐。此刻的她再也不會去嫉妒這個喚青兒的通房丫頭,她無心再去嫉妒,也不能再去嫉妒了!


    世人都說女人對自己第一個男人戀戀不忘,其實男子也是如此,對自己的第一個女子戀戀不忘。


    呂珂蹲下身子像喬子鬆一般坐在一旁,不顧地上的寒氣像世子爺一般喚了丫頭的名字:“青兒,我是呂珂,把世子爺交給我照顧,你可以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喬子鬆看了呂珂一眼,她眸子裏的真誠,不是作假的,呂珂說完迴望著喬子鬆,那是呂珂的誓言,是對著一個死人說出的誓言!


    喬子鬆看著認真的呂珂笑了,“青兒,爺會過得好的,安心吧,爺會往前看!時辰不早了,爺走了!”


    說完喬子鬆拉著呂珂的手就離開了寂寥的墳墓,一路上兩個人都十分的安靜,下了山上了馬車。迴去的路上喬子鬆才把自己與青兒的故事原原本本的主動的告訴呂珂,一路上喬子鬆敘說的很淡定,呂珂則一路流淚……


    “等過完年,咱們就搬到新宅子去住!”


    “好!”


    嚴府飯廳裏


    嚴培之的心尖還是輕輕的顫動了一下,隻是看了看就繼續吃菜。


    嚴玲齊的心裏是徹底的愉悅了,看了看微微吃驚的妻子,舉起筷子招唿著女子坐的這一桌:“娘、舅母、蕊兒表妹,吃菜,吃菜!”


    表妹竟然如此受寵?顧文蕊蠕動了幾下嘴唇,最終還是什麽話都沒有說。那個魯達也是寧王帳下的將軍,今後也會如此寵愛自己嗎?想到這裏顧文蕊的臉就紅了起來。


    會的,多年後顧文薇、顧文蕊都十分感激當初表妹阻止她們與世家大族的聯姻,感激爺爺顧世福的想法,為她們尋了這麽好的婚姻,尤其在對比了顧文欣的婚事後,感激之情更甚。


    男子這一桌,換成了顧世福,笑眯眯的眯著眼睛:“吃菜,吃菜!”


    大家這才逐漸恢複了吃菜的狀態,隻是有些人還在詫異與錯愕中。而製造詫異與錯愕的女人卻安安靜靜的等著身旁的男人給她挑魚刺。


    陳子墨立刻移過一個盤子,夾了一條魚在盤子裏,勾起唇角,十分歡愉的埋頭仔細挑魚刺。


    嚴玲婉的眸子則在盤子裏的魚身上,一點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她這是習慣了被這個男人照顧。


    嚴培之默默地看了看兩人又轉頭去看陳秦宇,見陳秦宇極其正常的在吃飯,完全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那模樣看起來似乎在寧王府裏都見習慣了,所以完全的淡定。


    是呀,陳秦宇早就見慣了,父王一直都是這般心疼娘親的。


    隻是大家都在發懵的模樣才讓他停下了自己的筷子,陳秦宇大眼睛一動,不過也沒有解釋一句,“怎麽不吃了?”


    正夾菜的顧世福筷子在空中停頓了一刻,看了一眼陳秦宇正盯著自己的小臉,他唇角是明顯的抽搐了一下,緊接著用眼神示意老大、老二吃菜,顧世福這才放下筷子夾起菜來:“吃菜,吃菜,這菜的味道不錯!”


    “吃菜,吃菜!”顧子明與顧子文這才看了看四妹夫吃起菜來。


    雨霏及時的拿了兩雙幹淨的筷子,否則大舅舅、二舅舅還得發呆。


    “哈哈哈哈……”顧世福是太開心了,今日兩個孫女的大事談定不說,還看見了這一幕。


    都說寧王爺從小就是一個腹黑狠辣的主,原來在自己的外孫女麵前竟然是這般模樣!


    誰讓婉兒也是一個囂張霸道的主,如果兩個人都腹黑、囂張霸道,那豈不是硬碰硬,那結果就隻有兩個人越走越遠。唉,寧王爺這是走的懷柔策略知道不,一個字:纏!


    纏到嚴玲婉習慣陳子墨的存在,纏到嚴玲婉習慣陳子墨的陪伴,纏到嚴玲婉離不開陳子墨,纏到嚴玲婉愛上他!


    這不,已經初見成效了!至少婉兒已經習慣了本王的照顧!


    隻是有人是初見成效,有人卻不見效果,例如百花公主。今兒新年初三,可以出門走動,百花公主親手燉了雞湯帶來寧王府,卻被告知顧宛與寧王出門了,好在門口的侍衛留下了雞湯。


    迴到驛館,百花公主是無精打采的進了自己的屋子。


    “主子,公主迴來了。”下屬來報。


    “哦,這般快?”不是去了寧王府嗎?


    “主子,公主臉色不大好。”


    臉色不大好?


    “知道了,下去吧。”


    古爾王子默了一刻,放下正在做的事,去了公主的屋子。


    “百花?”


    “哥哥。”百花公主有氣無力的迴答了一聲。


    “沒有見到人?”


    “嗯,說是去了嚴府。”


    嚴府?


    哦,對呀,嚴培之是顧宛的姨父,新年裏去看看也說的過去。


    “心情不好?”古爾王子上前拍了拍百花的肩,以示安慰。


    “哥哥,百花總覺得顧宛不是那麽好拿下的,他很迴避百花。”公主說得不錯,顧宛就是一直迴避她。


    聽說張芸帛他們隻要去看望,每一次都能見到他,自己每一次去都是各種理由給擋迴來了。


    百花心裏想的古爾也知道,這顧宛年紀輕輕卻滑不溜丟的,真真的是狡猾得緊!


    古爾默了默:“想放棄了?”


    百花公主不語,想她堂堂一國公主,嫁給一個小小的國子監博士都是下嫁了,可那小小國子監博士還不願意,心裏是完全的挫敗,堂堂一國公主的尊嚴何在?


    見妹妹不語,古爾也不忍逼她,“百花,先休息吧,初十是老太師的生辰,顧宛一定會去,等哥哥挑明了看他的態度,咱們再做打算。”


    百花點頭,隻好如此。


    她不可能隨時都膩在顧宛的身後,被人知道,堂堂一國公主沒有麵子不說,將來如果婚事再不成,她也不用再想嫁人,直接出家算了,絕對不會再有一個男子願意娶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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