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爹爹,您看……”嚴玲齊指著書中的章節說。


    嚴培之定睛仔細的看,細細的讀了一大段,這一下嚴培之的眸子也不禁一亮,激動之下立刻站起了身。書中的圈圈點點讓他明白了它們的用處,每一處都有如畫龍點睛,點得恰到好處,字裏行間的意思讓人一目了然,當真是玄妙之至!


    “這真是你妹妹點得?”嚴培之兩眼放光,同樣有些激動的問齊哥兒,他的手還不停又連忙翻看了其它的幾本書,書中都是一樣的被加上了圈圈點點。


    “嗯,爹爹,兒子來之前,就先問過妹妹的桃丫頭了,這些都是妹妹自己親手點的。爹爹,您看是不是當真玄妙之極!每一處點得恰到好處,讓看書的人一目了然!”


    嗯,還真是!


    嚴培之眸光閃動輕撫自己下巴上的胡須,點了點頭,婉兒這次醒來是有了一些不同,看來道真大師說的是真的!道真大師當年的話,一直以來自己並不是全信。嚴培之沉思著拿著手裏的書決定去看看,於是腳下大步向水月閣移去,丟下還在激動的嚴玲齊獨自在書房裏。


    嚴玲齊舉手一聲“爹”還沒有出口,就不見了爹爹的身影。唉,爹爹,兒子還有話說,婉兒現在要喝茶了,而且泡茶的方式還是前朝張丞相流傳下來的新方式。


    水月閣


    “小姐,老爺過來看你來了。”桃子丫頭在門口大聲的通報後傳來:“奴婢見過老爺!”


    老爺?爹爹!爹來了?


    來到這個時空也很有些時日了,還真沒有仔仔細細的看過這個爹爹。嚴玲婉斜躺在床上正想著,一個五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儀態從容的走了進來。眼前的男子一身藏青色薄薄的長衫,衣服是上等材料的絲綢所製成,裁剪得十分合體。頭頂上沒有戴帽子,一根碧玉簪子插在發間束著長發,他的身上沒有什麽值錢的飾物,隻有腰間掛著的一塊碧綠如青草的玉器,一看就是一塊極品好玉,除此之外就是手裏拿著一本書。但嚴玲婉卻被眼前人的氣度給小小的震動了一下,那種睥睨萬物,天下萬物皆在腳下的氣度可不是什麽人的身上都能出現的,那氣質,那氣度哪怕是皇家人都不一定有。


    難怪聽桃丫頭說,當年外公同意爹和娘的婚事後,娘卻在外公的屋門前跪了三天三夜,堅持不要爹爹入贅而是娘親出嫁。後來外公耐不過娘親的堅持,才同意娘嫁給爹爹,而當時的爹爹據說還是外公家的家生奴。不得不說的是,娘的眼光真好!獨到!爹爹從一個家生奴奮鬥到如今當朝禮部尚書,這人生的經曆應該很豐富,很曲折,也很精彩吧!


    爹爹中等稍高的個頭,用現代的數據說明的話大約在一米七八左右,年過五十,但看起來像四十幾歲的人。身上沒有一點發福的地方,眉目舒朗而不失俊秀,這般年紀,仍然有一點美男子的感覺,可想而知爹爹年輕時也是一位長相不俗的美男子。


    爹爹身上的這些都不足以和他黑而有神的眼睛相比,那眼眸中蘊含著無比深沉的智慧,是一個智者的化身,一下讓嚴玲婉想到猶太人的智者——拉比。


    “爹爹!”嚴玲婉開口叫了一聲,輕輕地。這聲音輕柔無任何雜質,清澈如泉水,剛開始說話時,嚴玲婉都要適應適應,實在是和她之前的粗大嗓門有天大的差別,這段時間過來也有些適應這說話的聲音了。


    “婉兒,身子好些了吧!”嚴培之抬手在嚴玲婉的頭上輕柔的揉了揉。


    爹爹富有磁性的聲音真好聽!嚴培之說話的聲音,習慣的動作,都透出對女兒的寵愛。都說母愛如溫柔的河流,而父親的愛則凝重如山!嚴玲婉的身份既是一個母親,又是一個女兒,對於父母對自己孩子的愛,通過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她都能體會到。


    “可以下床稍微走動走動了,爹爹有事?”她聞到一股淡淡的墨香,是走近的嚴培之身上帶來的。


    “爹爹就是來看看你,還有就是爹爹想問一問,婉兒畫的這些圈圈點點叫什麽?”嚴培之把手中的書遞給了嚴玲婉。


    哦,原來是這個,爹爹是好奇了吧!


    “爹爹,這是句讀,隻是女兒的這相比之前的更加全麵。”


    其實,遠在甲骨文、青銅器銘文時代,就已經有一種奇特的標點符號出現了。記得清代的史學家章學誠《丙辰劄記》書中提到過:“點句之法,漢以前已有之。”說明了什麽,說明了在先秦時期就有了標點符號,隻不過不統一,也沒有人來專門過問此事,就連秦始皇的幾個統一中也沒有涉及到要統一標點符號。


    其實就兩種符號,一個逗號,一個句號,也沒有什麽可統一的!不過古代的標點符號叫‘句讀’,一大段話完結才一個句號,而讀號類似於頓號,表示語氣的停頓,句讀號在文章中還不占位子,通常是標注在文字的一旁,因此文人學子在書寫文章時常常忘記打符號。讀書人讀書時根據上下文的邏輯意義來理解,因此經常出現歧義,造成對文章字句的誤解。


    記得古代私塾老師教授學生時,是用紅筆來斷句,待學生水平提高後,不需要句讀就能夠通讀文章。不過如果遇到私塾老師理解錯誤,那麽教出來的學生自然也錯誤一堆。再則說沒有標點符號的文章讀起來十分的吃力,一般有文化的人,才能適應這種讀法。


    嚴玲婉想到此處輕聲給嚴培之講解著現代標點符號的意思:“隻有一個圓圈的是句號,表示一句話說完了。有個小尾巴的是逗號,表示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但因為太長因此中間給個停頓。這個和書中的句讀符號的使用是一樣的隻不過是拿來通篇都用。而一個彎彎下麵一個小點是問號,表示詢問的意思,歎號……”


    嚴玲婉巴拉巴拉的說了很多,嚴培之一直都沒有插言,隻是時不時的抬手摸摸下巴上的胡子,時不時的點點頭,他聽得很是仔細。


    “……這符號標注不清會產生不一樣的意思,或者讓人產生歧義。例如:‘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爹爹,這句話中一共十個字,但在不同的位置上打上不同的標點符號,就會有不同的意思。”


    “哦?”


    “爹爹,我們試一試?”她眨巴著亮晶晶的雙眼盯著嚴培之。


    嚴培之心中一跳,婉兒的眼神好靈動,竟然能看見眼眸中透著的一絲狡猾,思慮一瞬間,嚴培之答了一個字:“好!”


    嚴玲婉叫來丫頭拿了白紙遞給爹爹一張,自己留了一張。“爹爹,把你認為可以標注符號的地方,都寫下來,看看結果如何?”


    嚴培之接過白紙踱步到桌子邊,嚴玲婉斜躺在床上僅用另外的厚書墊在白紙下,提起毛筆沾濕毛筆,墨汁適量,就懸腕書寫開來,隻是她沒有注意嚴培之看她書寫的姿勢時眼裏的光彩和頓住的身形。


    是女兒迴來了嗎?嚴培之激動的心情使得他的手不住的顫抖。見婉兒認真的在書寫,他也定了定心神,走到桌子邊提筆在上寫了開來。


    兩人都在寫著的時候,嚴玲齊也追著爹爹的步子過來了,進來就見兩人正在寫著什麽?嚴玲齊輕手輕腳的走到爹爹身旁,抬眸看爹爹在寫什麽?


    很快嚴培之寫下四句相同的句子,在第一句話上認為可行的地方打上符號,打完後讀了一遍。又看著第二句,思考了一下,又在不同的地方打上符號。一連四句話都打上了符號,他仔細的讀了讀,又想了想才放下手中毛筆,抬頭看了看身旁的兒子,又扭頭看了看嚴玲婉,婉兒還在寫。


    嚴培之拿著自己寫好的四句話的白紙走迴到床邊,嚴玲齊也跟了上來。嚴培之一雙智慧的眸子晶亮閃著光,女兒的字洋洋灑灑,一氣嗬成,頗有大家風範!


    “妹妹的字?”嚴玲齊則呆住了,妹妹的字什麽時候寫的如此好了?


    而一旁的兩個丫頭不知道老爺愣在了那裏是看到了什麽?小姐這次醒來後,和之前的小姐除了吃的方麵看不出來有什麽變化,其他有好些方麵都不同,例如之前的小姐不喝茶,不喜歡看書,不喜認字,更別提練字了,可現在的小姐喜歡喝茶水,喜歡看書!如果不是小姐壓根兒就沒有出過門,兩丫頭都會認為自家小姐是不是被調包了!那……那小姐是受了刺激才變成這樣的嗎?


    是被調包了,是靈魂被人給侵占了!


    “爹爹!”嚴玲婉放下毛筆發現正呆呆看著她的嚴培之和嚴玲齊,陡然的心跳了一下,難道他們發現自己的不同了嗎?


    是的,嚴培之發現了她的不同,隻是這不同卻是嚴培之期待了多年的結果,因為這樣的女兒才是完整的。


    而嚴玲齊也發現了不同,卻不理解為什麽會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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