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自己家,遠遠就看到了何藏的車停在她家門口。蘭博基尼的線條優美流暢,就如同一名端莊的侍女靜靜隨侍在側。


    名車就如同美人,越稀少越昂貴越彰顯男人的身份和品位。


    然而這時的雲微漾,看到何藏卻隻覺得煩躁。但卻又不得不跟他虛與委蛇,怎一個累字了得。


    “你怎麽過來了?”


    “我怎麽不能過來?”


    他跟著她登堂入室,對於她拋出的問題選擇化被動為主動。


    “怎麽哥哥來了,妹妹連杯熱茶都不奉上?”何藏看著雲微漾脫下外麵的風衣拿了遙控器開了空調,他自己卻大馬金刀坐在沙發上。


    雲微漾調著室溫,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在諷刺之前她在采訪時說的“哥哥妹妹”那一套。


    “我這裏沒有熱茶,隻有熱咖啡。你要哪種?”調好了室溫放下遙控器,雲微漾轉頭問他。


    “客隨主便。”何藏拍了拍沙發上的抱枕,隨意地說道。


    雲微漾端上熱咖啡的時候他正在研究她收藏的碟片。見她走近眉頭也沒抬一下:“很多老片子,怎麽都收著?”


    “偶爾拿出來翻翻前輩的作品,揣摩一下前輩們的演繹方式,對我自己也有幫助。”她把咖啡放到何藏麵前,把桌上的一些雜物拿到一邊。


    “原來私底下這麽用心,怪不得你半路出家演技還那麽好。”何藏拿起咖啡輕吹一口又放下,抬起頭來笑著說。


    這一句似諷非諷,從何藏嘴裏說出來,聽在雲微漾耳中真不知道是好話還是壞話。


    “馬馬虎虎。”她隻能這麽敷衍道。


    “泡咖啡的手藝也長進不少。”何藏輕呷一口咖啡悠悠說道。


    雲微漾笑了笑沒接茬。


    何藏轉過頭看她低頭淺笑,肩上的長發隨著這個動作都垂落了下來,露出小巧的下巴顯得格外玲瓏精致。


    雲微漾這張臉,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美人。


    她抬起頭來見他怔怔盯著自己看,不由有些疑惑。


    “怎麽了?”


    “沒什麽,覺得好看就多看兩眼。”


    他眼睜睜地看著對方臉色一白,心中不知為什麽有種痛快的感覺。


    “是嗎?”她的聲音清淡,不辨喜怒。


    何藏伸出雙手捏著她的下巴,把那張美麗的臉移向自己的方向。


    “是真的很好看。”他點頭肯定道。


    雲微漾定定看著他,覺得今晚這個人有些不對勁。何藏平時雖然也有時會發神經,但說到動手動腳,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放手。”她輕輕地說。


    何藏聽了她的話卻無動於衷。


    “我這人造臉脆弱的很,到時候捏壞了再整迴現在這樣得花多少錢?”


    “你放心,出的是我的錢。”何藏看她說話時睜大了眼睛,她的眼中自己的影子清晰可見。


    他忽然做了一件自己一直想做卻沒有做的事情,俯下身把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雲微漾眼睜睜看著他靠近,然而卻一動也不能動,隻能瞪大了眼,靈魂卻遊離在身體之外,直到感到自己唇上一痛。


    他居然咬了她!


    那人感覺到她的驚痛,知道她神思收攏,便安撫似的用唇溫柔撫慰她唇上傷口。那種輕柔的撫弄,細細地描摹,若即若離的觸感。此刻她所有的感覺都集中在唇上,那些感覺仿佛擴大了無數倍在她腦中形成了強烈的衝擊,帶著刻骨銘心的意味。


    而當那舌頭伸進來時,雲微漾隻覺得腦中一轟,她眼睛睜至極限,隻覺得現在人為刀俎,自己隻能任人魚肉。


    何藏先禮後兵式的接吻方式跟他平時為人處世很像,哪怕這個人再裝的紳士風度文質彬彬,他本質上是一個強盜。


    待他在她口中橫掃肆虐一番,才放開了自己緊扣她後腦勺和捏住她下顎的手。


    雲微漾想都沒想就揚起右手扇下去,可是卻被他在空中截住。


    “啪!”她眉頭也不皺一下,用另一隻手招唿上去。隻是這次何藏沒有擋住。


    “真惡心!”她說。


    何藏卻撫了撫被她打出五個指印的右臉,不甚在意地問:“剛才打那麽重,手疼嗎?”


    雲微漾以一種“你有病”的眼神看著他。


    她走到門口,打開門,轉頭對他說了兩個字:“出去!”


    何藏雙手插兜慢慢踱到她麵前,低著頭含笑問她:“你就沒有其他什麽要說的?”


    雲微漾看他靠的近,退後一步抬眼說道:“說什麽?問你這是愛上我了嗎?”


    “對啊,你怎麽不問問我。是不是真的愛……上你了?”他咬詞含糊,隻在那個“上”字上七彎八拐地拐了個調,聽起來特別有深意。


    雲微漾唿吸一滯,他的氣息若有似無地噴到她的臉上,又聽他在文字上耍流氓,心頭火起。


    “你幼不幼稚!”她橫了他一眼,卻不知此時此刻她的任何動作,在他眼裏,任是無情也動人。


    何藏不說話卻隻是盯著她。


    雲微漾在這樣的時刻卻忽然笑了。她忽然覺得這些年跟他含沙射影打太極是該到了彼此攤牌的時候了。


    “那麽,請問,你是真的愛上我了嗎?”她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問。


    “是啊,你說怎麽辦?”何藏伸出手輕撫她的臉,卻見她在他這樣的動作之下依然平靜坦然,並不像往日那麽機警,他一靠近就如同炸毛的貓。


    “你喜歡我什麽?你也喜歡上我這張臉了嗎?”雲微漾也學他放低了聲線,輕柔說道。


    “為什麽不喜歡,這麽好看。”


    “這也正常,我這臉還是按照你的喜好設計整出來的。你當然會喜歡。”雲微漾點點頭,表示了解。


    她如今這態度倒是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過你可以讓隨便誰整成這個樣子,不過是一張臉而已。”雲微漾慢慢說著,仔細觀察他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


    “你該不是把對何靈的感情,移情到我身上吧?”雲微漾的眼中似乎藏著雪花,寒意浸透帶著惡毒。本來何靈這個名字幾乎是兩人之間的禁忌,今天她卻輕易地說出了這個名字。


    何藏愛著自己的親妹妹。雲微漾想,他如果還有一點廉恥,現在就應該馬上走人。


    何藏的眼神變得很可怕,仿佛她提起的那個人讓他想起了什麽可怕的迴憶。


    “你是這麽想的?”良久他問出這一句。


    “難道這不是事實?”雲微漾微微一笑反問。


    她也不想跟他撕破臉,平日裏維持彼此基本的體麵。可是今天何藏不知受了什麽刺激,鐵了心來找茬,她也隻能搬出何靈來。


    “可惜……阿靈已經死了。”何藏閉了閉眼,心中隻覺得有什麽在往下墜落。


    雲微漾想起何靈,那個笑起來眼如月牙的女孩,心中也是一陣沉痛。


    何藏走了之後她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蹲在地上久久不能起來。室內溫暖如春,地板也帶著一陣暖意,她卻覺得四肢冰冷,整個人都失去了站起來的力氣。


    何藏走出雲微漾的公寓,無意中抬頭看到了對麵高樓有人影一閃,相隔太遠也看不太清。不過……


    那個窗口對著的正是剛才他待的客廳。


    何藏眼神閃了閃,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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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大姨媽造訪,雲微漾想怪不得自己最近心浮氣躁,原來也是有一定生理原因的。然而禍不單行,最倒黴的是第二天,吳明磊一個電話把她叫到柏麗總裁辦公室,說有些事要跟她談一談。


    她白著一張臉看君東臨把一堆照片放到她麵前。


    照片並不十分清晰,但是卻能清楚地看清照片裏主人公的臉。


    那是她,還有何藏。他們在接吻。


    看到那些照片,她本就煞白的臉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君東臨看過去覺得連她的嘴唇都透著淡淡的白。


    “這些原本會發在今天的裏,但是那裏有我的朋友,也幸好他,所以這批照片全部攔截下來了。”吳明磊開口說道。


    雲微漾隨手一翻,從何藏昨天出現在她家客廳開始,大概五六十張,按照時間順序排列,隨手一撥,翻得快了,就像在看動畫一樣。


    “這是從視頻裏截下來的。”她邊看邊說。


    “視頻我們也買下來了,花了這個數。”吳明磊摸了摸鼻子,伸出手比了個數。


    “等下我把錢算給你。”雲微漾撫了撫額頭,有氣無力地說道。


    “雲小姐,今天我們叫你過來不是為了談這個錢誰出的問題。”君東臨好整以暇,頓了頓說道:“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


    雲微漾抬起頭來看著他。


    “你在不久之前的采訪中否認了與令兄的曖昧關係,然後……”他指了指照片:“這反轉的太快,我怕觀眾接受不了。”


    吳明磊看了看兩人的臉色,輕輕咳嗽了一聲:“雲小姐,我們也不是阻止你談戀愛。這都什麽時代了,明星有完全自主的婚戀自由。隻是……”他想了想,又繼續往下說:“你在不久之前剛對外界公開發表兩人絕無可能的言論,現在這些照片流出去隻會降低你的社會公信力,雖然娛樂圈裏緋聞真真假假大家都習以為常。但是對我們柏麗新品的發布還是有一定的影響。”


    “簡單來說。我們的新品不能交給一個信譽有損的明星代言。這樣的話,顧客也會質疑我們的誠信。”雲微漾覺得君東臨說話的時候就如同在鹹陽宮裏捧著地圖麵見秦王的荊軻。他的語調並不快,甚至帶了一份從容,然而就是這份從容不迫,就像慢慢展開的地圖,到最後終於露出了掩藏在其中的匕首。


    “我沒有撒謊。”她安靜地說著,然後又垂下眼睫看了看手上的照片,眼神幽微:“至於這個,這次是我方疏忽,我以後會注意的。”


    “我們剛剛跟雲小姐簽了合約,希望雲小姐不會讓我們失望。”君東臨欠了欠身,語氣帶著公事公辦的疏離。


    “抱歉,這次讓貴方費心了。”雲微漾也客套道。


    “這件事除了目前知道的人,我不希望再有別的人知道。包括雲小姐的經紀人。”君東臨皺了皺眉說道。


    “至於雲小姐,希望以後跟男朋友在私下也更小心一點。你現在的住所,並不隱秘。”


    雲微漾看了看他,很想再次澄清自己跟何藏真沒什麽,卻又忽然失去了辯解的力氣,隻是點了點頭。


    雲微漾走的時候要走了那些照片,她心裏有一筆賬要跟何藏算,她可不相信在b城,這些照片要見光沒經過何藏的首肯。


    “明磊,把那份視頻銷毀掉吧。”君東臨靠在椅子上慢慢說著。


    “我說你最近怎麽了?好像有些不對勁。”吳明磊皺了皺眉,問起了名為上司實為死黨的好友。


    “沒什麽。大概小薔學成歸來,我太高興的緣故。”


    然而當吳明磊帶著一臉不信走出他的辦公室時,他點開電腦屏幕,看到了迴收站裏靜靜躺著的那個剛剛刪除的視頻時,心裏忽然變得非常難受。


    難受的莫名其妙。


    怪不得剛才明磊一臉不信任的表情,怪不得他說“你自己清楚自己是怎麽迴事,但是你不說,兄弟我也不會逼你。”


    他最近所有莫名其妙的情緒,都是不是因為小薔的歸來,而是另外一個人。


    一個剛剛認識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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