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問起荀攸有沒有破敵的法子,荀攸迴道:“迴稟主公,破敵的法子其實我們一直都有,隻不過在等呂布來到而已。”


    盯著荀攸看了好一會,曹操眉頭微微皺起:“公達可不要誆我,我軍隻不過沿途做了布防,哪裏就有破敵的法子?”


    “主公記不記得碭山之戰?”荀攸沒有直接迴答,而是向曹操這麽問了一句。


    兩次碭山之戰,曹軍都被呂布擊破,曹操當然印象深刻。


    他眼睛微微眯了眯,臉色很不好看的說道:“我當然記得。”


    “既然主公記得碭山之戰,應該知道呂布是怎樣才得到翻身的機會。”荀攸迴道:“我軍防守,隻要把路口把控住,讓呂布無法進軍,他早晚得撤軍迴去。等到他撤軍的時候,主公再率領大軍隨後追擊。即便他再到了碭山,也不可能有機會組織起防禦,徐州可得、揚州也可得。呂布這次進軍豫州,對主公來說不僅不是壞事,反倒還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我大概明白公達的意思了。”曹操點了點頭,隨後站起來,對眾人說道:“眾人聽令,呂布即將來到,此戰關乎許都生死存亡,還請諸公在沙場上勠力同心,不要給了他可趁之機!”


    眾人紛紛起身領命。


    曹操接著說道:“先散了,各自把手上的事情給辦妥,等到呂布來了,讓他明白,許都不是他想來就可以來的地方!”


    領了曹操的命令,眾人紛紛告退離去。


    等到謀士和將軍們離開,曹操對許褚說道:“仲康,你陪我去一趟皇宮,我有些話要和皇帝說。”


    許褚答應了,跟著皇宮離開曹家。


    倆人來到皇宮,守衛宮門的衛士們向曹操見禮。


    曹操也不理會衛士,徑直走了進去。


    最近這些日子,曹操沒什麽心思理會劉協,所以劉協的日子過的也還算逍遙。


    曹操都進了皇宮內院,劉協才得到消息聽說他來了,連忙走出寢宮在門外候著。


    快到寢宮,許褚對曹操說道:“主公,皇帝早就在這裏等著了。”


    “他在這裏等著,也是情理之中。”曹操絲毫沒有感恩之情的說道:“我為大漢南征北戰,他整天卻在背後琢磨著要怎樣和我作對,我來皇宮,他不等著,豈不是想要我給他難堪。”


    “主公,他畢竟是當今陛下。”許褚小聲說道:“還是給他留下一些臉麵,以免天下人詬病主公。”


    迴頭看了許褚一眼,曹操微微一笑,小聲向他問了一句:“天下人如何看,與我有什麽關係?”


    “雖然主公占了豫州等地,在如今的天下,也就隻是比河北袁家弱了丁點。”許褚迴道:“可主公畢竟是為漢室征戰,要是漢室皇帝在許都日子過的不太好,世人如何看待主公?”


    曹操聽了,點了點頭說道:“仲康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既然你開口說了,我就給他留一些臉麵。不過你要知道,這個小皇帝奸猾的很,他沒什麽太多的本事,卻整天想著如何把大權拿迴手中。我要是把軍務、政務全都交還給他,用不了多久,大漢江山也就滅了。”


    “主公說的沒錯。”許褚迴了一句:“隻不過是做做樣子,等到將來天下一統,江山交給誰,還不是在主公一念之間?”


    明白了許褚的意思,曹操嘴角牽起一抹淺淺的笑容,對他說道:“向來以為仲康不過勇武而已,如今看來好像並不僅僅如此。”


    “主公謬讚了,我是個粗人,並不懂得太多。”許褚趕忙迴了。


    曹操領著許褚來到寢宮門外,劉協迎上前躬身見禮:“曹公來了。”


    “早就和陛下說過,見我的時候不用如此多禮。”曹操笑著擺手,對劉協說道:“陛下如此,難道是想要天下人都錯以為我是僭越無禮、目無君上?”


    劉協躬身行禮,心裏卻在暗暗謾罵著,來到許都的這麽多年,他日子過的可不怎樣。


    雖然曹操不經常到皇宮,可每一次來,總會給他找一些不自在。


    在劉協的眼中,曹操何止是目無君上,簡直就是該千刀萬剮……


    心裏恨透了曹操,劉協又怎麽敢說出口,他對曹操說道:“曹公為大漢殫精竭慮,是大漢的棟梁之臣。倘若沒有曹公,大漢早已亡國數年,朕又怎麽可能允許天下人這麽認為?”


    “隻要陛下的舉動傳揚出去,即便天下人不想這麽認為,怕是也要這麽認為了。”曹操對劉協說道:“陛下以後見到我,不必再行如此大禮。臣可是受用不起。”


    “曹公當然受用的起。”在許都多年,劉協早就學會了拍曹操馬屁,要不是學會了這樣的技能,他在許都的日子,或許會更難過一些:“自從朕來到許都,曹公為大漢操碎了心,天下豪雄紛爭,曹公四處征討,朕每每想起,也是心疼的很。”


    “陛下真的會心疼臣?”曹操嘴角帶著壞笑,盯著劉協的眼睛問了一句。


    “那是當然。”劉協一本正經的迴道:“要是沒有曹公,朕如今還在長安城中,不知受和人欺淩。自從曹公把朕接到許都,哪裏有人敢來這裏欺淩於朕?說起來,這些可都是曹公的功勞!”


    “陛下知道就好。”曹操哈哈一笑,對劉協說道:“要不是有我,陛下如今還不知道在那個賊人手中。當年董卓在長安,可是想著要取代陛下。後來李傕、郭汜也沒有給陛下好日子過。直到來了許都,陛下再不用為性命擔憂。如今的安穩日子是因誰而來,陛下可是要清楚明白才成。”


    當年曹操迎劉協到許都,態度極其恭謹,而且為了促成這件事,他給朝堂上的大臣們也送去了不少好處。


    劉協正是被曹操當初的恭謹所蒙蔽,才會跟著他來到許都。


    才到許都的頭兩年,曹操對他也還算是恭敬。


    隨著日子越來越長久,曹操的態度有了一些轉變,尤其是後來衣帶詔事發,曹操更是絲毫沒了忠君的心思。


    站在劉協的角度,他當然認為曹操是亂臣賊子。


    可曹操卻絕對不會那麽認為,他為漢室鞠躬盡瘁,最終居然落了個差點被當成逆賊誅殺的下場,放在誰身上,都不會覺著好受。


    也正是從衣帶詔那件事開始,曹操對劉協的恭敬之心徹底沒了。


    每次來到皇宮,他都會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生為大漢皇帝的劉協,在他這個臣子的麵前,反倒沒了任何地位。


    “曹公說的是。”提起當年的董卓和李傕、郭汜,劉協再次躬身一禮,對曹操說道:“曹公功績,朕當然是記得的。”


    “陛下真的能夠記下才好。”曹操點了點頭,對劉協說道:“你我也不要在這裏說話,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妨到屋內敘談。”


    “曹公,請!”劉協讓到一旁,請曹操進屋。


    曹操對他說道:“還是陛下先請,可不要因為這些小事傳揚出去,讓世人以為我真有僭越之心。”


    “曹公說笑了。”劉協陪著笑臉,對曹操說道:“朕不認為曹公有心背棄大漢,世人誰敢多言?”


    進了寢宮,曹操環顧四周,隨後對劉協說道:“陛下身居宮中,或許還不知道,呂奉先率領大軍前來討伐許都,用不多久應該就會與我軍交戰。”


    “呂布膽敢如此?”早就在巴望著呂布率軍討伐曹操,劉協裝著錯愕的向曹操問道:“曹公有沒有部署?”


    “部署早就做好了。”曹操說道:“倘若來討伐我的是袁本初,我還真得用心對待。可這次來的是呂奉先,就讓人不得不覺著好笑。”


    “聽說呂布勇武過人,手下兵馬也是不少。”劉協迴道:“曹公與之為敵,可不敢大意了。”


    “陛下放心好了。”曹操迴道:“他雖然勇武過人,又豈能以一人之力應對我手下如雲猛將?”


    凝視著劉協的眼睛,曹操突然向他問了一句:“陛下能不能和臣說一句實話?”


    “曹公要朕說什麽,朕必定知無不言。”劉協低著頭迴應。


    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曹操壓低聲音向劉協問道:“出於陛下本心,是希望我勝,還是希望呂奉先勝?”


    曹操這麽一問,劉協大吃一驚,趕忙迴道:“曹公怎麽問起這樣的話?我感念曹公恩德,當然希望曹公能勝……”


    “希望如此。”曹操點頭,隨後又問了劉協一句:“倘若臣請陛下親征,不知陛下敢還是不敢?”


    “隻要曹公讓朕做的,朕並無不敢。”劉協說道:“隻不過曹公有沒有想明白,倘若朕親征,給曹公帶來的麻煩也會不小……”


    “陛下不用說了。”曹操擺了擺手,對劉協說道:“陛下的意思,臣都明白。”


    “請陛下親征確實不妥。”在屋裏坐下,曹操捏著下巴,想了片刻對劉協說道:“不過陳領軍在外廝殺,陛下倘若沒有半點表示,怎麽都是說不過去……”


    “不知曹公要朕有什麽表示?”感覺到情況不妙,劉協向曹操問了一句。


    “陛下的儀仗借我用一用,如何?”曹操突然向劉協這麽問了一句。


    劉協一愣。


    大漢皇帝的儀仗,到了什麽地方,昭示的都是皇帝親臨。


    曹操要借他的儀仗,要是在大漢朝廷興盛的時期,必定會被問個謀逆之罪。


    可如今他身在許都,所有的事情都要受曹操所製,別說區區儀仗,就算曹操要他的命,劉協也是沒有能耐反抗。


    劉協僅僅隻是愣了一下,曹操的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他向劉協問道:“陛下如此,莫非是舍不得把儀仗借給我用?”


    “曹公要用,隻管拿去就是。”畢竟劉協是做過多年傀儡皇帝,當年對付董卓,後來又對付李傕和郭汜,如今他在許都,又要每天琢磨著怎樣對付曹操,早就有了在權臣麵前謀求生存的能耐,曹操才問起,他趕忙就滿臉笑容的迴道:“區區儀仗算得了什麽,曹公要借必定是應對呂布有用。能為曹公分憂,也是朕的福分,別說是借,即便拿去用了,也沒什麽要緊。”


    曹操哈哈大笑,隨後對劉協說道:“陛下這幾年可是長大不少,也明白一些事理了。”


    “都是曹公教誨的好。”劉協迴道:“倘若不是曹公,朕早就死了不知多少迴,如今曹公向朕討要儀仗,朕要是再不舍得,豈不是太不懂事?”


    “陛下說的好!”曹操讚道:“倘若當初陛下像如今一樣明白事理,董貴妃也就不會死了。”


    他站了起來,對劉協說道:“我也沒有其他可送給陛下的,隻有一句話,遠離身邊奸佞小人。盡好皇帝的本分,不要再給臣招惹麻煩,也不要再給陛下自己招惹麻煩。”


    “曹公教誨,朕都記下了。”劉協躬身應了。


    曹操向許褚吩咐:“仲康讓人去把陛下的儀仗取來,迎擊呂布的時候,我有大用。”


    許褚答應了一聲,跟著曹操離開了劉協的寢宮。


    出了寢宮的大門,許褚小聲向曹操問道:“主公要陛下的儀仗做什麽?上了戰場,那些東西可沒有任何用處。”


    “我本來是打算要他隨軍。”曹操迴道:“可看他那個樣子,就覺著即便帶了出去也上不了台麵。與其帶著沒什麽用處的皇帝,還不如隻把他的儀仗帶去,說不準還真能有點用處。”


    還是不太明白曹操為什麽要劉協的儀仗,又不好問的太深入,許褚向一旁的衛士吩咐:“去把陛下的儀仗請來。”


    幾名衛士離開,請劉協的儀仗去了。


    曹操帶著許褚離開,劉協站在窗口望著他的背影,緊緊的攥著拳頭。


    伏後從裏麵的房間走出來。


    到了劉協身後,她欠身一禮:“陛下怎麽了?”


    “朕能怎麽。”劉協咬著牙說道:“如今曹操是越發無禮,可恨朕卻拿他沒有半點辦法……”


    “聽聞呂奉先率軍正在討伐許都的路上。”伏皇後迴道:“倘若他能成事,陛下也就不用再受製於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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