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答應第二天一早帶著來人去煤礦,郭圖和崔琰也沒有理由再多耽擱。


    倆人又與他敘談了片刻,告辭迴去。


    魯肅並沒有陪著他們離開,而是留在了前堂。


    “讓人準備的茶水也是沒喝,他倆也真是。”呂布站了起來,招唿魯肅和孫策:“子敬、伯符,隨我去書房敘話。”


    “天色不早,明天還要帶著他們去煤礦。”孫策說道:“敘話還是算了,我覺著子敬把該說的事情向楚侯稟報以後,楚侯也就可以歇著了。”


    “伯符說的還真是沒錯。”呂布點頭,對孫策說道:“既然伯符認為我該早些歇著,那就去書房聽子敬把事情迴稟明白,我們各自迴去安歇。”


    魯肅和孫策陪著呂布走出前堂,進了後園往書房走去。


    呂布向魯肅問了一句:“所有鎧甲都查驗清楚了?有沒有缺漏和品質不行的?”


    “三萬套鎧甲一套不少。”魯肅迴道:“府庫清點了以後,還多出了幾十套,而且其中並沒有任何一套是粗製濫造。”


    “看來袁紹是拿出了誠意。”呂布點頭:“對他來說,果然煤炭要比其他都重要。”


    “我今天陪著楚侯去了煤礦,那裏儲存的煤炭確實不少。”孫策向呂布問道:“難道楚侯真的要把所有煤炭都給袁紹送去?”


    “煤炭不少?”呂布嘿嘿一笑,壓低了聲音對孫策說道:“伯符去了這麽多趟煤礦,難道連矸石和煤炭也分不清楚?”


    被呂布這麽一問,孫策愣了一下:“楚侯的意思是……”


    “那裏的煤炭隻有一半。”呂布迴道:“要是按照煤炭的數目,絕對是頂不上袁紹送來的鎧甲。我讓人在煤炭裏慘雜了一半的黑矸石。要說黑矸石,與煤炭看起來很是想象,可它們卻很難燃燒。即便矸石能夠燃燒,所產生的熱量也還不如木炭。袁紹這次看起來是撿了個大便宜,實際上他可是虧了不少。”


    “楚侯這麽幹,要是被袁紹看出來怎麽辦?”魯肅畢竟敦厚,他錯愕的向呂布問了一句。


    “不是內行,根本看不出煤炭和黑矸石的區別。”呂布說道:“黑矸石表麵毛躁,切開以後切麵也是沒有反光。雖然說它們看起來像是煤炭,可實際上卻隻是石頭而已。至於煤炭,要大塊的,切割開以後裏麵會看出晶亮的反光。這是數億年前的樹木埋藏在泥土裏被碳化的結果。它們雖然在日積月累中被碳化,卻始終還是木頭,又怎麽會與本是石頭的黑矸石一樣?”


    “我大概明白了楚侯的意思。”孫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袁紹是想要更多的煤炭鍛造更精良的軍械,楚侯就給他在煤炭裏添加了一些石頭。袁紹和他手下的人並不知道煤炭與那些石頭有什麽不同,他們會用這些慘雜著石頭的煤炭去提煉焦炭。像這樣的焦炭用在鍛造上,根本不可能鍛造出用純焦炭鍛造出的精品刀劍。”


    “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呂布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伯符跟我的日子久了,果然明白的事情要比以往更多。”


    “還不都是楚侯言傳身教!”孫策迴了一句,隨後向呂布問道:“楚侯就不擔心袁紹用那些煤炭鍛造不出更好的兵器,會派人前來質問?”


    “質問?”呂劇一臉無辜的說道:“他要是派人前來質問,我倒是也有話說。煤炭埋藏在地下,誰也不知道下一次出來的究竟品質怎樣。他運氣不好,趕上了品質最差的那些,難道也能怪我不成?”


    呂布這麽一說,魯肅和孫策都是滿頭的黑線。


    先前他們還在擔心,呂布把煤炭送給袁紹,將來河北鍛造出更好的兵器,早晚會對徐州不利。


    如今看來,這種擔心完全沒有必要,呂布早就做好了謀算。


    在倆人的陪同下來到書房,呂布吩咐衛士為他們送上三盞茶水。


    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呂布對魯肅和孫策說道:“如今鎧甲已經足夠,下一步我們就要把鎧甲分派給將士們。等到缺少鎧甲的將士們都有了護具,也就到了我們出征的時候。”


    “楚侯打算什麽時候出征?”提起出征,孫策眼睛陡然一亮。


    呂布說要出征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原本前些日子他們就該出兵討伐曹操,偏偏遇上軍中將士的鎧甲出了問題。


    如今從袁紹那裏得來的鎧甲已經足夠分派給將士們,出征的日子也是越來越近。


    “等我打發走了郭圖和崔琰。”呂布迴道:“他們不走,我們也沒辦法領軍開出彭城。我總不能把他們留在這裏,自己帶著將士們前去討伐曹操。”


    “討伐曹操,不知楚侯打算達到怎樣的戰果?”魯肅向呂布問了一句,隨後說道:“並不是我長他人誌氣,曹操經營豫州等地多年,他麾下將士也算是十分精銳。兩支大軍要是遭遇,誰勝誰負還很難說,即便楚侯把曹操的兵馬擊破,想要徹底滅掉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也沒想過能把他徹底滅掉。”呂布微微皺起眉頭,對魯肅說道:“這次出征,我要達到的目的其實隻有一個,那就是把曹操趕出許都,從他手中奪走當今陛下。曹操能有今日,也是當初他迎接陛下去了許都。從那時候起,他就一直挾天子以令諸侯。要不是借著陛下的名號,他又怎麽可能號令天下?又怎麽可能讓一些人認同他才是大漢的股肱?”


    “楚侯說的是。”孫策說道:“曹操當年倒是也曾為大漢盡心盡力,隻是這麽些年,他的心思已經不在匡複大漢,而是在琢磨著如何才能在亂世之中討到更多好處。心思變了,曹操也從當年的股肱之臣轉為如今的漢賊……”


    “漢賊!”呂布笑著搖頭:“大漢已經疲敝,皇權早已凋落。如今天下豪雄都在打著匡複大漢的旗號,可實際上又有幾個人是真心那麽想?我與王允當年誅殺董卓,陛下待我不薄。所以我才能想到要從曹操的手中把陛下營救出來。讓陛下一直在曹操那裏仰人鼻息,作為大漢臣子,我心裏始終不是滋味。”


    “楚侯心係大漢,確實是當世的良臣。”孫策說道:“世人要是都能像楚侯一樣不遺餘力的為大漢做事,天下何愁不能早日平定?”


    “說的就是。”呂布撇了撇嘴:“要是論起忠心,隻怕世上並沒有幾個人能夠比得上我。”


    呂布說這些話的時候,其實心裏是在嘀咕著。


    大漢早已沒落,天下間豪雄四起,為了一個沒落的王朝獻出忠心,還不如借著這個王朝的名號壯大自己。


    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


    誰又敢說隻要實力擴充到一定的境地,他就沒有做皇帝的資格?


    當然,這些話放在心裏想想也就可以,如今雖然大漢已經沒落,可天下間的豪雄畢竟還都是打著大漢的旗號在相互攻伐。


    要是有誰像當年的袁術一樣,在沒有強大到足以替代大漢的時候貿然稱帝,他必定會被天下人共討。


    如今的局勢下,想要壯大自身實力,讓天下人都認同自己,最好的辦法就在把還在許都的那位傀儡皇帝給救出來,然後帶到彭城……


    彭城曾是西楚霸王項羽選定的根基,漢王劉邦得了天下之後,對這裏始終采取壓製的態度,以至於後來的大漢皇帝,也都對彭城采取了打壓多於扶持的政策。


    然而呂布卻選定了彭城作為他立足的地方。


    將來一旦他真的攻破許都找到了劉協並且把他帶到彭城,最諷刺的一幕才會真的拉開。


    劉邦當年極力打壓的地方,最終卻成為大漢最後一位皇帝的落腳處。


    每次想到這裏,呂布就會覺著很是期待。


    來到這個時代奪舍了這位漢末第一猛將的身軀之前,他對劉邦就沒有什麽好感。


    能夠把劉協帶到這裏,讓大漢的皇帝向世人宣稱彭城是大漢的都城,才真的是很有趣……


    呂布當年曾誅殺董卓,後來李傕、郭汜攻打長安,他也帶兵守城,對大漢皇帝應該也是不太陌生。


    所以他當著孫策和魯肅的麵說自己有多忠誠於大漢,並沒引起倆人的絲毫懷疑。


    與孫策和魯肅在書房談論了片刻,倆人告退,呂布也往貂蟬的住處走去。


    折騰了這麽些事,天色確實已經很晚。


    他來到貂蟬住處的時候,貂蟬已經睡下。


    侍女向貂蟬通稟,聽說他來了,貂蟬趕忙披上衣服迎了出來。


    見到呂布,貂蟬欠身一禮:“夫君怎麽這麽晚了才來?”


    “不少事情需要處置。”呂布說道:“等到把事情都給辦完了,天色已經晚了。”


    “去打熱水,伺候夫君洗漱。”貂蟬向身後跟著的侍女吩咐。


    其中一名侍女應聲離開,貂蟬則陪著呂布進了房間。


    進屋之後,貂蟬對呂布說道:“夫君每日操勞不停,總是這個樣子怎麽可以?要知道徐州、揚州各地可都在看著夫君,萬一夫君累倒了,可讓我們這些人怎麽辦?”


    “亂世之中人人自危,我要是不讓自己累一些,別人就會找到機會把我給滅了。”呂布說道:“像我這樣的體格,累是肯定累不死的,一旦閑下來被別人給滅了,才是真的沒了翻身的機會。”


    與貂蟬麵對麵站在屋裏,呂布雙手輕輕捧起她的練劍,凝視著她的眼睛說道:“當初的下邳之戰,夫人也是與我一同經曆過。那時我們失去了多少,夫人不是不知道。”


    提起下邳之戰,貂蟬的臉色變得有些灰暗。


    她低下頭,避開了呂布的凝視,對他說道:“夫君說的妾身都明白,隻是每每看到夫君如此辛苦,妾身心裏……”


    說到這裏,貂蟬再也沒有說下去。


    呂布微微笑了一笑,對貂蟬說道:“當年正是因為我太懈怠了,認為有了徐州就可以高枕無憂。然而亂世之中,誰又敢說真的可以過的安穩?我不去招惹別人,並不意味著別人也不來招惹我。”


    他輕輕挑起貂蟬的下巴,讓她再次抬起頭,呂布接著說道:“我還想要夫人為我多生養幾個孩兒。將來他們長大成人,男孩像我一樣征伐天下所向披靡。女孩則像夫人一樣國色天香,足以令瑤池仙娥也羞於麵對。”


    “夫君說的讓妾身好不自在。”貂蟬悠悠的歎了一聲:“如今夫君變的越發年少,可妾身卻是一天一天的老去。總有一天妾身人老朱紅紅顏不再,那時又怎麽能與夫君般配?”


    “當然般配。”呂布說道:“但凡是人,總有老去的那天。我雖然一夜年少,可誰也不知道再過數年,會不會又一次步入中年。當初我比夫人年長不少,如今卻是可以同夫人一並白頭。”


    臉頰貼在呂布的胸前,貂蟬柔柔的說道:“能有夫君這些話,妾身已是心滿意足,再不敢奢求其他。”:


    夫妻倆說話的時候,侍女為他們打來了水。


    摟著貂蟬的蠻腰,呂布嘴唇貼在她的耳垂邊小聲說道:“稍後我洗幹淨一些,夫人幫我裹一裹怎樣?”


    他這麽一說,貂蟬抿嘴一笑說道:“妾身的嘴又不是很大,夫君為什麽總是和它過不去?每次為夫君裹了之後,妾身總會覺著兩邊腮幫很疼……”


    “正是因為夫人的嘴小,所以裹著才有趣味。”呂布嘿嘿一笑,對貂蟬說道:“要是來個血盆大口,一口就給吞了進去,豈不是完全沒了意思?”


    “妾身先為夫君裹了,實在受不住的時候讓婢子接替,夫君覺得怎樣?”貂蟬說道:“夫君過於勇猛,妾身真的吃受不住。”


    呂布假意想了一下:“倒是也行,隻不過正經來事的時候,夫人可不許逃開。”


    “伺候夫君是妾身的本分,又怎麽可能逃開。”貂蟬先是應下,隨後吩咐侍女:“還不快些伺候夫君洗漱?”


    兩名侍女應聲上前,為呂布寬衣解帶,貂蟬也在一旁幫著呂布取下了發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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