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逢紀家宅的大門外,郭嘉這一迴沒有裝著昏倒,在許攸的陪同下走進了宅院。


    自從許攸早先離去,逢紀就一直在這裏等著他把郭嘉帶來。


    得到侍從稟報,說是郭嘉來了,逢紀吩咐,讓人把他請到外院的一間偏房。


    主人接待賓客,一般來說有幾個地方可選。


    最常見的是在家中前堂,在這裏接待賓客,多半都比較正式,既不是特別親近,又得以示尊重。


    比較少見的是在書房,能夠進入主人書房相見的賓客,必定是與這家的主人關係非常親近,否則是不會有可能被邀請到書房中做客。


    更加少見的則是在前院的偏房。


    偏房,毋庸置疑,隻不過是宅院裏很不起眼的小屋。


    像這樣的房間,多半是安排仆從居住,很少有被用來接待客人。


    逢紀家中所以會有一間偏房被用來接待客人,隻因他在河北地位崇高,有不少人想要與他拉上關係,以便於做事的時候少些困阻。


    像那種企圖來扯上關係的人,逢紀一般都會在前院的偏房接見,以此來表示他並不待見的意思。


    即便如此,來到他家中拜訪的客人還是絡繹不絕,讓逢紀也是頭疼不已。


    坐在偏房中,逢紀沒等一會,就聽見仆從在門外稟報:“啟稟主公,郭奉孝前來求見。”


    “請他進來。”逢紀招唿了一聲。


    吩咐了門外,他等了片刻,卻不見有人走進來,不免感到疑惑。


    視線投向關閉的房門,逢紀又喊了一聲:“怎麽還不請郭公進來說話?”


    外麵傳來仆從的迴稟:“稟報主公,郭公不肯進屋,說是要在外麵與主公相見。”


    既然已經來了,郭嘉卻不肯進屋,讓逢紀感到有些納悶。


    他站了起來走向房門。


    打開門,他看見許攸陪著郭嘉正站在外麵。


    郭嘉早年也曾在袁家做過幕僚,隻不過後來感覺袁紹不是能用他的明主,才棄了官職返迴家鄉,後來又被曹操啟用。


    他既然在袁家做過事,逢紀當然也是認識。


    打量著郭嘉,逢紀問道:“奉孝既然來了,怎麽不進屋說話?”


    郭嘉拱了拱手說道:“要是在數年之前,我會走進去,如今卻是絕對不能進這間房,還請逢公務必諒解。”


    “奉孝這麽說是什麽意思?”逢紀眉頭微微一皺:“難道你在嫌棄我這裏的偏房?”


    “逢公也說了,這裏隻是偏房。”郭嘉迴道:“我雖不通禮數,卻也知道接見賓客應該是在前堂以示尊重。在偏房不過是接見一些不入流的下等人物,我這次來鄴城,是作為曹家使者。假如走進這間房,曹家的臉麵何在?”


    他隨後又向逢紀問了一句:“難道逢公真的這麽期待與曹家為敵?”


    被郭嘉直言質問,逢紀反倒有些手足無措。


    嘿嘿一笑,他對郭嘉說道:“我平日裏在這裏接見人多了,也沒想到許多。要不是奉孝提醒,差點失了禮數。”


    “奉孝,請到前堂說話!”逢紀比劃了一下,親自引領郭嘉走向前堂。


    逢紀本來是打算給郭嘉一個下馬威,沒想到卻被郭嘉搶白了一通。


    本來占有的上風,就因為小小的錯誤喪失殆盡,讓他不得不引領郭嘉來到前堂。


    進了前堂,逢紀先在首座坐下,隨後招唿郭嘉和許攸:“奉孝、子遠也請坐下。”


    郭嘉和許攸謝了坐,倆人分別在房間的兩側席地而坐。


    “奉孝來鄴城的意圖,先前子遠已經和我說過。”落座之後,逢紀也不再繞彎子,直接了當的切入了話題:“不瞞你說,我確實是認為袁家應該先去討伐曹家,掃清度過黃河的障礙,再圖呂布。”


    “逢公這麽說,是承認袁家有圖謀中原的意思?”郭嘉問了逢紀一句。


    “天下亂成這樣,我家主公懷著匡扶大漢的一腔赤誠,總得做些什麽。”逢紀從容的笑著迴道:“曹孟德坐擁大軍,總不能我家主公要他交出兵權,他就肯那麽做?想要天下一統漢室振興,唯一的辦法就是揮兵征伐。”


    郭嘉麵無表情的聽著逢紀表述他的看法,並沒有插嘴打斷。


    見他沒說話,逢紀接著說道:“如今的世道已經亂了,亂世之中本來就是弱肉強食。我們袁家足夠強大,還不是想打誰就能打誰?”


    “那可未必。”郭嘉終於笑著搖了搖頭,他對逢紀說道:“就眼下來看,我們曹家確實不是袁家的對手。可袁家想要度過黃河擊破曹家,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雙方一旦交戰,少則三五年,多則數十年,戰亂不休百姓疾苦不說,卻平白的給了另一個人好處。”


    “奉孝說的那個人,可是呂布?”不等他說出是誰,逢紀已經道出了呂布的名號。


    “逢公認為呂布是個怎樣的人?”郭嘉沒有直接迴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逢紀想了一下說道:“呂布當年逃離長安,也曾來到河北避難。我對他的印象並不是很深刻,隻知他勇武過人卻少有謀略。些許好處就能令他倒戈相向。正是因為如此,主公明知他有本事,卻還是要把他給滅了。出於懼怕,呂布逃出河北去了徐州,再後來的事情奉孝應該比我更加清楚。”


    “自從那以後,逢公有沒有見過呂布?”郭嘉又問了一句。


    逢紀搖頭:“他不來河北,我怎麽可能見過?”


    “逢公知不知道呂布如今多大年紀?”郭嘉再次追問。


    “少說也有四旬開外。”逢紀迴道:“當年他來到河北,已經是三十多歲,如今又過了這些年,應該是過了四旬。”


    “說起來確實應該像逢公說的這樣。”郭嘉笑著搖頭:“下邳之戰以後,呂布曾去過許都,我也在那裏見過他。本該四旬開外的他,如今看起來倒像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逢公有沒有想過,怎樣才能解釋的過去?”


    也曾聽說過關於呂布一夜年少的傳言,逢紀始終不是太相信,郭嘉陡然提出,令他大為吃驚:“奉孝說的果真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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