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猜測了一下,如果他輸了的話,憤怒的人群會如何將他撕成碎片。


    所以……我是不是應該稍微努力一下?別的先不說,其他三霸都已經和目標接觸了,我是不是應該……至少先想辦法見一麵?


    可是怎麽見啊?那小子幾乎把禁閉室當宿舍了,擺出一副勢要將禁閉室坐穿的架勢,他也不可能非要進去和他擠啊。而且就算見麵了說什麽你,難道像小朋友一樣,大家排排坐吃果果嗎?


    邢闖東真心發愁。


    然後他就帶著滿腔愁緒,在獄警的押送下,離開牢房區域。


    又到了月初的探監時間,他雖然擺出了一副要和家裏斷絕關係的態度,但總不能讓五十多歲的老母失望而歸吧。老太太生怕他在裏麵吃不好穿不暖,帶了煲了幾個小時的雞湯,坐在公共區翹首以待,他隔著玻璃窗看出去的時候,冰冷的心又開始重新激情地跳躍。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覺得,半年也不是那麽長嘛——哦,不,現在隻剩四個月了,還有四個月他就能夠自由,就能帶著母親遠走高飛,徹底離開那個烏煙瘴氣的家。


    “東子,快來快來,讓媽媽看看。可憐的孩子,又瘦了,他們是不是不給你東西吃,不讓你們睡覺,還整天逼你們幹活?孩子,你受委屈了……”老太太抓著邢闖東的手坐下,拍了拍他的手,淚水就要掉下來。


    邢闖東無奈:“媽,你怎麽又來了?都說了現代的牢房環境很好的,你少看點二戰的老電影,這又不是納.粹,裏頭不是集中營。真的,我很好,你別擔心。”他終於忍不住,心疼地摟住老太太,“別哭了,別哭了啊,乖,再哭不美麗怎麽辦?你可是全世界最漂亮的老太太啊……”


    老太太臉紅地啐他一口:“呸!誰是老太太了?你媽我啊,風華正茂……”


    “好好好,那就是最漂亮的中年婦女,行了吧?”邢闖東賠笑,結果差點沒讓他媽給撓出一臉血來。


    這女人吧,年齡就是她們的逆鱗,不管關係多好,你也千萬別提她年齡,否則,不管多大的歲數,保管你一戳一個準,一提一臉血。


    邢闖東最後不得不違心把老太太誇成二八少女,老太太這才算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矜持地表示算你小子有良心。


    好不容易把老太太給重新哄開心了,邢闖東迫不及待地喝起高湯來,勺子剛放緊嘴巴裏,他就感動得差點淚水都流出來了——就是這個滋味,全世界都找不到,隻有媽媽才煮的出來的味道。


    他狼吞虎咽地喝了個底兒朝天,他媽就一直坐在旁邊嘮嘮叨叨,又是擔心他喝快了會嗆到,又是埋怨他沒有吃相……


    右後方傳來鐵鏈拖在地上,慢慢由遠而近的走動聲,老太太一看就驚訝了:“哎喲,這麽好看的孩子,怎麽帶這麽重的鐐銬?”


    邢闖東一抹嘴巴放下湯罐,發現他媽滿臉心疼地看向某個方向,於是順著視線迴過頭去,一看之下不由愣住了。


    竟然是他!?


    帶刺兒的玫瑰花。


    對方走動十分艱難,手腳都被幾十斤重的鋼鐵束縛,鏈條拖在地上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從門口到座椅不過十幾步的距離,他居然走了足足五分鍾。


    等他的一男一女還沒說什麽,老太太倒是先不高興了:“你還說不是集中營,你看看,那孩子那麽瘦,骨頭都支出來了,還讓他戴那麽重的東西,太過分了。”老太太最後得出結論,“所以你就不要騙我了——裏頭肯定是克扣你們的夥食,不給飯吃。”


    邢闖東對老太太的邏輯無言以對,他媽受電影迫害太深,總覺得裏麵有人故意虐待他。“媽,你等等,我很快就迴來。”邢闖東和幾個獄警混的比較熟,因為他家世的原因,對方也比較給他麵子。他看老太太這麽關心許言,所以幹脆起身,對看守的獄警耳語幾句。


    獄警有些意外地挑起一邊眉毛:“你不像是這種多管閑事的人。”


    邢闖東不動聲色地用眼睛掃了一下他媽,獄警明白了,態度也隨即緩和下來。再加上邢闖東格外鄭重其事地說“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他想了想,過去把許言的腳鐐給打開了,手銬沒取,警告了一下他,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許言迴頭掃了一眼邢闖東,他不認識這個人,但他不是傻子,剛才的事情他看在眼裏,知道是對方幫了忙。許言衝對方微笑著點了點頭,算是道謝,表示我知道了。


    邢闖東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許言,沒想到這個打架瘋子居然這麽客氣,要知道,在他的心裏,他可是一直把對方當神經病來看待的。


    許言坐下。


    他看著對麵的律師和喬婷婷,嘴上的笑容根本停都停不下來。


    喬婷婷讓他笑得根本不敢與他直視,低下頭雙手絞在一起。


    律師倒是推了推眼鏡,一副打算促膝長談,從宇宙起源講起的樣子,許言抬起一隻手止住了:“直接開門見山吧。”他指了指牆上掛著的時鍾,“你們有五分鍾時間。”


    律師的表情僵了一瞬,但不愧是大公司出身的高級資深律師,經驗豐厚,笑著說:“許先生果然痛快,那既然時間有限,我也不和您多囉嗦了。今天我們來,其實隻是想要和您談一件非常簡單的事。”


    他拿出兩份合同,剛準備倒過來,把有字的那一邊正對著許言,誰料許言居然倒著都能讀懂,眼珠向下,隨意掃了一眼標題。


    “《離婚協議》?”許言笑意不改,眼睛盯著喬婷婷說,“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喬厲鴻的意思?”


    喬婷婷渾身一抖,“喬……喬厲鴻。”她低下頭去。


    “他連親自見我一麵的膽子都沒有?”許言嗤笑。


    “他……你們好聚好散,他已經有了新歡,所以……他說會給你分手費的,要多少你盡管開口,隻要你把離婚協議簽了,什麽都好商量。”


    許言噴笑:“分手費?”


    喬婷婷的腦袋幾乎埋在胸口,愧疚得根本不敢抬起頭來。


    許言笑著搖了搖頭:“他新歡是誰?我承認我輸了,但好歹讓我知道輸在哪裏吧。比我更像那個叫夏天的白月光?還是能夠更能忍受他在床上的怪癖?我說,我又沒有罵你,你能不能別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樣子,你這樣的媳婦我可真不敢有。”


    “你又何必為難我!你不是都已經知道了嗎!?”喬婷婷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來,“你把那些惡心的照片存在郵箱裏,不就是打算談判的時候用嗎?現在好了,隻要你說個數字,我們這邊完全同意,沒有任何意見。這樣還不夠嗎?你到底想要多少錢?不管多少都給你,行了吧?”


    她氣得夠嗆,一副被侮辱了的表情。


    許言很認真地上下將她打量一番。


    這世上竟然真有如此極品的人。


    和這種人還有什麽話好說?


    簡直浪費我的時間。


    許言嗤笑一聲,什麽都沒說,轉開頭去。


    喬婷婷卻已經讀出了他眼神裏的輕蔑和鄙視,忍不住怒了:“你笑什麽笑?你已經沒話和我說了嗎?那好,我有話要說!一想到我嫁給了一個殺人犯,我就整晚整晚睡不著,太惡心了!我真是看不起你這種人,你一個泥腿子有什麽資格和我哥在一起?你一個殺人犯,你還有什麽臉纏著我哥哥?你居然還敢嘲笑我,你知不知道,如果沒有我,你根本就不會享受到那些好日子……”


    “對啊,如果不是因為你。”許言笑意盈盈地說,“謝謝你啊,大媒人。”他舉了舉手銬。


    喬婷婷的臉一下子就漲紅了,氣的。


    “……”許言轉頭看向走廊,盯著正在談話的兩個獄警的口型,腦袋自動將他們的對話翻譯出來:


    獄警一:(唇語)我去上廁所,你一個人行不行,不行我就叫別人來。


    獄警二:(唇語)就你廢話多,快滾快滾,早點迴來換我,我好像也有點吃壞肚子了。


    獄警一離開。


    獄警二低頭玩手機。


    喬婷婷被憋得一句話都不出口,律師左右看了看,感覺氣氛太沉默了,於是笑著試圖化解尷尬:“許先生真是厲害啊,居然倒著都能閱讀,佩服佩服啊,在下如果有這種技能的話……”


    許言笑眯眯地轉過頭:“你知道我身上背了多少條人命嗎?”


    律師又一次說話被打斷,不由怔愣片刻,竭力重拾笑容,但許言卻笑著再次打斷他:“你覺得無期徒刑和死刑有區別嗎?”


    “哈哈哈,許先生,您真是開玩笑了,這兩者的區別大著呢。不知道您是希望我從法律的角度來為您解釋呢,還是從哲學的……”


    “我對這些沒興趣。”許言倏地直起上身,靠近桌子,幾乎是以鼻子貼著鼻子的距離,壓低嗓音笑著說,“不如你從實驗的角度來告訴我,牙齒咬破脖子上的血管,需要多少時間。”


    律師不明所以地看著他,許言笑容如蜜糖般甜蜜,但眼神裏卻淬著讓人不寒而栗的陰毒。


    律師和他對視一眼,倏地渾身汗毛豎起,下意識地將手按在脖子上:“你,你要幹什麽!?警告你!別亂來啊!不然我會叫人的,我是受法律保護的合法律師,我享有……”


    “咚!”許言雙手撐著桌子站起來,手銬重重砸在桌子上。律師和喬婷婷同時嚇得屏住唿吸,向後倒去。“最後一個問題,”許言笑眯眯地湊近他們,“你們覺得是我快,還是獄警快呢?”


    二人的後背幾乎讓汗水給浸濕,他們卻根本不敢動彈,瞪大眼睛驚恐地看著許言,上身保持一個向後仰著,死死貼在椅子上的姿勢。雖然許言雙手被束縛,彼此之間還隔著一張桌子,但他們卻有種隨時都會被對方撕碎的錯覺。


    一雙手陡然按在許言的肩膀上。


    “你冷靜點。”


    許言麵無表情盯著桌子上的《離婚協議》,沉默了足足有五秒鍾時間,倒映在喬婷婷和律師的眼裏,那就是他們生與死的分割線。


    時間被無限延長。


    然後許言轉過頭去,笑容滿麵地對邢闖東說:“如果不想手被拗斷的話……”


    邢闖東立刻好像觸電似得,主動舉起雙手。


    許言愣了一下。


    “嘿,別誤會,我不想管閑事,隻是不想讓我媽看到血而已。老太太年紀大了,心髒不太好,而且她一直都關心你來著。”邢闖東迴身指了指老太太,許言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對方溫柔的笑容讓他有點笑不出來。


    許言疲倦地坐下,盯著桌上的紙沉默。


    邢闖東也看到了桌上的離婚協議,在看對麵的律師和女子,腦袋轉一圈自然明白了怎麽迴事,頓時對許言就充滿了同情和理解。


    有外人在,喬婷婷不敢多說,自家的醜聞流出去,很有可能就造成幾百萬幾千萬的合同流失,造成的經濟損失她可承擔不起來。再說了,現在爺爺他……一想到家裏那些事情,喬婷婷就心亂如麻。


    但好事也不是完全沒有的,至少在五分鍾時間到的時候,許言簽名了。


    喬婷婷鬆了一口氣,律師自然是對許言多有怨言,但她已經不在乎了,隻要能夠甩脫這個負擔,她就可以不用再看家裏人的臭臉色,爺爺也不能再扣她的生活費,她的欠款也可以……喬婷婷正準備把《離婚協議》塞進文件包裏,掃到最後一行時,忽然整個人都愣住了。


    隻見簽名一欄上,許言寫的名字竟然是


    ——沃元旺!


    喬婷婷一口血幾乎吐出來。老天啊!你是故意想要整我嗎?我在民政局登記的老公名字可是許言,不是沃元旺啊。我雖然知道他們是同一個人,可問題是……問題是民政局他們不會認可這種說法的啊!


    許言你好狠!


    你怎麽能這樣耍我!?


    喬婷婷臉上就像打翻了調料瓶子。


    而跟著獄警離去的許言,則漫不經心地迴過頭。


    後-會-有-期。


    許言張嘴對她做口型。


    喬婷婷整個人都快被氣炸了。


    許言給了她一個邪惡的笑容。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嗬嗬,全世界都逼我當替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童格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童格並收藏嗬嗬,全世界都逼我當替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