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穆霖感受到旁邊人落在那一襲白色衣衫的清俊如仙公子身上的讚賞眼神,他竟然有幾分與已榮焉之感,他靜靜的站在一旁,視線牢固的定在了她的身上。


    “兇手用的是劍,並且絕對是一個熟練用劍的高手,絕不是第一次幹這事……”簡林安細細的查探了屍體後,麵無表情的淡淡開口。


    她的話語頓了頓,眼眸瞬間寒如臘月冰雪,聲音低沉了幾分,抿唇道:“而且,這是生前被分屍……”


    生前被分屍!


    眾人大駭,都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這她是如何得知的?


    就連韓穆霖與韓國老的眼神都帶了幾分驚訝。


    張堯倒吸了一口氣,有些不可置信,他審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半晌後,才猶疑不定的開口:“這簡兄是如何知道的……”


    她聞言,沒有轉頭,隻是淡淡的泰然自若的開口:“項下皮肉卷凸,兩肩頸聳,證明是生前被人分屍而死,因為若是死後分屍,屍體開始僵硬後,項下皮肉是不會卷凸的,而且傷口極其齊整,斷端創麵窄小,兇手使用的是刃麵窄短的兵器……”


    張堯的眼睛亮了亮,走了過去,仔細查探後,倒吸了一口氣,眼神灼灼的看著簡林安,道:“簡公子所言非虛,的確如此!”


    生前被分屍,但是卻沒有掙紮的痕跡,這一點十分奇怪。簡林安的眸色深了深,朝著四周環顧了一圈,卻忽然見到在梳妝台旁邊的小桌子上放置著一個香爐。


    她的眼睛眯了眯,看著站在旁邊戰戰兢兢的平日裏服侍清綺的婢女,忽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平日裏清綺姑娘可愛點香……?”


    那個婢女愣了愣,搖了搖頭,有些畏懼的撇了那放置在床上的屍體一眼,瑟瑟發抖道:“姑娘不愛點香,不過每次在張公子來時,她會特地備一些沉香,說是張公子喜歡這味道,但平日裏倒是極少見姑娘點香……”


    不愛點香,但是在張諾來的時候,卻會點上一些沉香。


    可這次屋子裏的,卻似乎不是沉香的味道,但是香爐的邊上還有著一些燃盡後的灰,顯然是有點過的痕跡的。


    可既然她不愛點香,點的卻也不是沉香,這就有些奇怪了。


    簡林安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開始查看起著斷肢斷臂的骸骨關節處,此時的血跡早已凝固,肢解的手法卻十分耐人尋味,若是普通人肢解,自然的提刀直接就下去了,那關節自然是損壞的,可如今……


    她看著那算得上完整的被剝離的關節,眸色深了幾分。


    “兇手對人體十分了解,想來不是第一次幹這事,而至於為何要肢解了後大而化之的放在這裏的原因,如今還尚未可知,我想,隻要是正常人,應當是想把屍體埋藏的越隱蔽越好,怎麽會肢解後直接放在這最為引人注目的倚花樓內呢……”


    簡林安緊緊的皺著眉,十分不解的開口。


    大晚上,定然是有時間拋屍滅跡的,可為何屍體卻被這麽大剌剌的擺在這呢,難道兇手不知道,直接把屍體擺在這裏,一到早上必定會引人注意麽?


    而且死者是張大人的公子,這樣的身份,定然是會引起上邊重視的,直接把屍體擺在這無疑就是當眾打臉的行為。


    兇手不應該這麽愚鈍才對,可為何卻依舊擺在這裏呢。


    “你是如何看出兇手對人體十分了解的……?”張堯目光灼灼,眼神裏滿是疑惑的看著她,他卻如何都想不明白,為何從屍體上便能看出這兇手是誰。


    “死者的關節保留的完整,兇手在肢解的時候,是先把關節分離,而若是普通人,對於關節與肌肉了解並不深,自然不會注意到這些點,更是不會想到這麽做會節省氣力,所以從這些方麵綜合來看,兇手必定對人體十分了解,不是普通人……”


    簡林安眉目淡淡,一雙眼睛犀利的仿佛能看穿萬物,而這唇裏吐露出來的話語,卻句句都讓張堯心驚。


    他自認查案數載,卻還沒有眼前這個從未查過案的人來的敏銳,這讓張堯的眼神裏閃過幾絲讚賞,他歎了口氣,淡淡道:“簡兄倒是讓我自愧不如啊,想我張某查案數載,卻從未想到,原來案子還能這麽查……”


    簡林安聞言,淡淡笑了笑,道:“張大人可別妄自菲薄了,簡某這不過隻是些小聰明罷了,上不得台麵……”


    言語謙遜,眸色深沉而不見底,叫人摸不清底細。


    張堯愣了愣,片刻後卻十分認真的看著簡林安開口道:“不,簡兄太過謙遜了,簡兄這從屍體上問話的本事獨一無二……”


    簡林安的眉眼閃了閃,見屍體查探的結果也查探的差不多了後,便開口道:“若是生前被分屍,那麽在如此巨大的痛楚之下,定然會有聲響,倚花樓來來往往的,想來也定然會有人知道這些事……”


    她的話語頓了頓複又說道:“所以我想如今我們首要的事便是要把倚花樓昨日晚上在醜時到寅時之間還在倚花樓的人給叫到這來,逐一排查……”


    張堯點了點頭,心底自然也知道她說的對,於是便吩咐了下去,而因房間太小,於是便隻留了人留守,他們便把倚花樓其餘人都聚集在了一樓,就連那倚花樓裏的仆人與幫傭都叫了過來,一個不落。


    韓琦看著簡林安的眼神帶著幾分讚賞,遇事冷靜而有條不紊,有著自己的一套做事手法,甚至對著被如此殘暴對待的屍體也麵不改色,這實在不是普通的閨閣女子能做得到的,甚至就連許多男子都是比不上的。


    “張大人,審人之事便由你來審吧,在下在一旁聽著便成……”簡林安淡淡的笑道。


    她的話語頓了頓,在對上張堯那張帶著幾分疑惑的眼神時,淡淡笑了,聳了聳肩指了指他身上的官服,輕笑:“我想,張大人的這一身衣服可比在下這一身衣服有威懾力的多,我們不妨找一間屋子,單獨提審吧……”


    張堯聞言,心底對簡林安又認可了幾分,點了點頭,安排了下去。


    房間很快便安排好了,找了二樓上邊一個姑娘的房間,當然,是選了一間相對較為肅靜的屋子。


    隻是在如何肅靜,一進屋子依舊是擺的花花綠綠的帶著一些脂粉味,這讓從未在這種屋子內提審過人的張堯也有幾分尷尬。


    在什麽樣環境的屋子裏審問,自然是對審問的結果有極大的影響的,把房間的氣氛營造出一種緊張而肅靜的氣氛,自然會給被審問人些許的心裏壓力,而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夜審,在對待窮兇極惡的犯人時,會用燈光照射對方的眼睛來讓對方精神崩潰,以達到審問的目的。


    隻不過如今他們麵對的是老百姓,自然不能用這等折磨人的法子,但是選一件陰暗一些的屋子倒是可以的。


    這間屋子房間朝東,窗戶也比其他的屋子要小上一些,房間顯得有些陰暗而深沉,一推開門,就連他們都能感受到一股子陰詭的氣氛撲麵而來。


    簡林安掃視了這房間一圈,發現的確是對比其餘的房間要肅靜許多,隻是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把裏邊的花花綠綠的東西都收拾了起來,把屏風往裏邊挪了一些,擴大了桌子這一塊的位置。


    “想來住在這間屋子的姑娘應該在倚花樓是個受排擠的……”簡林安喝了口茶,嘖嘖歎道。


    張堯來了幾分興致,問:“為何?”


    簡林安指了指這房間的窗戶和這房內床邊的櫃子上整齊擺放著的衣物,道:“屋內沉悶不透風,窗戶小,整個房屋昏暗,這樣的屋子在倚花樓內顯然是地理位置最為差勁的一間,若是有客人來了,一進這,便會十分影響客人的情緒,若是受歡迎的姑娘定然不會選擇這樣的屋子……”


    她朝著櫃子旁走了過去,用手輕輕的撚了撚那衣服的布料,看上去精美的絲綢,撚在手裏卻格外刺手,她淡淡笑道:“如此廉價的布料製成的衣服,也被她如此整齊的疊了起來,也足以證明她在倚花樓的日子不好過……”


    韓穆霖緊抿的唇微微揚了起來,一雙鳳眸定定的看著她,看著她這般自信模樣,心底不由的軟了幾分,這樣的獨一無二的女子,何其有幸竟能被他遇見。


    張堯心底是徹底服氣了,他笑著歎了口氣,讚道:“真不知簡兄的心與眼是如何長的,倒總是能注意到旁人忽視的地方……”


    簡林安聞言,卻隻是淡淡的笑了笑,麵容上的神色不可置否。


    其實,哪能有什麽所謂的天才呢。


    你眼中的天才,不過隻是因為他背後的努力沒有被你所察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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