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院子裏的時候,院子裏主院的燈還亮著。而院門口的兩盞燈,也被人特地的點亮了,照耀著門前的道路。穀連霜帶著黎方彥進了院子,在認真的看到了院子外邊沒有人跟蹤的痕跡後,才謹慎的關上了院門。


    院內一片寂靜,而夜色也如濃稠的墨硯般,深沉得化不開。


    而原本普通的夜晚,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可在這樣的時刻,這樣的一個時間點上,這樣深沉的夜色,卻變得有些詭異,甚至高深莫測了起來。


    而她們的一舉一動,如今卻隻能藏匿在暗處,甚至連出門都得喬裝一番,偷偷摸摸。


    這不免讓穀連霜的心裏有幾分落差感。穀連霜在走到院中央的時候,她的步子停了停,麵色上有些猶疑的說道:“屋內是我們小姐,我們小姐姓簡,如今江寧城的形式想必不要我說,你應該也十分清楚,而如今韓大人與羅大人已然落入了青蓮逆黨的手掌裏……”


    前邊男人的步子頓了頓,身子有幾分僵硬。黎方彥的身子僵硬的轉了過來,麵色上有掩飾不住的驚異,他的步子頓了頓,大驚失色,道:“韓大人與羅大人盡數落入了逆黨的手裏……?韓大人武功如此高強,怎麽也會……”


    韓穆霖是開封公認的武功最為強勁的人,不然也不會為從二品左金吾衛上將軍,而他更是韓國老的外甥,可謂算得上是家世顯赫,人也生的豐神俊朗,更有著一身極佳的身手。


    乃是開封的各個家族中少女心中的最佳傾慕對象。


    黎方彥的思緒飄遠了,怔怔的出神。穀連霜聞言,歎了口氣,淡淡道:“說來話長,進去在說……”她推開門,看到了裏邊坐在桌前,半闔著眼,閉目養神的簡林安。


    如玉般的臉上鑲著讓人挑不出絲毫毛病的精致五官,挺立卻秀氣的瓊鼻,如花瓣般的唇,一雙黑色的雙眸蘊含了整片星空般的光韻。


    可是唯一讓她有些心疼的,確是她那如玉般的臉上眼底的那抹烏青色。而後邊的黎方彥自然也看到了半靠在椅子上,那個一襲白衣,清冷絕豔的少女。讓他微微的失了失神。而簡林安聽到了響動,眼睛睜了開來,眼眸中帶著幾分遮掩不住的疲憊,她點了點頭,道:“坐吧……”黎方彥點了點頭,迴過了神,坐在了桌旁。穀連霜在後邊,謹慎的關好了門窗。她看著眼前坐在桌前,眉目溫潤但卻帶著幾分鐵血的堅毅的俊朗男子,淡淡抬眼道:“黎方彥,黎副將……?”


    聲音清淡,卻帶著幾分清冷而獨特的氣勢。“是……”黎方彥點了點頭。簡林安抿了抿唇,抿了口茶,半闔著眼,揉了揉有些發痛的太陽穴,提了提神,淡淡道:“說說吧,你都知道什麽……”


    她的頭猛然的抬了起來,一雙明亮的眼眸盯著黎方彥,眼神裏滿是讓人看不透的青黑。黎副將聞言,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整理了一下腦海中那繁雜的思緒。


    半晌後,開口道:“信州水患,安大將軍率領我們三千將士押運餉銀去往信州,而原本大軍一開始行走的路線是從廬州借道信州,這路線也是上報了的……”


    他的眼眸幽深了幾分:“可是,偏生安大將軍偏說這廬州山脈凹凸不平不利行走,而當時末將卻覺得十分奇怪,末將自小生活在廬州,十分清楚哪裏的地勢,雖然有山脈,但根本不至於會凹凸不平到不利於大軍行走……”他的話語頓了頓,原本溫潤的瞳孔裏閃現了一絲悲痛,他複又說道:“末將雖然奇怪,但見安將軍堅持,便也沒過多勸慰,可哪層想到,這一條路,竟是通往鬼門關的路……”簡林安的眸子眯了眯,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穀連霜越聽,眼睛睜得越發大,不可思議的開口:“小姐,一言不差!”簡林安唇角的弧度越發的大了起來。黎方彥愣了愣,看著簡林安眸色裏那抹淡然而成竹在胸的神色,驚愣住了,道:“什麽一字不差……”穀連霜聞言,笑道:“是與我家小姐推測的一字不差……”推測的!?黎方彥的神色變了變,眼眸裏帶了幾分驚訝的看著簡林安,看著她這般纖弱的身軀,這麽一個弱女子,竟卻連這一切都給推算出來?


    他有些愕然的開口道:“這一切簡小姐都已然推測出來了……?”“嗯,不止這些,你先說吧……”黎方彥看著對麵那麵容精致如仙子般的少女,看著她眼眸深處的自信,和那渾身散發出的沉靜與淡然,眼眸中的讚賞神色多了幾分。他點了點頭,開口道:“我們到了武墓山的中間處,大軍已經有些乏累了,而原本我們所攜帶的水已然見底,想忍上一些時候在去這江寧城裏補充,可就在這時,安將軍卻拿出了自己的馬匹上掛著的幾個大水袋,分給了我們,說讓我們每人喝上一口,補充一下體能……”


    水?


    對了,這些兵士可都是精兵,能把押送餉銀這般重要之事,交在他們這幾千人的手裏,定是有些本事的。


    可那時,卻除了黎方彥,一個都沒有逃脫出來。


    這太不正常了,就算是受了埋伏,那也最多不過是折損一些人,而後餉銀被劫,怎麽會除了黎方彥,一個都未曾逃脫出來呢?


    而她之前便隱隱覺得她似乎有遺漏之處。


    如此想來這群青蓮逆黨,定是除了埋伏,還使了別的手段。簡林安的眼眸亮了亮,眼眸半眯了起來,聲音淡淡的開口道:“所以,水裏是下了藥……”果然,不出她所料,這其中與安之楷所說,有極大的出入,而安之楷之前的那套說辭也全是錯漏!黎方彥聞言點了點頭,眼眸低垂著,眼底有幾分哀痛,道:“這水裏邊下了軟骨散,而我們卻毫無防備,喝了後片刻,大軍們便紛紛的沒了力氣,甚至連握武器的力氣都沒有,而我卻因為看著將軍並沒有飲水,所以我便強忍著,沒有去……”軟骨散!為什麽是軟骨散,而不是直接下毒?難道……?簡林安眯了眯眼,眼眸裏閃過一絲沉色,道:“然後呢……?”黎方彥的聲音低沉了幾分,歎了口氣,道:“可沒想到變故卻在這時候發生了,大軍們紛紛都癱坐在了地上,而安將軍大手一揮,邊上立刻冒出了一大堆的人,這時候,我感到事情有些不對,立馬便掉頭跑了起來,而他們派了許多人追殺我,我就這樣逃了一夜,逃脫出了他們的追殺,暈倒在了路邊,醒來之後,便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在了江寧食府的後院裏……”簡林安點了點頭,腦海裏那條缺失的一條線,畫了上去。她淡淡的開口道:“所以,你並沒有親眼看見那群將士身死,而很有可能其實那群將士並沒有死,而是被她們連著人與餉銀一起帶到了她們的老巢裏……”黎方彥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我的弟兄的確可能沒死,隻是她們的窩點在哪,我也不知道,但是想來應當不會太遠,畢竟要搬運這麽多人和五百萬兩餉銀,可不是件簡單的事……”簡林安聞言,麵容裏滿是冷笑,這窩點,自然定是在那莊墓村了。


    而從莊墓村之前的詭異狀況,和那莊墓村與武墓山的地形來看,這一切,都恰巧的對上了!


    這窩點,定在莊墓村無疑。可她不了解的是,為何她們要這兩千將士呢?而且,那些村子裏的男人也被征進去了,她們要這麽多人幹什麽呢?要這麽多兵,這麽多錢幹什麽呢?兵,錢!國之根本。難道!難道!簡林安的雙眼猛然睜開,狹長的眼眸中滿是驚詫,她的背脊都僵硬了起來,麵容上浮現起一絲苦笑。她這是什麽運氣?這樣都能卷入一個這樣的案子裏邊來。


    她內心雖然震驚,但是麵上卻絲毫沒有要懼怕的意思,一張清麗如芙蕖的麵龐上帶著幾分鐵血男兒般的堅毅。黎方彥看著她低著頭沉默的模樣,複又開口說道:“如今怎麽辦……?我們如何去救黎大人與羅大人……”可忽然,他的話剛落音,整個人麵色大變,身子如離鉉的箭一般的打開門躍了出去,原本寂靜的夜裏,傳來了打鬥的聲音。而穀連雅聽聞,臉色也變了幾分,可卻又不敢離開簡林安的身邊,因為如今她身邊就隻有她一個人,若出了什麽意外,可怎麽辦?穀連雅的麵容裏有幾分自責,咬了咬唇,垂著眼,道:“是我不小心,沒發現後邊有人跟著……”刀光劍影,兵刃相接的清脆響聲在這夜色中十分的明顯。半晌後,上邊的聲音停了下來,重新恢複了寂靜。過了片刻,黎方彥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神色裏有幾分不甘,他張了張口,開口道:“是青蓮派逆黨,那人的左手有一朵青色蓮花,應該是青蓮派逆黨的爪牙,被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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