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廊的高懸之處,一道迅捷的身影,在廊腰縵迴的陡聳樓道裏一閃即逝,看那瘦曲精準的體型,竟然是鬼神皆驚,發動那如映來華燈初上一般漫天覆蓋著的燈盞,化腐朽為神奇,燃燒下來,重挫名動宅府兵,瞬間逆轉形勢的落庭長老黑長齒,他能在重兵把守的府宅裏,布下如此高絕的手筆,定然是熟稔名動宅的布局,看來他為了能夠顛覆括易一室可謂是下了一番不畏艱難萬重,煞費曆盡的苦心。


    “是他…”空泛的樓道裏,一人憑欄而立,睹著那道一閃即逝掠過巍巍陡峭的高樓身影,不禁驚詫的一唿,竟是來至管氏一族的管仆,他較為敏銳,發覺這極不尋常一陣疑惑,當即跟了過去。


    雲闊高啄的出簷上,隔著護欄,在相連樓道的一處房脊斜背,坐著一個天真爛漫如海棠初醒的少女,她一足卷曲,一足一搖一晃,仿佛高聳的屋脊,隻是她的玩戲之地。


    “小葉子,我們就不走了,看看這座光風霽月一般透來的府宅如何渡過它的漫長歲月。”橫拱的屋頂正脊邊一道青衫如映客的身影,俯瞰四下,有些意境深遠的說道,他敦實沐染的輪廓清盈,不禁被勾起了一絲興致,如今他僅是一個旁觀者,一襲倦逸飄忽的衣衫,隻是縹緲的有些孤峭的清零。


    “嗯,阿兄,葉子知道了!”那一縷輕裳患得患失的少女,流盼目橫的眼神裏透露著無盡橙波的迷茫,但卻不耽擱她歡快蹬足的嬉鬧,一邊樂耍,一邊搪塞的迴應著。


    兩人,一個是縹緲避世隱匿高川的昆侖山門傳人水千山,一個是爛漫無邪的純真少女水銜葉,他們規避到無掛無礙的陡簷上來,也是為了免遭紅塵的羈絆,或許心無旁騖才是一種入世修行的道心,如今他們為業障所惑,才來這俗世裏走一遭。當初千仞孤峰懸壁上,命題如鑿,遮蔽了心扉,不得答案,而此刻風雨欲來的重重險惡,似乎有了一些解疑,但卻不得要領,所以並留了下來。


    “師父,你的命題,弟子始終無法堪破,世間碌碌,左手寫右手,既然明白,但又迷惑,”水千山冷然一瞥簷下忙碌的種種,似乎扣開了一道隱藏的門,但裏麵卻不是那個解題的答案,於是仰起頭來,感受徐徐拂來的風色撩撥,心弦旌搖,憶起師尊的教導,喃喃的道。


    隱隱嗅來十分鮮膻的空氣中,慢慢陰沉淒厲,一路血腥的踩踏,讓人胃裏翻江倒海,不住的作嘔,不斷倒下的屍體越來越多,逐漸堆積起來,阻擋了青石板鋪陳的道路。


    血肉橫飛間,殺到疲乏的向合,覺得腕間酸軟,酥麻而無力,而層出不窮的人群幾乎源源不絕,根本無法阻擋,他狠辣的酷手之下,已經連斃數十人,映紅如染的衣裾間沾滿了斑斑醒曆的血跡,看起來,慘烈至極。


    一陣煩惡如跗骨之蛆般襲來,頓時堵悶而混濁,向合皺起厭惡的眉頭來,卻仍舊揮爪橫飛,抓住兩名悍不畏死的據傳府府兵,生生捏斷了他們的咽喉,脆弱的仿佛螻蟻一般纖薄無力。恍惚間突然一人穿過他僵硬如砍瓜切菜般的狠戾指爪,撞在罅隙的破綻裏,行雲流水,絕妙精準的阻擋了這一式鋒沉的犀利。


    “在下袁遠肖…不知你是大光明教的哪一位?”人影憧憧的寒栗中,那憑著精湛的高明功夫,橫擋在前的人,似乎無礙人群的擁擠,他衣不沾身,不但避開了府兵的衝殺,更輔助其攻勢,如魚得水的襲擊而來,孤峭的嘴角噙著一絲笑意,在喧囂嘈雜的一片混亂中,清晰入耳的說道,竟然蓋過了殺聲震天的繁鬧。


    “哦,袁遠肖,你是落庭的長老。”向合被這突然出現的人,提起了興趣,他幾乎殺得手軟,不想再無聊的憑酷手開辟血路,既然來者想調劑他的口味,又何必矯情,當下如恭候多時的屋主,焚火煮茶,邀客來品的愜意,挑眉一悅的道,“書生向合,不足袁兄哂然一笑耳!”


    “撲…”袁遠肖拂掌掃過向合的耳畔,如隔靴搔癢,輕飄飄的綿軟不絕。向合內斂的精光大盛,對方竟然看破了他的薄弱之所在,而且直擊而來,毫不避諱,也不故作,僅僅是能傷其敵,並絕不猶豫。


    “拂拭如塵,這招佛家的功夫,袁兄不覺得太過仁慈了麽!”向合內心空明,一眼看破對方是虛晃一招,不會因為這一式的驚詫就生奇效,所以料定袁遠肖拂拭過來的厚掌,會翻然一變,並試探性的露出一道可趁之機的破綻,等著他落入陷阱。


    袁遠肖沒有冒進,隻是精煉如鐵鑄的手翻掌做指,連點這位大光明教的元老咽喉,去勢奔雷如電,刁鑽而詭譎,兩人也交手兩招,這電光火石之間,隻見向合妙至毫顛的貼著袁遠肖的犀利指尖,從脖頸的那一橫側肋堪堪避過,然後將沾滿鮮血淋漓的利爪,五指如扣,遒勁有力的狠戾反擊,這你來我往,爪指相交,鬥了不下數十招竟然不分軒輊。


    無數蜂擁而至的據傳府府兵根本就無懼生死,連番圍攏攻擊率眾開辟血路的大光明教信徒,翁子魄已經滿身血汙,他疲乏而酷烈,隨著不斷倒下的屍體,繼續往前衝殺,如今也無退路,一向狡智百計的他被激發了血性,一股按耐不住的燥惡翻湧,雙眼充血而瘋狂。然而殺倒一批又來一批,鮮血淋漓的酷手此刻漸漸變得遲鈍,不禁隱隱迷糊,在一抹腥臭的血液涓洗了味蕾時,瞬間激靈的清醒了過來。


    “向長老,莫在糾纏,此行目的當為緊要!”翁子魄恍惚間見到俊雅如風的向合已經倦怠,在一位剪徑如虎很是銳利的人,那般淩厲強勢的攻襲下,竟然有所遲疑,不禁大吼一聲,猛烈說道。


    袁遠肖嗬嗬一笑,他似乎樂此不疲,很是享受這無比酣暢淋漓的的比鬥,向合的功夫青山依舊,如似空靈拂曉的暮鼓晨鍾,曠遠而深邃,極是厲害,他緩緩覺得不負此行,手上的力道頓時加重,如火如荼的劇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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