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的一聲皇昏庸一掌拍在鞭鏈的旋心,阻斷了絞逆的梢影,那粗大的鏈條頓時卡殼了一般,停滯下來。


    雪手勤先前利用率先發難的先機纏繞及他,僅蹭其攔腰一撥,然後才逐漸被突入環鏈如鞭的梢影裏去,他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這條粗劣的鐵鏈的確發揮了長兵器的極致,但偏偏對方深諳技擊之道的利弊,不但脫離了他的鞭鏈掌控,更輕而易舉的切中他的要害,堪為薄弱的旋心之處,阻擋了長鏈的鋒勢。看來這位據傳府的傳承之人,也是一位難以捉摸的不世人物,他的名號並非是昏庸無能的凡俗之輩,想要算計與他,必定要付出相對慘痛的代價不可。


    皇昏庸眼神犀利,擊中旋心的手,再次風馳電摯,偏偏在快碰及跌落的粗大鏈尾時,突然就此一空,什麽都沒有抓住,隻見這條粗如兒臂的鐵鏈迅捷如閃電般的逃竄,環次數匝,仿佛有靈性一般,纏繞在那位一身青袍映來頗為醒楚的人肩脯之上,堪為契合,且十分熟稔,錯愕之際,忽然天地間似被劈開一般,撕裂如鴻,一道似天塹一般碾壓下來的白練,隔開了周遭的一切,令萬物都授首在這道無比強悍的匹練之下,粉齏一般的脆。


    “闊劍…越萂”皇昏庸震驚的看著那道白練是一柄龐重的大劍,身闊六寸寬,兩麵鍛造有榴花紋路,鈍重厚實,唯有右邊前鋒缺的一角,稍有瑕疵,想來是劇烈碰撞所致,這柄劍他是熟知的,其原來的主人並是號稱“名典”的卻忽穀,“名成績忿夙,一履跋涉水。”說的就是這位曾今在侯景叛亂,皆無人反抗時,揭竿而起,率領天下有誌之士共同阻礙繁花似錦的江南遭受羯人的鐵騎踐踏,而他的佩劍就是這柄刻有篆文“越萂”兩字的闊劍,這是他親手所刻,是為了紀念贈劍的人,一位喚作“越萂”卻也逝去的知己,聽聞其後來不慎遺失,此刻卻出現在雪手勤的手裏,不禁意外而驚愕。(卻忽穀的事跡詳見放杯盞)


    雪手勤石破天驚的拔出威力無比的厚實闊劍,淩厲的勁風撲麵而來,頓時激起萬重浪,橫塹之勢碾壓而龐重,紮紮的如兵車傾軋,轔轔蕭蕭。


    “嗤嗤…”厚重的劍鋒在堅硬的地板上一閃即逝的劃出火星,立刻造成山崩地裂的恐怖感覺,這一劍的威猛已經非人力所限,爐火純青的令人炸舌。


    皇昏庸憑氣機牽引,全身仿佛痙攣一般,僵硬的不能動彈,他的肌膚針刺一般透著犀利的森寒,其敏銳的器官隱隱嗅得一絲險訊,這一劍他消受不得。然而似山傾崩塌強勢碾壓而來的劍鋒也迫在眉睫,一但躲避不及,就是被刨開兩半的下場,偏生此刻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開始根植入地,竟然挪動不得分毫。而風聲鶴唳,處處透著寒厲的殺氣隨著漸漸籠罩的驚怖,已經無可阻擋。披靡的勁氣吹拂著他灌鼓風瑟的衣袍,刹那間有種逆流而上,麵對疾風驟雨卻勇毅無畏的強烈感覺。


    龐大的重劍力勻千均的劈下,雖鈍器無鋒,但它的垮壓之勢卻足可摧枯拉朽的碾碎一切,皇昏庸全身被強沛的勁氣延緩,反應變得遲鈍,他根本無法脫出此劍的森森淩厲,而且當渾厚的勁氣籠罩及他時,他仿佛被硬生生的鑲嵌在那裏,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道似天塹的重劍壓砸下來。


    就在這臨危一刻,突然皇昏庸有了靈性一般,他的肩脯微微聳動,竟然在劍刃貼近麵額的險峻時刻,往邊側動身挪了一挪,僅及一寸,那強勁無匹的勁氣劇烈的掠過他的雙鬢,而犀利的刃鋒勢如破竹的落下,恰恰劈空,他卻妙至毫顛的堪堪躲過。


    “好一個不世之皇啊,佩服!”雪手勤重劍甫落,血腥驚怖的台場地麵上露出一道被劇烈砸出的大坑,那裏碎石橫飛,隱隱散來絲絲焦烈的糊臭青煙,顯得霸道至極。他倒是錯愕對方的能耐,竟然在全身被籠罩、牽製無法動彈的危機時刻,及時躲過,不禁歎服的讚了一句,話落緊握著重柄的闊劍,攔腰一橫,傾軋如風車一轉,又發出威猛無匹的強勢第二劍,去勢銳利無前,所過之處,萬物開辟,隱隱帶著伏厲一切的信心及堅定。


    皇昏庸孤漠的嘴角噙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血跡,他咽下滿口的鮮血,一掃陰霾的去迎橫削過來的劍鋒,原來當那柄鬼神皆驚的重劍快劈中他時,他無可奈何的咬去舌尖,劇烈的疼痛,使他激靈省醒,才硬生生的驅散森寒酷烈的強沛勁氣,挪動了身體僅一寸,就是這堪堪的一寸,讓他躲過授首劍下的慘烈。雪手勤能逼迫他到這般窘迫的地步,足見他的劍術也登峰造極,臻達化境,而此刻銳不可當的第二劍橫腰斬來,頓時激發了他的興趣,看來這名動宅一行,並非是像表麵看到的那樣無趣,一直以來為不能與有著“未銷”之稱的北靜荒厄交手,引為生平憾事,不料雪手勤的驚豔一劍,令他重拾信心,又活泛了過來,體內的熱血開始翻湧,對襲擊而來的猛烈一劍,目窺真諦一般,清晰而明朗。


    “這一式叫什麽!”皇昏庸獵獵如風撲展的身體,鉛重一般錐立於地,上身如柳絮擺拂,那猛擊而來的一劍恰恰似錘擊在棉團上,軟弱無力,借得這個空隙,他出聲問道。


    “陳兄又何必謙遜,你的皸裂大法,與潑墨一式又不是紙質泥捏的,竟然讚賞我這甫及開場的劍式,不是等於焚琴煮鶴,如牛飲茶麽!”雪手勤皺眉一挑,收劍於麵前,他躬身一俯,將右手緊握的劍柄交於左手,傾斜的重劍橫伐威懾,然後取下背銜的粗劣鐵鏈,不緊不慢,沉沉堅硬如鐵,生冷的道,“不如來比較一番,看誰的修為更勝,不過我鏈劍齊施,你陳玹陌也足可驕傲了。”


    “哦,”皇昏庸一瞥他斜傾橫塹著的闊劍,對視一笑,這份與有榮焉的氣氛,和諧的如似兩個對酌邀月,酣醉一場,酒後吐真言的好友,雖然他是逼不得已,傷己自保,但這一絲的苦澀的味道,鮮膻而濃烈,不禁豪情萬丈,有些興致勃勃的道,“姑且叫它‘雲岫滄瀾’吧,正好應景應情。”


    雪手勤緊促的將鐵鏈活扣索在重劍的機括之上,讓兩者相連,密不可分,皇昏庸的趣意興致感染了他的清冷,頓時將精厲狠絕的雙芒往這位據傳府的首領投去,頃刻之間江湖也陌路相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見英雄略風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孔翌杯爵九五之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孔翌杯爵九五之數並收藏見英雄略風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