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儼然聚會舫,采墮隨逐流。”林間疑然風蕭雨歇,如是疾風驟雨,淅淅瀝瀝的,這一句充滿意境的傳唱隨著山間的蕭瑟淒厲,被沉沉覆蓋來的厲色所籠罩,瞬間陰霾。


    林間的道路本就蕭塗,此刻被一片險厲給迫壓,不禁越發顯得急促寒冷,但靜寂若伏的茂密樹林卻也疏落搖曳,隱藏著堅深的重重險覺,當“采墮”的人踩踏著飛矢射來的繩索,仿佛逝鴻的孤雁,從山峭間的陡崖,撲壓過來,那種流光飛逝的煥彩,也足夠精彩絕倫,他們仿佛天降的奇兵,此刻如有神助的禦風而來,也將密林的上空層層的裹挾,而且勢不可擋。


    李彥柏也是聽聞過“采墮”這個組織的驚怖手段,如今在這荒蕪荼寥的野外忽然見到,覺得好似有一支早也操縱好一切的幕後之手,在擺弄著他們的命運,無論是據傳府也好,還是猝然出現在這裏的“拜亭會舫”,都隻不過是這場權力鬥爭的砝碼,所以會心一笑,靜靜等待著這險峻形勢的突然降臨,他們雖屬內室一係,但甘修雎淩然集聚的魅力與絕世的風采吸引著這些原本的舊部,不願蹉跎麻木的歲月,也要跟隨其,那怕縱然身死也踴躍無懼,無怨無悔。


    “李兄,今日一戰恐怕不可避免,倘若身死,往後可要勞煩你在為我祭墓的墳頭,燒上一炷香了!”梁縱頹然一陣滄桑,有感而發的道,他擰起眉頭,在徐徐清染的林間睹著鋪天蓋地,撲壓而來的“采墮”中人,不禁感慨萬千,他們或許會死在這裏,但既然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效忠內室,那麽今日無論是怎樣的結果,都坦然自若的接受。


    李彥柏迴望了他一眼,伸出矯健的臂膀來,厚實而篤定的拍著梁縱堅挺的肩膀,孤逸的笑道:“梁兄怎知我會獨活,莫不知這隻是你的一廂情願,況且今日之局,也是僵局,我們不過是籌碼,賭上這盤棋局的人才是麵臨著艱難險阻的抉擇,無論犧牲誰,都得不償失,倘若我們再來自怨自艾,不覺有愧教主的囑托麽!”


    “是麽!”梁縱深深藏著憂慮的嘴角噙出括弧般陰涼的笑意,李彥柏拍著他堪堪能擔負的肩脯不過是擅定他的心神,這種親切的視死如歸,已經久也埋沒,此番被再度提及,也是熱血翻湧,無畏無懼。


    “甘修雎,拜亭會舫前來拜會,怎不出來迎接貴客了,這且不是你們括易一室的待客之道吧。”陡然巍削的峭崖之上,巋然傲立一人,他縹緲俊彩的麵容在崖壁的險峻重重的高懸裏閑適而孤雅,此刻俏立的身姿如是空靈而俊凡,迎風頻動的衣袍已經被山色所惑,隨著雲煙出岫,譬若朝霞,極盡超脫世俗。而居高臨下,貫看世間睥睨的雙眼如是倨傲,或許他站在那裏,為的就是朝甘修雎而來,這位內室之主,響徹了江南,堪為對手,此番視若螻蟻的脾性,也會被俗世所羈絆,不禁譏誚冷蔑,有些著痕跡的對著腳下,仿佛也慘遭踐踏的密林,一陣試探性的說道。


    “好高傲的人!”居於石群邊,竟然與清雋的濯石融為一體的人,舉手投足,一派謙謙俊雅,他仰首淡看卓立於懸崖峭壁之上,那位風姿雄渾卻極盡飄逸的氣度之人,悠然感慨的說道,而一語話落與他灑脫居於石上,卻觀來成比的映襯,並一語成讖,原來他也是氣宇不凡,十分篤定的孤逸之人,如果不是滿天飛來的人影幢幢,覆蓋了他的冷峻,想必山靈精魈的一副麵孔,也將石群所深許,藏著一絲魅惑萬千的俊雅之感,他並是據傳府的皇無庸,也是世間唯一一位傳揚遺留下來的魏晉風度,被著稱賢雅的衣冠楚楚高門之士的代表,雖然出身草莽跡野的江湖,但本身的雋雅高俊,也是難以輕易就被這汙濁的俗世所遮擋的住,何況這亂糟糟的末時之期,無複竹林備逮時的盛勢,僅空有一副好皮囊而已。


    拜亭會舫的人借助箭矢的猛烈,銜繩如履平地的從高聳入雲的樹頂紛紛掩撲下來,頓時擾亂了密林內的平靜,他們個個身手矯健,敏捷而利落,如果不是枝林茂密,阻擾了他們若雷霆萬鈞的強悍,恐怕很難抵禦此番的撲殺之勢,但藏匿在林間的內室中人,早也蓄勢以待,而且停留在這座密實的林內,本就是為了吸引這些趁勢漁利的險惡之人,一舉殲滅他們,所以兩方的運籌部署也顯膠著,此刻的血腥殘殺也如火如荼,馬上並要遭遇。


    “甘修雎的絕世風姿且是你們這般陋俗之人所能瞻仰,我們無懼你這群如魑魅魍魎的小鬼,有本事我們一決高下。”李彥柏高亢一聲,將一句勝是高漲氣勢的話傳揚出去,才與抱著必死之心的梁縱一晤。


    林內的安靜祥寧與此刻的危聳成強烈的輝映之勢,本就伏下的藏兵,應對著“采墮”會舫的激烈撲殺,甘修雎將李彥柏的這一支舊部安排在西府石頭城的近郊密林內,就是為了吸引、抵禦來至江湖的諸多勢力,而今形勢也嚴峻,所以清除這些隱患也刻不容緩。


    陡崖之上,那位疑似天之驕子雲淡風輕蔑視著腳下一切的人,聽聞李彥柏一句近乎譏誚的話,隱隱覺得不悅,他高闊雲端,已經足夠傲視群嶼了,但竟然有人膽敢小覷這巍巍壓砸下來的陣陣脅迫,看來此番那怕是能徹底覆滅這些頑固之輩,也要付出一些慘烈的代價不可,這既是他最不能容忍的,而且孤傲如他,且是可以輕易就能輕視的,自他們拜亭會舫出入江湖以來,誰敢掩其鋒芒,既以狡詭著稱,也驚怖狠戾,他的兄長帶領“采墮”從衰敗到此時的風雲盛況,已經足以證明其高倨的不凡,所以內室一係的人膽敢小覷於他,並是一次形同謾罵的羞辱,不禁置身崖壁之上,遠囂而近乎陰冷的眼中閃過一抹血腥之色,藏厲而酷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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