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徐徐風和的舒逸,楚室曉進入一片崎嶇的亂石群,原先的小路被荒野覆蓋,僅有曾今踐踏的雜草披靡,依稀可以見得往昔道路的痕跡。自窺探入技擊之道的門徑後,他並離開了那個隻棲身的貧瘠之地,瘦弱的身骨清臒了他一副瞧來略顯浮腫的樣子,十分的單薄又孤峭。


    這條路是通往西府石城的路,因為在野外,所以荒蕪,此刻天籟的空曠,隱隱的羈絆著這個不知疲累卻腳步堅定的人,他當然不知道這條路該怎麽走,但隨著山野間的樵夫及耕田的老人不時相遇即是緣,所以問到了確切的方向。


    山路間的泥垢,染了褲腳,也汙了鞋底,唯有心中潛藏的心事較為重重,這段時日的空匆,好似沒有人陪伴,也過得紅塵俗世,如流水一般任憑東逝去。原來此刻自己還很堅強,沒有怯懦,為了心中那一份相依為命所占據來的刻意,活的無憂無慮才是最為欣喜的事,偏偏這個無情的世道為難,流落至這般幾乎絕望的境地。當他抬頭一仰,停步觀看高空的烈日炎炎時,才知道入秋的陽光,暖暖的舒適,趕走了晨曦的冷冽濕潤,灼熱的照透他薄薄的衣衫,竟然有些襤褸形同乞丐,好在分梳的鬢角齊整,有些神采奕奕,清縷的綰發成髻,別了一根被削成簪子的木筷,映照來的光暈,淡恬了他一張酷削冷硬的麵孔,恐怕這世間的風骨飄逸,就是那個樣子的,堪為媲美以樣貌傳頌於世的魏晉先賢,有孤逸,並雲淡風輕;既使龍性難馴,放在平凡的俗世裏仿佛鶴立雞群;似乎這般倦懶高雅的人就該那個樣子,一舉一動都備添趣致。


    刺目的光線顧盼了他一張清減落寞的臉龐,致使迷離了雙眼,或許此刻的寧馨,才能讓他一副姽嫿如另類的模樣,被一覽無餘,寥寥幾筆線緣就能勾勒的身骨,那怕粗衣布裳披就,也顯得風姿綽約,彰顯難以磨硌的氣節。


    踏過荒涼的山路,寬闊的禦道出現在一處繁盛的草叢簇擁作一團的枝茂下,遠遠的蜿蜒延伸,像一條彎彎曲曲的溪流,楚室曉宛若一位羈旅的行人,當他平靜的踏上這條寬闊的道路時,討迴“綽兒”的這個希望就被重新的點燃起。


    “撲撲…”瓦簷之上的人,一派俯瞰四下的寂伏,隱匿著不能暴露的行蹤,他並是裘閻,適才突然不慎被察覺,好在巧妙的掩飾了過去,但那驚鴻的一瞥,一眼如萬年,詫異了他的神識,原來名動宅裏,除了那個名賞秣陵中的奇女子不曾見過外,還有並是名鄴的結發妻子“薄如”,有過這種藏避眼眸而心慌一恬的莫名。


    “他就是北靜未銷要娶的女人麽,果然不同於凡俗的庸脂!”裘閻掠過重疊如岩層的閣樓,見到出現在樓道裏一道緋紅如血的倩影時,並不自禁的讚歎而道。


    此刻巍巍高懸的簷角之上,那一襲獵獵如雲初拂曉的袍袖,落寞了一絲不苟言笑,他開始嘲諷起自己來,何曾淪落到這般偷雞摸狗的地步,但心底的驚悸,讓他不敢堂堂正正的進入這座享譽江湖的府邸。如今這裏的一磚一瓦都是沒有多少的變化,轉變的恰恰是他這個小心敬慎的人,也膽怯懦弱,往昔氣節不再。第一次攪風攪雨就被名鄴挫敗,不想再次踏入建康這座繁花錦簇的城池時,又被北靜荒厄重挫,幾乎喪命,而今再次踏入這座西府石城名動宅時,也顯得很局促,無車馬喧囂之嘈雜,有的僅是稍稍一刻高處不勝寒的靜謐,及腳下繁鬧如市集的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的盛況越來越映襯的此地不可久留。


    房脊上的空匆,有些泠泠冷冽,這種感覺就是還沒來得及大展拳腳,就也落暮,那似乎窮途末路的挫敗,激發了他一顆,世人皆愚昧,我獨自站在房頂,孤寒且皺眉的惆悵。


    “我猜是誰,原來是裘兄啊!”縵腰迴廊的陰色暗淡裏沉悶若迴聲的傳來一句凝重的話,頓時打擾了房簷之上,高倨而孤寂的裘閻,隻見廊下一位背負雙手,傲然挺立,卻仍舊瞧來厲害非凡的人,在石板鋪就的廊道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瞅瞅。好似剛才的話,不像他說的一般,他僅是一個遊賞庭院的旅客。


    此人年約三四十,留須的麵貌,煥發著不能輕蔑的自信,行走間的神態,從容不迫,如果他發現裘閻的蹤跡,卻不高聲唿喊,說明他也是一個覬覦名動宅權勢的有心之人。


    裘閻居高臨下,他不懼怕任何人的挑釁,既然膽敢來此,並也有所依憑,遂冷冷的一笑,捕捉傳來的聲音而去,他像一隻翱翔天空的鷹隼,騰衝而下,口中嘯厲鋒吐的道:“既然認得我,那麽就不必呱噪,手底下見真章吧!”


    廊下的人,遙遙相對,似乎對裘閻的突然襲擊,不值一哂,廊道裏的石板被蓄勢待發的氣勁所震蕩,脫離了槽隙,頃刻之間充沛的力道,實實在在的猛砸下來,竟然灼烈的仿佛火燒鐵烙。


    裘閻並非好勇鬥狠之輩,一切謀定而動,他不想暴露潛藏在暗處的身份,他想作那個執棋的人,顛倒乾坤,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而不是一粒微不足道的棋子。如今名動宅及括易一室的四麵楚歌,並是他的手筆,江湖中的名利最是殘酷,何況身處高峰的俯瞰,一覽眾山小。此人突然出現在這裏,絕不偶然,所以甫及出手並是雷霆萬鈞的殺招。


    “螺旋勁氣!”廊下的人眼露精芒,自裘閻俯衝而下,就也蓄藏了隱隱的腥風血氣,當他叫出襲來的功法是裘閻賴以成名的絕技時,一直背負的手,伸了一隻出來。


    這隻精煉如鐵器的手劈裏啪啦,抵禦著裘閻萬鈞之力的鋒芒,發出的“呯呯”刀兵之聲,慘烈的如同征戰疆場的殺伐,瞬間並高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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