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聆聽而來的腳步聲,明快而輕調,遠遠的看來,是一位明眸善睞,皓齒瓠犀的女子。她傍水而行,水光翦瞳倒影的波粼映襯出稀疏和風的淡恬,偏偏枝蔓的叢生被幾隻蝴蝶寂靜無聲的飛過,那一刻的隱約,才下眉頭,卻計上心來,顧盼之間,青黛顰蹙,溫柔如刀。


    原來這女子的眉宇之間,總有一絲隱匿的淺殤,想咳卻壓抑不住的心梗堵塞,行走的步調,既使明快舒朗,但是遲離的滯帶還是放緩了如癡如述的腳步。


    “美女妖且閑采桑歧路間。


    柔條紛冉冉,葉落何翩翩。”呢喃的口中,念叨著這一句,這越是沉醉似不知歸路的女子,越是殤雪慕離,對著棧橋走廊的水色下,傾吐憂傷。她不在閨閣裏療養,卻來到這裏恓惶,好似女子就該那樣子的,既使傷痛也毫不在乎著,傷在身上的是不明顯的痕跡,但憋悶的抑鬱,促使痛觸,也要出來散散心。


    小橋流水人家,恰恰煙雨朦朧,這就是江南水鄉最好的一次寫照,無論寄情寄景,那份詩意,愁緒而哀戚,期期艾艾的,讓人淒美神傷,這個憑臨弱水三千的女子,薄紗一般纖脆,然後她支撐不住的俯身下蹲,蜿蜒柔媚的背脊滑著一邊的護欄木墩,緩緩下坐,為不使人瞧見她這般需要人討憐的弱質芊芊,倔強的悄悄一避,錯過了府中搖曳著娉婷嫋娜般背影的一群婢女,緩緩的朝院牆的園門魚貫而去。


    “嘿嘿!”她倚靠著欄木,枕著漸漸娥眉乏性的螓首,幽幽的笑了出來。


    “你在這裏幹什麽?”規避的小徑連通,隔著院牆,被枝叢繁茂,半月彎沿的院窗,欞格阻擋,卻沉沉枯桑的傳來一聲隱隱酌情而男子落寞般的一絲冷峭,對著窗欞偏偏一瞧。


    那倚著欄木瞧來十分倔強的女子,眼眸翦水深瞳,懶懶的偏首見到院牆的窗欞外,一張嚴肅平淡的臉,冷冷清減的上身衣襟捋直,緊繃著,往這邊正疑惑的隔著空隙遠遠的相望,竟然是那個讓她怦然心動的男子。


    ——他叫北靜荒厄,隱隱在那裏,酷削而孤寒。


    兩人都近乎傷病半癆,可謂成雙成影,淡淡的交集,此刻對著院窗,一問一婉約,男子很冷很孤峭,似乎是坐在那裏,屹然不動。


    倚著欄木暫時憩息的女子,詩意的名字,喚作金瓠犀,這是她自己獨自掌控命運,僅能做主的一絲愁緒,所以在看到這個命運使然的男子對著窗欞問她時,不禁嬌羞的紅了一臉的暈色,嗯了一聲,算是迴答。


    “金姑娘,你還好吧!”北靜荒厄冷峻的又添了一句,頓時冷落了此刻難得蘊藏一絲閨怨裏的氣氛,金瓠犀白了他一眼,氣惱的皺起了眉頭,你還好吧,這算的好麽,嗬嗬!這個人啊,不像甘修雎那般懂得憐惜,但自己偏偏又鍾情於他了,也許在當日險峻的時候,抱攬她時,或許獨自兩個人互訴衷腸時,不論那時那一刻,就這樣悄然萌生了,這比她愛慕甘修雎更加的強烈,或許感染她的就是這樣一副寡淡無情的麵孔,讓她稍稍有所安定,不在恓惶忐忑。


    北靜荒厄見她沒有迴應了一聲,是那麽的不情不願,似乎傷到她了,但自己又不長於擅表,輕輕咳嗽了一聲,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金瓠犀被他一聲細細清俏的牽引所擔憂,猛地站了起來,急切的跑到窗欞前,湊過去疼惜的問道:“怎麽了,你還…”說著頓時覺得似乎很是急促,不禁赧顏一羞,隔著窗格細若鶯嚶的道出了下句,“還不疼吧!”


    北靜荒厄俊俏的冷酷一下子冰消瓦解,被她這真情真意的純美所打動,眼孔泛著垂剪過的臉龐,一顰一笑,惆悵在那個手執窗格,想伸過手去,撈夠他的女子,撫一撫還存有慰藉的輪廓。


    這個女子果然還是不曾讓他失望,那怕是輕輕的一聲咳吐,都十分的擔憂,不禁使他一時怔住了。


    “你怎麽不迴答啊!”金瓠犀不管什麽嫻雅了,埋怨的道了一聲,徑直繞過院牆,往北靜荒厄那邊急急的憂心過去,她的衣袖在壁牆上一蹭,既使皺襞了衣裳也茫然不覺。


    北靜荒厄不知道她要幹嘛,坐在院牆下的他,本是放棄臥躺的木榻,在石台上一坐,準備站起身來,但越是刻意強求,卻怎麽也恢複不了,對麵窗欞裏留下的一花一世界,在那個閨怨秀雅的女子,範圍一尺見方的一團裏,蕩滌了心靈。


    “你怎麽不答我啊!”金瓠犀也是累了,她的傷不比北靜荒厄輕,但眼裏卻見不到別人痛觸,不顧自己本身還需要照慮,來憐憫北靜荒厄。一聲嗬氣如蘭,幽幽的在她唇齒之間輕吐,問候。然而剛剛話落,她就一陣眩暈,天旋地轉的來不及站穩,就也暈厥摔倒,一下子撲入北靜荒厄寬闊的懷裏,滿臉貼緊的碰著他厚實硬朗的胸膛上。


    “金…”北靜荒厄措手不及,忘記老大甘修雎曾說過她被劍宗白崇峰的劍氣觸發了隱疾,傷上加傷,此刻更是急切的勞累,頓時支撐不住,倒入了他的懷裏。


    “你怎麽這麽倔強!”北靜荒厄緩緩伸手撥開金瓠犀緊貼他胸膛的臉頰,讓她側首過來,心中看著這幅憐愛又娟秀的麵孔,不忍的暗自說道,“如果你知道我利用你,你還會像這樣替我擔心麽,嗬嗬!”他平靜的看了一眼懷中的人兒,秀麗的麵容,沉沉淡恬,尤其一鼻一眼,薄消的唇,迷離集聚,吹彈可破的臉頰,甜美的令人窒息,很想撫上一撫,酣睡的如似夢囈,不像暈到了。於是他慢慢的穿過她細碎襦裙的腿彎,將她攬身抱了起來,輕輕的靠著院牆,安好的捧著手心裏的後腦倚著牆壁,放緩了碰觸。


    金瓠犀微微倚靠著牆壁,搖了一搖螓首,滿臉的恬靜如似靜好,原來的她,還可以這個樣子,瞧著瞧著,北靜荒厄開始動搖了,他能讓這個映照思無邪的女子,為他惶惶的大業所犧牲麽,那怕是一刻,也如同褻瀆她此刻的美好。


    “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還。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北靜荒厄冷峻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淡淡的想起這樣一句年華逝去,長歎一聲的傳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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