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動宅位於西隅之陲,地理位置十分的險要,與石頭城一起庇衛建康的屏障,原來的舊址僅是一處普通的住宅庭院,經曆代修繕,也變得宏偉壯觀,與眾不同。


    這座園林宅院,受許多外來因素流傳的影響,景色獨領風騷,堪稱一絕,有依照大秦國建造的自雨亭;西域傳來的佛色園林;本土的鬥拱疊闕,亭台樓閣,諸般的映射擴建,導致它特色迥異,不比宮城裏的禁宛遜色多少。而且覬覦它特殊地位的,無不徐徐圖之,將之扳倒。當年政敵襖教如是;廢帝陳伯宗如是;繼承祆教夙誌的大光明教(以二代教主自居的洪熙)如是,凡此種種,皆是想取而代之,但冥冥之中,一切也注定,名動宅還是那座大名府,不曾動搖,也不及衰落,堪堪延續不敗。不論那代皇帝登基稱王,都小心翼翼的維護,甚至倚仗,開國皇帝陳霸先倚仗號稱天下四絕的“北名玄拘”,這時大名府初具形成;安成王陳頊廢陳伯宗稱帝倚仗的是號稱“臥龍”的小榭,名姓宗族的第二代宗主名榭;以及後來的名鄴。


    名榭及名鄴都不是名姓宗族的人,卻都淵源於名姓,三代人的努力,致使名動宅達到其所未有的巔峰時期。但在名鄴走後,這座如日中天的府邸開始漸衰退之勢,雖然有甘修雎及北靜荒厄還在支撐,卻也無先前之時的盛況,大權逐漸旁落入陳主的手中。眼下北方的大隋鯨吞蠶食,逐漸逼近江南來,這危亡存及的時刻,南朝卻偏偏無動於衷,皇帝耽於安樂,大興土木修建高樓苑榭,下麵更是奢靡清談,不務正業,上行下效,更是萎靡不振,離滅亡漸漸不遠了。


    自古以來,北強南弱,陳是當時南朝時期最小的一個朝代,南北均勢在南梁末期就已經被打破了,何況天下大勢地理位置的占據很是重要,而有“山川都會”一說的概述,尤其顯著。在那些既有山地險要可以憑恃,又有江河水道可以流通的地方容易形成戰略要地。就拿星分翼軫所對應的“荊楚”來說吧,它與前朝比較幾乎都沒有被占據,而立足江南的政權,無不恃荊襄為上遊屏障。但在江南政權的內部,荊襄地區卻每每成為一個隱患。據上遊之勢的荊襄地區常常能造成很大的強勢,力壓下遊的諸鎮。東晉南朝時期,據荊襄上遊擁兵反建康者比比皆是,這都不煩而述。


    從疆域的地理位置來觀看,往巴蜀向東,跨過長江三峽,便是荊楚之地。這是整個南方的樞紐地帶。如果與巴蜀相連,則順江而下,江東並岌岌可危;與江東相連,則據守三峽,足可困死巴蜀;又憑借長江、漢水之險,堪與北方對峙。任何一個立足於南方的政權,如果不占據荊楚,就根本沒有機會,圖謀中原,進而一統天下。


    南陳的疆域最為弱小,不僅丟了荊州這麽一個在六朝時期僅次於建康的重鎮,而湘州之地也屢屢被北方所侵吞,南陳與北方僅僅是劃江而治,若不是後來宣帝陳頊派吳明徹北伐,就連淮泗以及江北之地也是寸土不染。當時北周通過控製巴蜀襄漢,挾持傀儡政權後梁,威脅更是日盛,如果通過漢水北上,還可經略中原,進圖北方。襄陽、武昌、江陵為三大重鎮,相互為遏,形勢鼎足而立,一但失去,能存留的江南政權幾乎能保不滅亡,也隻是時間問題。


    一連蹉跎了幾日,盤桓在城隍廟的楚室曉漸漸忘卻了他本來的目的,開始沉浸在廟宇的靜謐裏,寧馨而安定,除了廟祝可憐收容他,他每日都是幹完了一些瑣碎卻不繁重的活後,就癡癡傻傻的呆坐於城隍爺的雕像腳下,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麽。偏偏這個時候一盞燭台傾斜,點燃了幕帳,燒毀了一根廟柱,坍塌下來的木椽、瓦礫,如果不是廟裏的人發覺把他及時的拉開,想必他也被埋在裏麵不可。


    城隍廟是不可能再待了,他無力反駁,被趕了出來,流落在了街頭,此時他方才醒轉過來,自己的孩子“綽兒”還性命堪憂,等待著他去拿“君子令”來換了。裘閻突然的出現,指引他去名動宅,而且那位功力高深的中年人也在披靡了一甘括易一室的人後,告誡他不要耽擱。一時他恓惶了,苦惱著該何去何從。


    “吱呀”一聲,站立在門外的緹騎宿衛打開門扇,走了進來,北靜荒厄還是萎靡不振,癱軟在木榻上,雖是交出了外室的權柄,但身為緹騎統領總管的職責卻未卸任,台城裏傳來諜報,北方的大隋已經枕戈待旦,開始集結兵力,兵分三路,沿四方地理位置的犄角向江南揮師而來,形勢不容樂觀。他也近乎油盡燈枯,能商議的老大甘修雎偏偏又不知去了哪裏,這名緹騎衛就是安插在朝堂裏的一枚暗樁,也是他精心布置下的臂助,就連名鄴也不曾知曉,如今還在外麵的勢力,除了“蕭從戮”的前梁子弟兵,並輾轉剩下北城王當初在廣陵的班底,來填補名動宅裏的名姓宗族。


    名姓宗族經曆楚冥獄一役,早也名存實亡,不複當初時的盛況,所以名動宅能駐守的就是這些殘餘的名姓後裔。上峴印突然出現,還來不及調動他們,而北城王歸隱,不知所蹤,可以說除了名鄴還能鎮得住大局,其他的人,都望塵莫及。


    以前的名動宅叫“大名府”,是武帝爺親賜的,到後來為拉攏剛謀得宗主之位的名榭,宣帝並送題名的匾額“名動宅”給他,這是兩者名字的由來,就好比建康。春秋時叫“金陵”,秦漢時稱“秣陵”,三國時喚“建業”,西晉時名“建鄴”。


    那名緹騎衛名“子敬”乃是北靜府的人,北靜府沒落後,他並由族中的人派遣來尋求他“外室”一係的幫助,他們也等於是一方的士族豪強。心有芥蒂的他,當然不會交出全部的勢力,他不是擔慮甘修雎對權力的野心,而是他不放心他還能保持當初謀奪南陳權柄時的激情,兄弟齊心,堅石可鏤。這些年來謀劃的勢力,越來越膨脹,早也超出了括易一室原來的範疇,江湖上有“從戮”這個在暗處的山寨組織監察,京畿有緹騎安置,朝堂裏更有朝臣,譬如傅緯、顧野王、陳叔堅等人的支持,就連繼承吳明徹帥譽之稱的蕭摩柯,護軍將軍樊毅、中領軍魯廣達等人與之交好。可以說形勢一片大好,不比名鄴離開時遜色多少。


    北靜府的緹騎佐衛“子敬”迴來,算是他對潛藏的勢力作最後的安排。緹騎由出現的“鐵鉉橫”暫時帶領,維護名動宅及朝中變數的安定,他要北靜子敬,是因為他身後的豪族勢力,可以裨助甘修雎。內室的勢力除了原來的暗教及吞並的敗絮為其核心組織外,持中立的大光明教並被內外室所拉攏、兼並。僅有教中的一些元老不曾為其所動,他們也是看在名鄴的麵上,為大義所感染,才加入了括易一室。當初大光明教的建立者乃宗師三十四之一,號稱“宗師之咫”的華尋恆,他在楚冥獄失蹤後,也不知所蹤,留下的教派,由其摯友也是宗師三十四之一的幽絀王代掌。名鄴殲滅大光明教時,身為“名動天下品王析”之一的幽絀王幽絀鬱寒與之比拚,最後不敵“大趁虛設法子”,敗北後被其氣度所感召而折服答應效忠,而此時同屬“名動天下品王析”之列的驚煌王、縹緲王、諧音王也趕到,但卻讓一直隱身在暗處護衛名鄴的北城王明寂突然出現說服。至此大光明教算是納入了括易一室的版圖,但他們由於其超高的地位及名望,儼然是不奉號令的世外高人,所以教中的事務並由三位號稱是元老三尊的冷昔釁、向合、雪手勤執掌。能調動他們除了名鄴外,並是稱之為信物的“君子令”,見令如見人。


    君子令是虎符,也是一道令牌,江湖及朝堂的維係,如今南陳岌岌可危,更多的魑魅魍魎及宵小開始覬覦、搶奪,這時候是該拿出君子令,招令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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