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的一角袍袖還在延廊的走道上悠然自得的晃動,他本就不屑於隱藏,所以就沒有刻意的去迴避。那是甘修雎,他對“括易一室”的權柄並不在意,相反有些厭憎,若不是這些羈絆,他早就遠遁,學名鄴一樣,拋下一切,去尋找自己的另一半歸宿。


    一抹昏色襲來,染塗他的衣裾,讓連通自雨亭的廊道變得沐浴在一片深黃當中,鮮紅的木漆契合著色澤的泛暈,開始慢慢攘爬他的臉頰,一切都是金黃而閃爍。遙觀憑欄遠處的池塘與汪澤粼波蕩漾的一渠潭水相連,造成一衣帶水,光怪陸離的景象,十分優美而動勢。既然北靜荒厄在自雨亭不顧內宅不能談論政要的默契,見教鐵鉉橫,那麽也就意味著他本就沒有徹底信任及他,這不禁讓他心生一絲惆悵,很是不快,但灑脫的性情又迫使他不在恓惶羈絆,一切盡在哂然一笑中。所以他就停步在了那裏,觀瞻這無限風光旖旎的景色,讓自雨亭的遠端,顯露在前。


    鐵鉉橫來到此地,就也想到了會撞上甘修雎的出現,所以他也不猥瑣規避,反而昂首挺胸,坦蕩磊落,讓之變得自然而然,不落俗假。北靜荒厄的意思他也心領神會,所以遠遠的朝廊道裏不前來的甘修雎頷首一晤,揖禮而退。


    甘修雎待他一退,瀟灑儒雅,氣宇軒昂的走了過來,關切的問道:“怎麽樣,可有些好轉。”


    北靜荒厄肅凝的臉上一抹愧色見慚,卻在甘修雎走進自雨亭時,他就隱去了。懶懶的一咳,沉悶的道:“還是提不起一絲力道來,這上峴印不愧為一代宗師,很是不凡,竟讓我難堪癱軟至此,真是氣煞的很。”


    甘修雎俯身坐在塌邊的一張石凳上,拿起石桌上的一盞清茶,抿了一口,道:“嘿,竟然是肉芽,荒厄,你這閑養的很是品味嘛。”


    北靜荒厄知道自己的這位結拜老大,是用桌上的清茶來調侃自己,索性不在拘泥,憤恨的道:“豈有此理,‘小鄴’這一走,竟然有那麽多的魑魅魍魎,跳梁小醜出來蹦躂,真的是欺辱我們沒人了,僅靠‘小鄴’一人撐托著麽。”


    甘修雎喝過清茶,淡然了幾分,放下茶盞,正視北靜荒厄的道:“那又如何,難道你‘北靜未銷’是紙製泥捏的麽。”


    這一句鏗鏘有力的助鼓之力,一下子就戳中了他的心坎,平添一股生死相托的情誼,他不禁勉勵起來,淡淡憂慮的道:“括易一室還望兄長多多應承,你我之間本就情義互換,沒有什麽可以阻攔,甚至折斷的。”


    甘修雎信手一伸,似乎是早知如此,頃刻就起身握住北靜荒厄拿臂出來的勁腕,甫及一握就氣貫全身,熨流激蕩。一切盡在不言中。


    北靜荒厄緩緩的放下寄托情義的手,出神的瞧及自雨亭的亭角高簷,還是流水蜿蜒,來迴曲折,觀賞無限。


    “大哥,你對金姑娘如何安置。”北靜荒厄突然說了這麽一句,打擾了各自的心境。


    甘修雎背負起雙手來,轉身麵朝遠處樓閣的方向,一笑而過的道:“恐怕要辜負她的一番情意了,我的心中始終都是‘星落’,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這兩位叱吒風雲,縱橫黑白兩道,享譽江湖及朝堂的人,此刻竟然談論起他們不屑於兒女情長的女人來,看來他們也是不能免俗的,對七情六欲還是不及割舍,無法做到四大皆空,擬定成佛。


    “荒厄,你對眼下的形勢有何看法。”甘修雎閑暇來,對北靜荒厄試探性的說道,“北方已經一統,大勢所趨,遲早會揮師渡江來。”


    “那又如何!”北靜荒厄冷俏的閉上雙目,堅定的道,“不瞞老大你,我也想好退路,隻是不知道你們是怎麽想的。”括易一室是名鄴組建的,他們兩兄弟也是顧慮及兄弟情義,才委身於此。甘修雎的秉性淡然,所以不會決心堅定,但他北靜荒厄卻是雄心勃勃,意圖替代名鄴,但南陳的局勢也開始昏聵,無先前時期的政局清明,就算想好退路,也無可厚非,沒必要隨著腐朽的朝廷,葬身在這裏。


    “荒厄你既然有了退路,我也開誠布公的告訴你,等大事一了,我就會抽身離去。”甘修雎感歎的道,“若不是‘小鄴’率先離開,我早就走了。”如今的局勢是南北一統,但家國大義,對二人來說沒有那麽的強烈,這就是他們不及名鄴之處。


    名鄴當初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毅然決然的接受南陳的詔安,那時北方的周齊並立,形成三家鼎足的局麵,可以隨著連橫合縱,在夾隙裏生存。而今又南北對峙,南方的羸弱,曆來是致命的,曆史的車轍是無法逆轉的,這就一切也注定,就算很悲怮,但一統後的建設繁華,卻是人人向往的生活,平凡而安榮。


    所以北靜荒厄才有這樣一種心境,他的遠見不被小國愚忠所牽絆,真能帶給人們安定的是國家一統,這幾百年來,戰亂頻繁,尤其是開國之前的侯景之亂,導致江南沉浮,極盡損烈的顫的一顫。


    甘修雎談及南朝,曆數幾代,都是前期政局開明,一但子孫繼位,就混亂不堪,斷送大好江山,隨著朝代的更替,其疆域也越來越小,到現在的陳朝,成立後國土不多,僅不及前梁的三分之一,至“文帝”時開始陸續收複淮南及部份淮北之地,並且一度奪下北齊長江以北之地。到陳叔寶繼位時受北周入侵使得疆域又大幅度的減少,僅剩長江以南至交廣兩州的地區。而隨著名鄴離開後,陳主大權逐漸的慢慢掌握,開始恢複帝業的絕對權力。北方由周改換門庭,變作了楊家的隋朝,以北統南的趨勢日益明顯,既然嗅到了要被平滅的傾向,那麽及時行樂又有何妨,於是他封自己的妃子張麗華為皇後,而且為她修建臨春、結綺、望仙三棟樓閣。這三座樓閣平地高及數十丈,連延數百裏,閣下堆石成山,開辟秦淮河的一條支流為引水,建造了一座很大的水池,並在其中種植奇花異草,與之相連的閣樓在無數的奇珍異寶點綴下,變得極盡奢華,宛如人間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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