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靜未銷前進一步,他沒有輕率的出手,僅僅一刻的交鋒,就各自顫紊的退去。這上峴印不愧為一代宗師,甫及交手,就一試深淺。


    “動極惡”應氣機感應,瞬間提升至前所未有的巔峰狀態,身體的每一處器官都敏銳通達,仿佛溝壑河渠,流走四方。


    上峴印蓄意流出一段空空的距離,來製造陷阱,不論北靜未銷從何處出手襲來,他都有時間去突變還擊。這北靜未銷的境界也達至前所未有的真空狀態,難測深淺,恐怕與他相差不了多少的毫厘,如若他輕易的拿出成名絕技,“怨集怨”,等於是自降身份,大損威名,然而他卻是騎虎難下,不得不施以驚怖手段來摧毀北靜未銷的鬥誌。當下雙手分拂,背負在身後,單足提膝,擺出一副鶴立雞群的獨特樣式。


    北靜未銷“嗬嗬”的用嘴角噙出一絲詭譎的笑,雖然“動極惡”也蓄勢待發,但一式兩用的“紅酥手”也不等閑,配合著“動極惡”的氣勁臻至爆滿的程度。首先跨入上峴印蓄意留出來的空地,然後圍繞著他那如擎天一柱的軸立,忽近忽遠的發出。


    上峴印的毛發鐵戟,“紅酥手”堪堪拿捏著他雙鬢的左右,一扣一擊,都隨著躲避拿空,一擊即落,一擊即發,本來他造成距離的空地被北靜未銷縮地成寸,似風馳電掣一般襲來,但是讓他措手不及,堪堪捕捉到他近前的空隙。雖然被迫還手,殊不知這也是他故意留下來的破綻。


    北靜未銷怎能不知曉,他並非是憑勇力作憨鬥之輩,甫及拿捏住上峴印的近身空隙,他就明白這是一個高明的陷阱,不但誘惑他大意輕進,更會讓他覺得勝利唾手可得,這樣就危險了。


    “上前輩看我‘動極惡’如何!”北靜未銷騰升於空,“紅酥手”翻轉變掌,鋪天蓋地,蓋撲下來,蒲掌逐漸的慢慢擴大,隱隱籠罩一切的似越張越長。


    “好,來吧!”上峴印仍舊單足屹立,不撲不倒,隻見他將背負的雙手迎天伸翻,掌心向上,迅速合攏,猶如獨自一人破開鴻蒙的盤古,凝聚萬鈞之力,迎麵而上,正正當當的戳向鋪蓋下來,似風聲鶴唳的震厲一掌。


    兩相較量,猶如江河匯川,奔流咆哮,勢不可擋,堪堪碰觸就劇烈的耗損,北靜未銷似“平稱”稱重的往下壓的一壓,雖然前進了一寸,卻仍舊無法迫壓下去。兩人無可比擬的勁氣比拚,源源不斷,不見力竭,竟然摧拂的水池裏無風止境的水開始波漾起來,附近的苗木漸漸變得搖曳,唯有廊廡上的青瓦還巋然不動,不被打擾。


    上峴印不見竭力之疲態,反而容光煥發,蒼鬆翠柏,奕奕而神采,反觀北靜未銷漸漸變得急躁起來,他催動破鑿山傾似的“動極惡”勢必要劈開一絲缺口,才能罷手一般。


    無可披靡的氣勁拉扯著兩人的衣裾、華發,仿佛疾轉中的風車。紮紮有力,北靜未銷還在施壓渾厚無匹的掌力,捋直的鬢發逐漸變得彎軟曲形,疑似承受不住威壓的變形。


    上峴印不想如此有趣又時常不遇的比鬥,輕易的就落幕,沒有什麽比遇上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更能興奮、雀躍,遂提醒的道:“北靜未銷,你如此精進,是想要立刻就分出勝負麽。”


    北靜未銷經他這一提點,瞬間明朗,“動極惡”雖然動蕩山河,勢不可擋,但卻並不是極惡焦灼,沒必要窮耗“體力”,浪費時間至此。一經領悟並知錯就改,北靜未銷淩空翻轉,將對灼之掌,撥動如帆船之槳舵,愣是硬生生逆轉方向,扳轉挪動。


    上峴印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樣,衝天而起,他也淩空踢出兩腳,試探北靜未銷的換氣本領,這雖然有點卑鄙,但足可試出北靜未銷究竟能否讓他自降身份,使出他頗為自豪的驚世武學“怨集怨。”


    北靜未銷收迴“動極惡”,察知隱隱有破風之聲襲來,立即橫臂格擋,兩人都平平凡凡的你出擊,我一擋。腿臂相挨,發出筋骨磨硌的“咯咯”之聲,普通的如同平常人一腳一拳的迎擊,十分的貼切迎合。


    “北靜未銷,你的能耐就僅僅如此麽,那麽我就沒必要陪你再繼續玩下去了。”上峴印精厲的雙目閃過一絲“失望之色”,準備開始罷手。


    北靜未銷沉吟片刻,脾氣執拗的道:“前輩欲考究末學晚輩的本領,怎能讓前輩失望而歸了,這下就來了,望前輩指教一二。”言罷擋開上峴印另外踢來的一腳,出指點向未及防備的敵人肋下。


    “哦…”上峴印挑動了一下眉頭,重新審視起來,道,“這一指焉有名堂。”


    北靜未銷出去的勁指,靈犀而剔透,穿透上峴印的衣袖,點上他胸膛的一根肋骨,似乎摸了個不痛不癢。


    上峴印氣貫全身,那一指如錐磕鐵上,雖然銳不可當,但卻平平無奇。北靜未銷將一絲淡淡的笑容噙出在嘴角,並勁指爆破,鑿穿過去,顫紊的撼動那凝似擎天一柱的身軀。


    “撲…”上峴印仍舊背負雙袖,單膝的足沒有放下,他滑退如風,竟然開始躲避北靜未銷的攻擊。那胸膛上的一指,頻繁的促使他心跳加劇,有種不適的感覺。


    北靜未銷並沒有直追過去,他能逼迫上峴印退步,足可引以為自豪了,但他絲毫的也不竊喜,相反有點不快,僅僅是逼退敵人而已,這和沾沾自喜有什麽不同。所以他定下身來,蘊藏更能摧毀敵人的強大殺招。雖然鬥智鬥勇,但必要的血悍是必不可少的,這上峴印雖陰詭卻不宵小行徑,從他提醒自己,可以看出他也想要一個可激勵的對手,來促升自己的武道精進,達到無可比擬的大宗師之境,這是所有江湖人的心性,也是必然,而且無論從任何角度看待,這都是悲涼。江湖的械鬥都無法升華,達到僅僅對武學探索的追求,一種探討人生甚至寰宇的哲理,往往遇到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就惺惺相惜,這是一般的武鬥。而上峴印自持過高,無視名動宅的威懾,但一個北靜未銷就讓他駐足腳步,停歇不前。他本可以憑高深莫測的驚世武學,“怨集怨”,一舉擊敗北靜未銷,但自尊心作怪的高倨促使他放棄輕易可得的勝利,揚長而去。逐漸他明白提點一個對手來逼迫、激勵自己,這是他前所未有的一種突破,也是改變。這世上並非是一成不變的,武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側退。如果他的宗師身份是名譽,那麽北靜未銷已經擁有了,他僅僅是缺一個可以證明自己的機會,不巧他上峴印出現了,所以二人惺惺相惜,都包藏禍心,想要在各自的身上尋求一種突破…


    ——一種境界與名利場上縱橫無垠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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