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另一端,是一個短程的傳送陣法,傳送陣的另一端是摘星樓的頂樓,數百平米的樓頂空曠無垠,唯有中間有一處白玉砌成的涼亭,與摘星樓整體的黑色形成反差,樓頂四周,不知名的黑色石材雕砌為精致的欄杆,向下看去,是攔截在摘星樓半中腰的雲霧,而抬頭看去,入眼的卻是一片澄澈星空。


    這裏的天空比起外麵要更加澄澈許多,一輪明亮的圓月掛在天穹,一顆顆或明或暗的星星交匯成無數的星陣,將明月拱衛其中,外麵陰晴圓缺、升降有序的月亮,在這裏永遠圓滿無缺,永不落下。


    龍雪倚靠在護欄邊,仰頭看著天上的星星與月亮,許久忽然笑出聲來。


    “難怪叫做摘星樓,當真星在頭頂,仿佛觸手可及啊!”


    “摘星樓的天空,永遠是星月交匯的場景,據傳是由遠古留下的陣法交匯而成,每個日夜都會有不同的變化,暗合天地五行,曾有驚才豔豔的天才從中領悟出了一套星空劍陣。”東方君夜亦是慵懶的靠在欄杆上,“不過這樣的人極少,學院千多年的記載裏,也不過幾人而已。”


    “倒是......有點意思。”龍雪淡淡的道,“不過這樣的機緣不是輕易可以得到的。倒是這星空,確實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確實,這摘星樓上的夜空,比起山清水秀之地的月圓之夜還要美上數倍,在這燈火輝煌幾乎掩蓋了夜空的風月皇城之中,就顯得更加的難得。


    而且,這夜空中圓月與星星看似無序的排列,組合起來竟然有著讓人安定心神的作用。


    她一直很累,從十歲那年掉落山崖被鴻鈞救下收為弟子以後,她的心就很少有片刻的放鬆,母親的死亡,親人的安危,家族的危機,暗流湧動的大陸......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倍感壓力的源泉。


    別人如她這個年紀的時候,就算是世家子弟,就算是天之驕子,也隻需要努力自己的修行,間或應付一下家族內部的勾心鬥角而已,而她呢?爺爺已經老了,頻繁閉關尋求突破的背後是一旦隕落便會累及家族的危機。北冥龍騰還太小,小得她為了保護他甚至不敢將他的真實身份公布出來。


    家族嫡係看似依舊無可爭議的掌控著家族的主導力量,然而因為血脈稀薄,越來越多的重要位置不得不讓旁係占據,無形中滋生著旁係的野心,如今的家族看似穩定,然而一旦爺爺在她與北冥龍騰真正成長起來之前隕落,那麽整個北冥世家將麵臨的必然是爭權奪利帶來的分裂。


    真到了那一天,現在慕北平原上對北冥家俯首稱臣、奉若神明的眾多世家未必不會推波助瀾。


    這一切,即便有爺爺在家族鎮壓大局,她也不敢有絲毫放鬆,白世界的十年是如此,迴到盛月大陸的幾年亦是如此,為了培養起信得過的年青一代的家族中堅力量,她每一刻都在絞盡腦汁。


    不是她有多麽看重那個大陸四大世家嫡女的名頭,而是她承受不起失敗的後果,所謂成王敗寇,未必所有人都想做那個王,但是沒有人願意做那個失敗的囚徒。


    隻是如今看著這星空,她的心神竟慢慢的放鬆下來。


    或許一切要麵對的事情依舊不可避免,但是偶爾放鬆這一刻也是不錯的,不是嗎?


    東方君夜看著龍雪對著夜空出神許久,而後倚靠著黑石雕砌的欄杆微微的閉了眼,片刻之後,平穩而均勻的唿吸聲告訴他,她已經睡著了。


    於是他也終於露出欣慰的笑容來。


    有時候,即便要做的事情不會改變,但是保持一個放鬆的心態,至少會愉快許多。


    ......


    少年將熟睡的人兒抱起,身影緩緩消失在摘星樓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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