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郡城。


    作為華山郡的大城,也是華山郡府的所在地,可以說處處繁華,端的是一方紅塵大城。


    在最中心的華山大街上,出現了一對奇怪的組合。


    前麵一個,身穿破爛油汙百衲衣,不用靠近就知道,肯定是一股難以忍受的味道。


    這癲僧一手拿著仿佛下一刻就會散架的蒲扇,另一隻手拽著身後一人的袖子。


    身後是一位不過十五六的少年,但身量欣長,已經趕上了前麵的癲僧。


    這少年一身大紅的道袍,在俊秀清朗之外,又平添分分邪氣,說不清道不明,但總讓行人忍不住頻頻迴顧。


    這對奇怪的組合,一路上走來,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的目光。


    但不管是破爛癲僧還是紅衣少年都沒有在乎。


    二人腳步不停,在眾多行人攤販的頻頻注視中走進了街上最大的酒家。


    “同福酒家?”


    薑祁扯了扯嘴角,還沒來得及感歎什麽,就被癲僧拽著走了進去。


    “兩位客官午好!”


    店小二的臉上帶著熱情的笑容,並沒有因為一頭闖進來的癲僧而有什麽變化。


    開門迎四方客,做的是生意,不是鬥氣。


    就算是街邊的乞丐,隻要有錢,進來買酒也要笑臉相迎。


    而且,雖然這癲僧一看就不是什麽正常人,但他身後的少年郎君看起來可不是什麽簡單人物。


    單單那一身的貴氣,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夠養出來的。


    “兩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癲僧一點也不客氣,四處掃了一眼,直奔二樓雅座。


    大馬金刀的往最好的靠窗位置一坐,抓過一條板凳踩著,摳扣鼻孔,嚷嚷道:“好酒好菜,好肉好曲,都上!都上!”


    “得嘞!”


    店小二答應的熱情,但眼神卻往癲僧對麵的薑祁身上瞟。


    這位小爺,才是金主。


    “看著上吧。”


    薑祁掏出一枚金葉子扔過去,不用想都知道,之前給癲僧的那個,是不要想著能夠付這一頓飯錢用了。


    “後邊!二樓雅座!貴客兩位!好酒好菜!好肉好曲~~”


    店小二拉著長音一溜煙的跑去準備。


    不一會的功夫,便手腳麻利端上來幾個時令小菜,以及兩壇酒。


    單看那泛黃的封皮就知道,這酒是好酒,當然,也有個好價錢。


    癲僧直接拽起一個壇子,熟練的打開封皮,深深地嗅了一口酒氣,滿足的笑了笑。


    “好,好酒!”


    說罷,癲僧迫不及待的端起比自己腦袋還大一圈的酒壇子。


    噸噸噸噸~~


    “哈~”


    伴隨著一個充滿酒氣的飽嗝,癲僧放下了空空如也的酒壇子。


    “這委實不是什麽好酒。”


    薑祁輕聲說道:“窖藏的有些散味,釀造時的原料也是陳糧。”


    “是好酒。”


    癲僧卻笑眯眯的說道:“這酒,便是瓊漿也不換。”


    說罷,癲僧又開了一個酒壇子,卻沒有喝,隻是用筷子夾起了一塊豬頭肉放進口中大嚼。


    “那若是有瓊漿呢?”


    說話的並不是薑祁,而是一位“不速之客”。


    英武俊朗的青年一身水合服,緩緩的在薑祁旁邊落座,同時抬手壓住薑祁的肩膀,阻止他起身行禮。


    薑祁了然的坐了迴去,低垂著眸子不說話。


    從現在開始,是大佬之間的對話,而薑祁隻需要帶著耳朵就可以。


    “二郎顯聖真君。”


    癲僧笑眯眯的打著招唿,一點也不意外楊戩會出現在這裏。


    薑祁甚至有一種,癲僧就是在等著楊戩出現的感覺。


    但還是那句話,薑祁隻需要帶著耳朵就可以。


    “嗒......”


    楊戩沒有迴答,隻是抬手把一個小巧精致的細口寬肚瓷瓶子放在了桌子上,發出清脆的嗒一聲。


    “哎呦!”


    癲僧的眼睛亮了,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拿。


    “啪。”


    楊戩壓住了瓷瓶子,看著眼前的癲僧,問道:“方才大師不是說,即便是瓊漿都不換嗎?”


    “方才是方才。”


    癲僧嬉皮笑臉的說道:“有正兒八經的瑤池瓊漿,誰要去喝那凡間的酒?”


    “快快快,楊戩兄弟,昔年咱們不是沒有見過,看在這份香火情的份上,送我一口瓊漿喝喝。”


    癲僧很是自來熟的說道。


    “楊戩昔年的故人喚做降龍羅漢,不知閣下是?”


    楊戩依舊不鬆手,隻是淡淡的問道。


    “我就是降龍羅漢!”


    癲僧不假思索的說道。


    “降龍羅漢已經轉世,一切與降龍羅漢這個身份相關的東西,包括蓮台果位,功德舍利,都留在了靈山,你如何證明你是降龍羅漢?”


    楊戩卻步步緊逼的追問。


    “你都說了降龍羅漢已經徹底轉世,那任何人都可以是降龍羅漢,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能是我?”


    癲僧信誓旦旦的說道。


    “那為何非得是你?”


    楊戩卻不放過。


    “我說是就是,不然你把降龍羅漢叫過來當麵對質!”


    癲僧說著,作勢張口就要去咬楊戩扣住瓷瓶子的手。


    饒是楊戩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下,順勢鬆開了手掌。


    “唿.......”


    癲僧終於的得償所願,把那一瓶子的瓊漿都一口悶,然後頗為遺憾的咂咂嘴。


    “你說說你,好幾百年沒見,結果就帶這麽一點見麵禮,都不夠我一口悶的。”


    癲僧完美的詮釋了什麽叫做過河拆橋。


    楊戩被這無恥的行為給噎了一下,他也沒想到,昔年正直卻不迂腐,剛正卻不無情的降龍羅漢,怎麽轉個世就成了這個樣子。


    他正色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是不是該說點什麽?”


    “說什麽?”


    癲僧正抱著一隻肥雞吃的滿口流油,一邊吃一邊含含糊糊的問道。


    “你不在你的渡劫之地待著,來華山做什麽?”


    這才是楊戩關注的重點。


    方才的一切,都隻是在為了這個問題鋪墊而已。


    楊戩需要先確定,這個癲僧到底是奉命不得不來,還是看不慣某些人的行為而特意前來。


    在這一點上,薑祁和楊戩這對師徒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要知道,佛門很大,並不是鐵板一塊。


    裏麵的道道深的很。


    方才楊戩問癲僧,你是不是降龍羅漢。


    其實就是在確定方才所疑惑的點。


    薑祁聽懂了,癲僧自然也聽懂了。


    而癲僧的迴答也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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