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廟。


    馬文才好說歹說才帶著他那依依不舍的父親離開了青山湖邊,一路來到了這裏。


    “兒啊,你說你遭了邪祟,可在為父看來,你並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直到現在,馬縣令還是有些覺得自己的兒子大驚小怪了些。


    “父親,俗話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便是沒有邪祟,您就當兒子這幾天做了噩夢,來拜神求個安心。”


    馬文才也沒有反駁,隻是順著父親的話頭說道。


    “我兒言之有理。”


    馬縣令也覺得有有道理,自己平日裏忙於公務,這一趟就算是陪陪兒子。


    父子二人談笑著,走進了神女廟,渾然忘了不久之前二人還在青山湖邊爭吵。


    神女廟並不大,看起來也很清淨,隻有三三兩兩的香客聚集在神女娘娘的神像之前上香禱告。


    除此之外,另一個地方卻熱鬧非常。


    馬文才打眼一看,頓時愣住了。


    隻見薑祁身穿大紅道袍,在神女廟大殿的角落裏支了一個卦攤,為來往香客解簽算卦。


    這本是廟祝的應有之義,是廟祝的本職工作之一,但薑祁這裏有點不太一樣。


    圍攏在薑祁那個小小卦攤旁邊的人,比上香的香客還要多,而且十個裏麵有九個都是年輕的女子。


    馬文才拿自己後半生的幸福發誓,那些女子絕對不是衝著算卦去的。


    他看了幾眼薑祁的方向,然後收迴了目光,現在的防當務之急可不是吃瓜,而是解決自己身上的問題。


    另一邊。


    薑祁也看到了來上香的馬文才,但也隻是看了一眼,然後便繼續應付身旁的香客們。


    “這位善信,神女廟才開了三天,小道露麵也不過兩次,可您已經來了四次了。”


    薑祁看著眼前穿綢帶翠,俏臉微紅的富家小姐,無奈道:“善信求了四次姻緣,都是上上簽,卦象所示,善緣在都東北方,乃是一等一的好姻緣,必是幸福一生,白頭偕老。”


    “呀,廟祝竟記得奴家來過幾次。”


    顯然,這位富家小姐的關注點歪的離譜。


    “下一位......”


    薑祁無奈的擺手,麵對這種顏狗,他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富家小姐萬轉千迴的歎息一聲,站起身來轉身........然後走到了隊伍的最後麵繼續排隊。


    很顯然,這位小姐準備見薑祁第五次。


    薑祁無奈的搖搖頭,繼續應付下一位香客。


    不得不說,華山確實是人傑地靈的地方,即便是這裏的凡人,福緣也比尋常凡人高出一截。


    一直忙活到了晚上,薑祁才算是應付完了所有的香客,隻剩下了最後一個。


    “薑兄,還請勞煩,幫在下解了這個簽。”


    馬文才手捧著一根簽子,排了一下午的隊,終於是輪到了。


    “馬兄,你這是硬生生排了一下午?”


    薑祁接過簽子,笑著問道。


    “既然已經來上了香,不若一步到位,也算是求個心安。”


    馬文才坐在了薑祁的麵前,笑道:“而且,這一下午,在下也不是沒有收獲。”


    說著,馬文才從袖子裏掏出鼓囊囊的錢袋子,道:“每次在下快排到的時候,總會有姑娘花錢買在下的位置。”


    “分我一半。”


    薑祁很是自然的說道。


    “嗯?”


    馬文才啼笑皆非的搖搖頭,真的數出來一半,放到了薑祁的麵前。


    薑祁很是熟練的掃進抽屜裏,重新拿起馬文才手上的簽子。


    掃了一眼之後,薑祁隨手扔進了簽筒裏。


    “跟你說了你也聽不懂,總之不是什麽好簽,但也說不上壞。”


    “平安就好。”


    馬文才聽出了薑祁的言外之意,鬆了一口氣。


    站起身,對著薑祁拱手一禮,道:“今次多謝薑兄,若非薑兄,在下怕是沒什麽好下場。”


    “所以......”


    說著,馬文才摸起了另一個袖子,裏麵是厚厚的一遝金葉子。


    “這是在下的一點香火錢,還請神女娘娘不要嫌棄。”


    這句話,是馬文才對著神女娘娘的神像說的。


    然後薑祁就眼睜睜的看著他把那一遝的金葉子送了功德箱裏。


    薑祁很想說:把錢給我!


    但是,他動不了。


    住在神像神祇裏麵的那位,可太了解薑祁了。


    馬文才把金葉子送進了功德箱,再次虔誠的下拜。


    “唉......”


    薑祁恢複了身體的控製權,歎息一聲,但發現馬文才又朝著自己走來,手中是一遝子薄一些的金葉子。


    “薑兄,辛苦了。”


    “區區薄禮,還請薑兄不要嫌棄。”


    ......


    “馬兄慢走!”


    薑祁站在神女廟的門口,依依不舍的送別馬文才。


    畢竟這麽有錢還大方的冤大......善信,這年頭實在是不多見。


    該說不說,馬文才這人確實也還不錯。


    試問,若不是愛到了骨子裏,誰能夠容忍自己的未婚妻在大婚當日去給白月光上墳?


    世人都在歎息梁祝,但誰又清楚,在這個時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並不僅僅約束女子,對於男子來說,也是不可逾越的規矩。


    梁祝也好,馬文才也好,都是悲劇的一部分,沒有誰對誰錯。


    薑祁心裏感歎了幾句之後,轉身迴到了神女廟之內。


    “你方才,是不是想要吞了姑姑我的香火錢?”


    剛剛走進去,便看到楊嬋站在自己的神像前,微笑著看向薑祁。


    “姑姑這是什麽話,侄兒的錢不就是您的錢嗎。”


    薑祁叫起了撞天屈,下一刻就覺得自己的袖子一輕。


    隻見那還沒有捂熱的一遝子金葉子,就這麽出現在了楊嬋的手裏,然後被扔進了功德箱。


    “男人不能太有錢,這是你奶奶說給我的話。”


    楊嬋笑眯眯的說道。


    “可是姑姑,我才十五歲......”


    薑祁試圖反抗。


    “你那個同學也是十五歲,但姻緣已經在路上了。”


    楊嬋笑著岔開了話題。


    “姑姑您是說馬文才?”


    薑祁見說起了正事,也不再開玩笑。


    方才馬文才問的是福禍,解簽是無福無禍,但沒有問姻緣,所以薑祁也不太清楚。


    “沒錯。”


    楊嬋看了一眼神女廟的外麵,手上多出來一截紅線。


    “另外一端,就在書院之內。”


    此話一出,薑祁神色一動。


    所以說,到了最後,梁祝依舊是悲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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