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重其人,明哲保身。”伏完反問:“聞,天子問政。董重言無朋黨可用。其能助我成事乎?”


    “此一時,彼一時也。”桓典久居尚書令大位,自有真知灼見:“陛下,欲以外戚製曹黨,故問政董重。董重,忌曹黨勢盛,故不敢直言。今聞司徒登門,必不敢不應也。”


    “哦?”伏完略作思量,這便醒悟:“欲結好老夫。”


    “正是。”桓典言道:“司徒亦是外戚矣。”


    言下之意,待天子元服,封伏貴人為後。伏完便是當之無愧,外戚大將軍。天子重用外戚,製衡曹黨之心,朝野上下,昭然若揭。董重既為弄臣,必處處以天子,馬首是瞻。此時不結好伏完,壯大外戚集團,更待何時。更有甚者,長塗二龍,求取四鎮將軍雄職。表麵看來,乃為四家攻袁積勢,非與曹黨敵對。且為籠絡外鎮,曹孟德亦當,大開方便之門。成人之美。


    “善。”心念至此,伏完這便定計。


    遂遣人登門投刺,約董重相見。董重為大將軍,位在三公上。故司徒伏完,投刺謁見。以示謙卑。


    趁曹司空以日易月,奉官守孝之期未了。約定時日。董重中門大開,親迎司徒安車入府。


    賓主落座。


    伏完開門見山,言及長塗二龍所求。


    果不出桓典所料。董重有求必應,誇下海口。天子座前,全力相助。


    伏完又道:“長塗二龍身後,四方將軍位,可授公孫二雄乎?”


    “這……”董重這才醒悟,伏完一石二鳥。既助長塗二龍達成所願,又趁機籠絡公孫二雄。


    謂“無事不登三寶殿”。若隻為錦上添花,伏完何必屈尊登門。於董重而言,若不能雪中送炭,又如何能令伏完,折節相交。


    伏完言罷。眼觀鼻,鼻觀心,不為所動。


    待董重天人交戰,咬牙言:“善。”


    這才徐徐睜眼:“老夫,謝大將軍。”


    “司徒,言重。”董重不敢托大。


    江東石城,東吳大將軍幕府。


    鍾山龍蟠,石城虎踞。扼秦淮長江水路,守建業帝王之宅。大將軍袁紹,命人於秦淮水口,造雄港。取古名金陵港。為建業門戶。交揚二州,悉數平定。合肥侯坐鎮建業,聚攏江東繁華鼎盛,漸有王霸之姿。


    袁術遣使求救。袁紹遂開府議。


    “長塗二龍,並荊州劉表,徐州呂布,共擊淮南。諸位,以為如何?”大將軍袁紹,居高下問。


    “宜命群雄來援。”大將軍長史,郭圖進言。


    時二袁攜群雄過江。助合肥侯割據江東。論功行賞,封王匡、橋瑁、鮑信、劉勳,四人為丹陽、會稽、豫章、吳,四郡太守。各領麾下精兵,光複郡境,守備要衝。稍後,又得臧洪、孔伷等人,並家門兄弟袁敘、袁胤,外甥高幹,過江來投。皆授太守之職。


    袁紹以江東大將軍,兼領交州牧。深忌州中大族,士燮兄弟擅權。於是,效薊王析分河西四郡並西海,另立雍州之舉。年前,袁紹上表合肥侯,析交州南海、蒼梧、鬱林、高梁四郡,另設廣州,州治番禺。比史上吳景帝永安七年(264年),初立廣州。足早七十餘載。表潁川韓馥,字文節,為廣州牧。少為袁氏門生,曾為禦史中丞。


    江東人事,足見一斑。


    析分交州,可謂一舉多得。既弱士燮之勢,又增袁紹兵威。且蒼梧、鬱林二郡,乃攻略荊南之重鎮,袁紹遣心腹淳於瓊、蔣義渠等守備要衝,招募山民,亦為西征積勢。


    謂“養軍千日,用在一時”。多年經營,今非昔比。尤其,二袁之中,袁術驕豪,好大喜功,號“末世奸雄”;袁紹,愛士養名,賓客所歸,號“據土人雄”。


    袁紹自據江東,刻意隱藏羽翼,行韜光養晦。麾下群雄,兵強士壯。正當一用。


    二袁,高下立判。


    袁紹又問:“何解淮南之圍。”


    “可攻荊南。”郭圖已有定計:“‘兵書之法,十圍五攻,敵則能戰。今以明公之神武,連江東之強眾,以伐劉表,其勢譬若覆手(易如反掌)。今不時取,後難圖也’。”此乃孫子,圍魏救趙之計也。


    “善。”袁紹從諫如流。


    比起江夏、廣陵等,江北諸郡,袁紹更垂涎荊南。隻因欲偏安江東。以大江為界,固守割據之勢力。待江東豪強宗賊,皆為袁氏所用。齊奉合肥侯為主。即便薊王傳檄天下,亦不敢輕易來攻。


    袁紹竊以為。憑借與劉玄德,刎頸之交。待薊王三興。四世三公之袁氏,家門更盛。不然,劉玄德,如何兵不血刃,盡得江東之地。


    時下群雄,無人敢與薊王爭鋒。然庇護於皇權之下,趁天下播亂,最大得利。亦是群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


    每每慮此。袁紹不由得,意氣風發。


    『應有盡有袁本初』,『不可錯過曹孟德』,『別無二處袁公路』。洛陽擊鞠,一戰成名。本以為,不過少年輕狂時。豈料一語成讖。冥冥之中,似皆有定數。


    據土人雄袁本初,何嚐不是應有盡有。


    府議罷,群僚拜退。袁紹入後堂,與發妻相見。後妻劉夫人,為袁紹誕下三子,取名袁尚。深受袁紹疼愛。


    袁紹三子。長子袁譚,字顯思;次子袁熙,字顯奕。出身四世三公,家門顯赫。稍加曆練,皆可獨當一麵。此時,袁紹春秋正盛。言傳身位,為時尚早。


    袁紹常歎。某,生而父死,名門孤嗣。雖不及玄德,三百子嗣。然得三子,足以。


    後“名門孤嗣”,傳入袁術之耳。會賓客大宴,袁術語左右曰,“春秋之義,子以母貴。紹母親為婢使,紹實微賤,不可以為人後,以義不宜,乃據豐隆之重任,忝汙王爵,損辱袁宗,紹之罪也。”


    待酩酊大醉,竟口出:“吾家奴。”


    醉罵:“群豎不吾從,而從吾家奴乎!”


    袁術,積怒而發。言指,二袁雖同為六雄。然,袁氏門生故吏,多投江東。而鮮投淮南。


    袁術酒後妄言,傳入江東。


    袁紹得聞,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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