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王出征前,臨鄉已興大建。


    督造環城港。擴為橫九豎十,九十街衢。時隆冬時節,滴水成冰。凍土堅硬,不利挖掘。後雪花路開,不出一月,環渠已成。


    話說。薊王掘四十裏暗渠,陷大秦婆羅門王城。亦不過二十餘日。


    薊國號稱月起十萬樓台。時光荏苒,半載之間,可想而知。萬千樓台,拔地而起。環渠兩岸,高樓林立,綠樹成蔭。


    河海冰封,四海船歸。待乘風再迴。無不驚詫於,臨鄉今非昔比。


    四麵環渠,千帆競渡。入東西水砦,乃北城“薊王家港”。薊人貴北。北城所居,非富即貴。北港氣度規模,尤勝南港。唯薊王姻親所乘船舶,方能泊入北港。


    至此。“日”字環渠,將南港並臨鄉,一分為二。上半為北港,下半為南港。無東西之分。


    譬如洛陽陽渠。臨鄉環渠,稱“日渠”,或“呂渠”。皆象形會意。


    北都氣度,一時無兩。


    難得巨馬水路,四季不凍。薊國渠千裏流金。臨鄉城,因水而興。國都城港相加,足有百萬之眾。


    此消彼長。時至今日,已穩坐大漢第一雄城。長安、洛陽、南陽,皆無從相提並論。


    薊王兼容並蓄,獨尊儒術。天下名士,紛至遝來。學而優則教,教而優則仕。黃金台上四方館,時有英才出。薊國求才若渴。五百城港,二十一署寺。自上而下,吏治之缺,可想而知。東境開發,日新月異。編戶齊民,分戶薊北。待嫡長子劉封,及冠為王。薊國當遷都薊北。料想,彼時薊王已三興漢室,定鼎神器於舊都。洛陽亦或是長安,無疑。


    臨鄉城中,國老重臣,當悉數伴駕遷居。此乃薊人共識。無有意外。


    效仿薊王象林苑。薊國曆年所辟,二千萬畝官田。就地劃為“太倉苑”。為太倉令所轄。置苑丞掌理。


    百官食俸,多出於此。吏民再行增封,亦不做分割。宜擇東境,大小遼澤,圩田授之。須知,金甌半島蘭滄苑,可辟三登美田,亦不過二千萬畝。為保百官食俸,唯勞升爵百姓,遷居授田。薊王亦是無奈之舉。國中上下,皆無有異議。


    薊國五百城港,二千萬民。為人津津樂道。毋需掐指一算,足可知。“大漢一藩,國力及半”。言下之意,薊國一國之力,已為大漢一半。


    換言之,合叔侄三人之力,亦堪堪與薊國相當。更加河北、隴右,四方都護,並海外豐州。大勢已定,勝負既分。


    唯一所缺,便是天時、地利、人和。三才齊聚。


    不急。


    既應天命,必有依歸。不過,或早或晚。而已。


    西宮織室。


    新式十二躡大花樓機,已交由將作寺良匠造出。


    大花樓機,需置上下層樓。少府已命人,提前修造。待織機就位,宮妃紛紛慕名而來。薊王出征在外。無需侍寢。宮妃除去東宮哺育幼子,並日常遊玩。多半入織室。農耕文明,男耕女織。便是王太後亦不例外。


    薊王尚簡。且自幼家貧。凡力所能及,必不假手於人。母子皆如此。且薊王從不,與民爭利。自少複祖爵,為陸城侯起,吃穿用度,皆為自負。民脂民膏,分毫不取。如今亦是一樣。


    薊王衣服,多為宮妃所織。由少府女官,量體裁衣。三百子嗣,年歲見長,身形漸長。舊式織機,不足為用。故王太後,萬裏傳書,言及心憂。


    薊王遂命西林少年馬鈞,改造織機。豈料誤打誤撞,開啟蒸汽時代大門。


    薊王始料不及。


    謂厚積薄發。自先秦至兩漢。墨家日漸式微。然兩漢無為而治,開明之風。墨門尚得喘息之機。待五胡亂華,漢家文明,十不存一。墨門匠人,幾乎斷絕。兩漢諸多機關重器,難覓蹤跡。甚是千載之後,至兩宋才得以重現。木聖張衡所創地動儀,後世甚至因無從仿造,而作存疑。不見課本。徒令人,一聲悲歎。


    漢末胡亂,令華夏文明,盛極而衰,停滯千年。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墨門,因右國令而和解,因薊王而大興。荀子兼容並蓄大儒學,又為墨門覓得一席之地。厚積薄發,無需蹉跎千載。一騎絕塵,領先時代。如此說來,蒸汽機關器,此時萌芽,亦是情理之中。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


    四海姻親,共赴九九重陽之會。


    一河之隔。甄都朝堂,波橘雲詭。


    薊王上表,二黨難得默契。然畢竟好景不長。待王事既定。二黨即刻分道揚鑣。更加王太師,散億萬之財。令王黨士氣大振。反觀曹黨,卻相形見絀。


    終歸財能通神。


    兩黨之外,尚有皇親國戚,漢室宗親。可想而知,必明裏暗裏,有意無意,心向王黨無疑。先前二黨相爭,三方勳貴,作壁上觀。如今心向王黨,朝堂之上,此消彼長。曹黨忽落下風。曹嵩心中厭惡,毋需多言。


    同車出太師府。


    尚書令桓典,附耳相問:“薊王歸期未定,此時遷都,何其急也?”


    “正因薊王未定歸期。故曹賊父子,必不做防備。”不其侯伏完答曰。


    “太師,該當如何?”桓典追問。


    “待諸事皆備,再告知詳情,不遲。”伏完已有定計。


    “朝中百官,又當如何?”桓典仍心中存疑。


    “知天子先行。”伏完嗤鼻一笑:“百官必從。”


    言下之意,事急從權。先棄百官於不顧。輕車簡從,護天子上洛。隻需馳入,八關都邑。薊王守備,固若金湯。曹氏父子,追之不及。


    曹氏父子,無從再脅迫天子。隻需一道詔命,曹氏父子,樹倒猢猻散。二黨之爭,可休矣。


    見桓典無語。伏完又道:“我已命人傳語呂奉先。不日,當發兵接應。”


    “聞陶恭祖,二讓徐州。不知然否?”桓典忽想起一事。


    “然也。”伏完答曰:“三讓未至,呂奉先豈能奪人基業。”


    桓典這便,道破心聲:“聞曹孟德,時又南下之意。此時命呂奉先接應。敢問君侯,可別有所謀。”


    “天機不可泄也。”伏完眼中,一閃利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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