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國之力,與佛門之力,可謂天壤之別。更何況,佛門對俗世,無欲無求,誦經禮佛,隻為早日修成正果,脫離苦海。


    即便西王母,不能重組母國。北天竺佛國盡滅,隻剩佛門。無雄主假佛來攻,一門之力,又有何懼哉。


    正因強弱異位,今時不同往日。更加與薊王利益羈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故西王母,必不會為難。


    華氏城,北背枝扈黎大江。為泊薊式樓船,正攫環渠繞城。待築畢,亦是環城港。應竹隅女王之邀。薊王攜雲霞衛,乘樓船校尉旗船離港。


    順下枝扈黎大江,經二江並流,轉入央恰布藏布江。溯江而上,前往江曲港。


    沿途水情,多已查明。為防水路汊分。薊王已命將作寺,詳加梳理。嚐試築堤鎖水,固定航道。


    隻需無洪峰過境。尋常年份,水流平穩,主河道多半不會移位。


    江曲港,扼守江灣。乃東通山南諸國咽喉。且出竹隅女國,央恰布藏布江,水流漸緩,便利漕運。然隻因遠離漢土,又非蜀身毒道途徑,故不為人所知。熙熙攘攘,利來利往。無利不起早。


    漕運不興,隻因無利可圖。


    薊王築臨江城,守大章道之尾,又扼央恰布藏布江咽喉。未嚐沒有,朔江而上,與山南方國,通商互市之意。


    尤其竹隅女國,大吉嶺所在霹靂川,極利種茶。若得薊國豪商進駐,久必大興。央恰布藏布江東岸,風土與北天竺相若。亦是三登之地。然水患猛於虎。多年刀耕火種,所辟良田,一朝盡毀。山南方國,圩田不利。至今,不過勉強果腹而已。


    山南諸國,文明程度不一。如薊王所建殑伽港,背後山地叢林中,便有最少三支部落藏身:恰克馬、博蒙格、蒙格。部落首領稱“拉賈”,意為“國王”。以竹木搭建幹欄式茅屋聚居。部民散布山林,多以狩獵為生。族人常被百乘王朝,抄掠販賣。先前,薊王所救,便有“拉賈之女”。得拉賈之女傳語,薊王才覓得築港之地。正因被叢林王國允許,故殑伽港得以獨善其身。


    隨殑伽港,日漸興盛。三部多有民眾,客居港中,不下萬人。


    若遇海賊來襲。三支部落,必出兵相救。


    薊國樓船,日夜三千裏。江曲港,半日可達。


    十裏白波,滔滔江岸。但見一座雄城,巍然聳立。背後山脊橫連,雲霧彌漫半山。皚皚山巔,宛如浮於雲端。順下山腳,層林盡染。林木蒼翠,碧草如毯。


    江風拂麵,暖氣生煙。


    角樓飛閣,似有臨江仙。


    薊王舉千裏鏡,一探。不料竟與玉清神女,四目隔空相對。


    皆不由得,一笑會心。


    薊王並無非分之想,亦無褻瀆之意。


    時至今日。難有美色,能動明王心。


    “大象無形,大音希聲”。漢家城樓,化繁為簡。橫平豎直,直入人心。


    拓土先鋒營都尉玄,領一眾屬吏,甲板相迎。


    “拜見主公。”知薊王身證虎衣明王果位。都尉玄心中振奮,無以言表。


    “諸位免禮。”薊王春風洋溢。數月不見,臨江城能有今日氣象,先鋒營士,足可托付。


    眾人皆知。薊王此來,乃為赴竹隅女王之會。都尉玄自知事大,唯恐東女國主,心懷不軌。故倍加小心。裏裏外外,安置妥當。薊王座前,更設有清鋼琉璃壁。終歸,人心隔肚皮。


    薊王步入臨江樓。示意眾人止步,獨自一人,乘天梯直升高閣。


    “妾,拜見王上。”移門開啟,但見宮裝美人,大禮相迎。


    “女王免禮。”薊王迴禮。


    移步榻上,賓主落座。


    “王上得證明王。豐州再無刀兵之禍。”竹隅女王先言。


    “如女王所言。”薊王順其言。


    “然利弊幾何?”竹隅女王,必有此問。


    “有百利而無一弊。”薊王言道。


    “王上,樂乎哉?”竹隅女王再問。


    “於國於民,皆有大利。何樂而不為。”薊王再答。


    “馬鳴大士言,王上果有佛緣。”竹隅女王,眸光隱現:“若佛門因王上,大興於中夏。禍兮,福兮?”


    “猶未可知也。”薊王如實作答。


    “王上天生,尚且不知。何故,攜佛東渡。”


    “豐州,可修仙否?”薊王不答反問。


    “且難。”竹隅女王答曰。


    “女王近在咫尺。何不一試?”薊王笑問。


    “王上之意,妾,已盡知。”竹隅女王慨歎。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疏川導滯,鍾水豐物’。終歸,堵不如疏。”薊王言道:“女王當知,孤亦號‘東王父’。”言下之意,並非厚此薄彼。


    “王上既通海路,竹隅不為國門。妾,願伴駕左右,馬首是瞻。”竹隅女王,頗有自薦枕席之意。


    “不必。”薊王婉拒:“孤得上元、雲華諸妃,足矣。”


    “王上後宮,何多妾一人。”竹隅女王再拜。此處折腰,乃為天下仙門。心情當與先前上元,一般同。


    “女王入宮,大材小用。”薊王答曰:“山南方國,缺君不可。”


    竹隅女王心領神會:“王上,欲滅扶南。”


    “然也。”薊王實言相告:“江河所至,日月所照。孤當,薪火相傳,焚盡蠻荒。”


    “妾,敢不從命。”竹隅女王,深知重任在肩。


    薊王言盡於此。正欲起身。


    不料竹隅女王又竊聲言道:“妾,亦兼玄素。”


    “女王亦通玄素術?”薊王驚問。


    “然也。”竹隅女王,傾國傾城,難掩嬌羞。畢竟,三十年前,險為墉宮之主。


    薊王雖有意動,卻又戛然而止:“私授,非孤所欲。女王好意,心領之。”


    薊王磊落,快意恩仇。竹隅女王不禁心生折服。話說,竹隅女王,既號“玉清神女”,當與巫山神女,仙班相若。


    臨別時,竹隅女王又道:“待平扶南,乞一席安身。”


    “可。”薊王金口玉言,一諾千金。


    山南諸國,對竹隅女王,言聽計從。由其代為籠絡,必然事半功倍。正如薊王所言,竹隅女王,於家國皆有大利,豈能因小失大。隻為床笫之歡。


    功成名就。再論兒女情長,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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