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船卸下之軌路,與後世軌道,頗多相似。由“枕木”並“鑄軌”組成。隻需先排設枕木,再上鋪鑄軌。機關兵車,便可通行無阻。枕木、鑄軌,皆已事先造畢,由樓船運抵。鋪設軌路時,還有專門“築路車”,行走於軌路,前後鋪裝。至於夯平路基,另有工匠完成。


    欲善其事,必利其器。攻城亦不例外。


    何謂,泱泱大國,上邦風貌。單從此戰,便可窺一斑。


    自攻城工段,立於港口長堤起。便有樓船列隊靠岸。船吊依次吊裝,諸多機構。再由匠人,組裝成各式機關器。行走於軌路。


    區區五裏,又被貴霜十萬大軍,團團圍困。匠人心無旁騖,三日已鋪路城下。


    而後“丫”字形分岔。平行於城牆,左右延展。


    那些演武棋盤上的棋子,更搖身一變成,龐然巨物。


    楯牆、弩車,戰車樓、列車樓,霹靂發石、雷霆破壁。


    新式雷霆破壁車,懸球上方,新增愚公錘。破壁球非自由下墜,而是被重錘擊下。擺幅更高,拋落更遠。


    霹靂發石車,遠射八百步。於一箭地外,先擊震敵。再由機關楯牆,保護工匠,繼續向城牆鋪設直軌。


    雷霆破壁車沿軌而行,徐徐抵近城牆。


    高塔吊臂懸樓內,工師麵目已清晰可見。城頭守將,厲聲高唿。守軍不顧落石唿嘯,冒死仰擊。一時亂箭如雨。


    雙層夾膠清鋼琉璃壁,將亂箭悉數崩去。懸樓內工師,不疾不徐,次第操縱機關。


    重錘下擊。破壁球崩火下墜。被鋼索牽引,衝城牆唿嘯而去。


    轟——


    一聲巨響,分崩離析。


    磚牆深坑凹陷,裂痕如蛛網碎。


    一擊之威,震破敵膽。


    尤其十餘座高塔,同時攻擊。磚砌城牆,不堪重負,轟然坍塌。磚石傾瀉,將城下壕溝亦填平。


    場麵過於驚駭。乃至於,城上城下,一片死寂。


    直到硝煙散盡。城內城外,敵我雙方,目光無阻,茫然對視。這才幡然醒悟。目露猙獰,殺聲四起。


    貴霜大軍,捉刀而進。


    阿逾陀守軍,擁塞斷牆,死戰不退。


    前鋒迎麵相撞。刀槍並舉,血肉橫飛。更有貴霜騎將,縱馬撞陣。一時人仰馬翻,筋折骨斷。阿逾陀長槍兵,如斷線風箏,噴血撞飛。貴霜戰馬,插滿長槍,嘶鳴倒地。然背後貴霜勇士,已踏屍撲上。


    “小心——”


    音猶在耳,鐵丸隕落。血肉迸濺,去勢未減。自阿逾陀亂軍叢中碾過。


    生生軋出一條,血肉坦途。


    被敵軍熱血,劈頭蓋麵,澆了個通透。貴霜兵卒,驚魂未定,越發猙獰。怒吼揮刀,踏血衝鋒。


    旗船爵室。


    舉千裏鏡,將五裏外戰場,一覽無餘。身毒諸王,麵如土色。本以為必是曠日持久,一場血戰。豈料靡勝之國,在薊國機關兵器麵前,不堪一擊。


    不敗之城,一日陷落。


    貴霜王親自上陣,率十萬大軍,將宮城圍成鐵桶一般。見事不可為。阿逾陀王遂肉袒牽羊,向薊王納降。


    先登、陷陣二營,尚未出動。攻城已畢。


    放下千裏鏡。極目遠眺,矗立城下,一座座龐然巨物。身毒諸王,心中冷暖,悲喜自知。


    即便雷霆破壁車,不抵近城下。單憑霹靂發石車,亦足可破城。無非早晚而已。然,不可否認。雷霆破壁車,高塔吊臂,一舉破壁,驚天動地。


    仰望高塔,戰意敗盡,竟不敢生忤逆之心。經此一戰,再遇薊王,列國必聞風喪膽。


    至此。北身毒、東身毒,諸國盡滅。薊王一聲令下,國中貴種,舉家來降。


    源源不斷,遷往華氏城。


    餘下邑落,不肯歸順。自有貴霜大軍破城。


    稍後,犒勞三軍,歡聲雷動。


    薊王與貴霜王,重立盟約。以阿逾陀國境為界。以東皆歸薊王所占。枝扈黎大江沿線諸國:阿逾陀、阿耶穆佉、跋沙、鞞索伽、舍衛、瞻波、迦征伽羅、大秦婆羅門、摩揭陀、金耳、多摩梨,悉歸薊國羈縻。另有羯陵伽國,折利呾羅城,並發行港。為薊王所據。


    央恰布藏布,江灣處。正有雄城臨江城,並良港江曲港在建。是否朔江而上,於竹隅、車離、漢越、達光等國,另建新城,通商互市,薊王尚未決斷。


    攜阿逾陀,王親貴戚,同迴華氏城。


    貴霜王,以沿途抄掠身毒貴種俘虜,換得諸多攻城諸器。與薊王依依惜別。順下耐秣陀河,奔赴西部總督區,攻略百乘王朝。並沿途抄掠各城貴種,換購薊國機關兵器。貴霜王亦有意,購買百艘鬥艦,並十艘樓船,組建貴霜水軍。


    薊王樂見其成。


    華氏城,香花宮。


    上元、雲華二妃,累日慵懶倦怠,喜靜不喜動。薊王遂命軍中良醫問診。果有身孕。


    話說。觀天閣女仙中,唯有倭妃等寥寥數人,誕下子嗣。華貴妃為太醫令時,便為眾女仙悉心診治。時王太後曾言,若無轉圜之機,可施麻姑針術。以期正中下懷。


    音猶在耳,珠胎暗結。正如薊王,推陳出新。終歸“鍥而不舍,金石可鏤”。“水非石之鑽,索非木之鋸,漸靡使之然”。便是所謂“繩鋸木斷,水滴石穿”。


    “‘漸’讀如漸漬之漸,‘靡’與摩同。‘漸靡’即‘漸摩’。”注曰:“‘漸’謂浸澗之,‘摩’謂砥礪之也。”


    好一個,聲情並茂,“漸靡使然”。


    須知,凡薊王子嗣。及笄為縣主,及冠為國主。王太後,早有先言。世人皆知。若非子嗣綿延,螽斯衍慶。千裏封國,支離破碎,仍不足分。於是,薊王勞師動眾,遠征萬裏。兼顧家國天下。一代明王是也。


    斷不可學先祖,中山靖王。地不足分,卻生百二十子。


    嫁夫從夫。上元、雲華二妃,所思所想,與先前王母門下,潛移默化,判若兩人。所作所為,皆為夫君。如今,更珠胎暗結。可想而知,此生再無二心。


    上元、雲華,既能孕身。餘下墉宮七玉女,亦不例外。薊王遂命隨軍女禦醫,細算宜孕佳期,重列侍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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