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王都,臨鄉中城,北郭,鹹和裏。


    所謂,居中為和。凡百官所居,中城巷陌,皆以“和”命名。


    譬如,比二千石所居“鹹和裏”,二千石所居“淳和裏”,真二千石所居“悅和裏”,中二千石所居“洽和裏”,萬石國老所居“至和裏”。


    並排兩座府邸,皆為三進院落。庭院闊長,裝飾華美。中樓三階五重,前後附樓,各高三重。西院另有倉樓、望樓、閣樓。四周兼備角樓,中開門庭有雙闕樓。院中白礫鋪地,青石為路,曲徑通幽。假山魚池,水廊飛架。亭台樓榭,不一而足。園中花草,四時不謝,八節長青。玄樓白院,舒適怡人,冬暖夏涼。


    正是護氐校尉馬騰,隴西南部都尉馬翼,兄弟府邸。


    大漢母憑子貴。正因馬孟起,演武決勝一戰成名。馬氏兄弟,因而得寵。幕府與封國並立。然薊國循吏、能吏、幹吏、良吏,何其多也。若非薊王金口玉言,鹹和裏兩棟官邸,如何能輪到馬氏兄弟。


    話說,知伯父一家北上定居。馬超曾私謂其母曰,重樓不便居住。父為幕府比二千石,可築三進院落。隻需向裏魁言明,樓桑令何顒,必有計較。


    時馬騰亦有此意於大溪地,原址擴建。


    如今兄弟二人,如願遷入王城安居。自當喜不自禁。


    正喜賀喬遷,聞籍田令劉菡,親自登門。


    馬騰急忙開中門相迎。


    籍田令劉菡,乃薊王從妹。年前,王太後許上庠令所請,賜婚郭嘉。籍田令秩六百石? 東曹掾秩二千石。夫婦皆為命官,遂成一段佳話。


    “見過校尉。”劉菡先禮。


    “見過令君。”馬騰迴禮。


    迎籍田公車入府。劉菡這便道明來意:“奉王命,賜錦鯉。”


    馬騰受寵若驚:“臣? 馬騰? 誠惶誠恐。”


    知馬超侍母至孝。故王賜壽鯉? 以嘉之。


    王家所有,彌足珍貴。先前,蔡少師求田中錦鯉? 放養後院魚池? 以為長壽。薊王欣然應允。稍後國老紛紛上疏來求。遂成典故“王田壽鯉”。後被國人相沿成習。凡父母六十大壽,必購壽鯉,以祝長壽。


    初春剛至? 乍暖還寒。然院中池水? 已碧波蕩漾。謂“春江水暖鴨先知”? 城中水網通連? 冬季采暖尚未中斷? 故院中池冰先解。


    薊王先賜府邸? 再賜錦鯉。蒙主公厚愛,馬騰焉能不以死相報。


    馬超今為牙門將。官秩猶在其父上。然,尚未及冠,不及分戶。與父母同住。待及冠再賜府邸不遲。且府邸所在,乃更近王城之淳和裏。


    籍田署? 隸屬南宮少府。劉菡乃南宮女官。朝野皆知? 九九重陽前? 中書令趙娥便將致仕。下任中書令之選? 非荀采莫屬。中書仆射一職,由何人繼任,先前並無定論。家馬令蘇雙、大廄令張和? 本欲上疏舉薦籍田令劉菡。卻被劉菡婉拒。劉菡上疏,舉無雙才女蔡昭姬。


    言辭懇切,薊王甚是欣慰。


    蔡琰千石出仕。已羨煞旁人。聞薊王有意加二千石瑞麟博士。女官二千出仕,唯蔡昭姬一人。


    先前。諸貴妃聯袂求立,沉月、披香、瑞麟,三等女博士。分秩六百、千石、二千石。又趁熱打鐵。將國中四百城港,各處女校,悉數劃歸少府所轄。訂立五學並女校,多方會考,擇優而取,並錄入《薊法》。足可傳世。


    時有長安令甄逸長女甄薑,常山樊氏女樊妡,一同出仕,為六百石少府女官。又加披香博士,升秩至千石。


    春季女校,不日再開大考。


    蔡琰、甄脫、融漓、麋貞、曹瑩等,國中才女,皆翹首以盼。


    後世科舉,有“春闈”、“秋闈”之分。“春者,出也,萬物之所出”,“秋者,物皆成象而聚”。薊國將“春闈”、“秋闈”,一分成二。春闈,女科。秋闈,男科。


    《周禮·地官·鄉大夫》:“三年則大比,考其德行道藝,而興賢者、能者。”


    “三年大比”,遂相沿成習。


    奈何薊國文興武勝。千裏國土,五百城港,二千萬民。英傑輩出,人才濟濟。達練事體,明解文章者,多如過江之鯽。三年一比,多有不及。更加女官年三十五便將致仕。論任期,隻是男官一半。空等三年,何其遲也。於是薊王下令,一春一試。又稱逢春必試。


    或有人言。融漓、麋貞、曹瑩等,乃西宮女官。奉命增成殿,毋需再考。


    並非如此。凡春試入闈,皆可獲封女博士。博士既是官職,又具加官屬性。如融漓為西宮中書謁者,掌宮中拜授章報等事。秩四百石。若為沉月博士,可加官至六百石。為披香博士,可加官至千石。若能一鳴驚人,可為瑞麟博士,加官至二千石。


    博士除出仕少府,授業女校。亦可著書立傳,傳授私學。名滿天下者,可稱“大家”。《朝聞日報》,設有專欄,刊登大家之言。論女子成就,漢人習以為常,毫不突兀。


    漁父曰:“聖人不凝滯於物,而能與世推移。”


    女醫、女騎、女官。女科及女博士。非薊王力排眾議,孤注一擲。而是一蹴而就,順勢而為。國中蔚然成風,水到渠成。


    待世風日下,“女子無才便是德”。即便開明如薊王,亦絕難與天下為敵。


    馬翼、馬騰,皆幕府屬臣。不等河海解凍,便要西行。張郃、馬超,新得五千西烏鐵騎。亦需磨礪鋒芒。早出晚歸,習以為常。


    朝野皆知,薊王不日遠征。少則半載,多過經年。恐難歸國。故一年國政,需先行製定。


    此時,西域都護府已先行造勢。


    風傳,薊王有意西征,滅北烏伊別國。隻因百餘年漢匈之爭,尚有餘仇未了。南匈奴歸附,北匈奴西遁。竊據奄蔡東境,大有死灰複燃之勢。


    所謂“斬草不除根,萌芽依舊發”。為一勞永逸,永除後患。薊王遠征蔥嶺以西,亦是空穴來風,事出有因。


    都護府百城,街頭巷尾,議論紛紛。加之北匈奴使節,來去皆走居延外道。少有人知曉實情。故西域大使館,諸國使節皆有得聞。


    試想。西域號綠洲熔爐。列國匯聚。便伏有北烏伊別國細作,亦未可知。


    若北匈奴,聞薊王親征。譬如喪家之犬,繼續西竄,亦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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