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車樓需鋪設軌路。機關鬥艦需先掘環渠。兩軍對壘,為求一勝,而無所不用其極。鋪路掘渠,皆不在話下。


    隨石炭鼓風高爐普及。薊國冶鐵,一日千裏。鑄造鐵軌,簡單至極。鑄造和鍛造,一字之差,工藝大有不同。最遲至前漢時,華夏先人,已掌握展鑄鐵即可鍛鑄鐵,並灰口鑄鐵,及百煉鋼等,鑄鍛工藝。


    傳至薊國。將作寺,甚至將石炭高爐,裝載成車。與諸多機關兵車,分門別類,共組輔漢將軍大營。可就地熔煉,修補鍛打兵器。


    言歸正傳。


    兩座新式戰車樓入場。護軍別部左司馬夷廖,率南越白毦,對陣護軍司馬魯比莫納,所將山夷白毦。


    白毦之戰,可想而知。


    三通鼓罷,各登戰車樓。


    樓上樓下,機關齊備。白毦精卒,得心應手。隻聽機簧聲中。兩座車樓,楯牆、箭窗徐徐開啟。露出樓內所藏,戰爭獠牙。鳴鏑射空。


    機關連弩,箭發如雨。


    兩車對射,火星四濺。


    更有水龍弩炮,水囊彈射。幸被牛皮椑楯崩迴。水龍弩,戰時可射油囊縱火。或射狼煙嗆敵。二車樓循路而行。你追我趕,可進可退。內藏各式機關器,逐一展示。目不暇接,直令人嘖嘖稱奇。兩車並行時,楯牆開啟。一樓伏兵,持矛互擊。更有兵卒,乘雲梯,互攻頂樓。兵戈相擊,喊殺不絕。


    不時有白毦中矛中箭,滾落車下。萬幸沙場鬆軟。雖無大礙,卻也無力再戰。


    機關連弩,對麵互擊。咫尺相距,木屑迸濺,斷壁殘垣。勁弩唿嘯,穿牆而過,聲勢駭人。


    你來我往,激戰不休。


    忽聽腹中爆響。便有一輛戰車樓,曲軸崩斷,卡死齒輪。


    龐然大物,轟然止步。


    連弩啞火,驚唿四起。且看樓上戰旗,正是護軍司馬魯比莫納。


    “速起龍吐水!”別部左司馬夷廖,一聲令下。


    便有一排斑斕螭首,自四樓楯牆後,徐徐伸出。機簧聲中,螭首吐水數丈。居高臨下,澆向敵樓。


    “所謂螭首者,葢(蓋)殿陛間,壓階石上鐫鑿之飾。”古建築中,螭首多用於裝飾排水口,稱為“螭首散水”。俗稱龍吐水。


    此時所噴非水,而是“魚油”。


    車樓斷軸,無從躲避。被自上而下,澆了個通透。


    隻需一支火箭,生死立判。


    “魚油大火,夷廖勝。”果不其然。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戰車樓之戰,看似你來我往,好不熱鬧。實則頗具章法,連環殺機。對陣之初,由機關連弩,水龍弩,遠射斃敵。待敵軍近身,與車內兵卒,短兵相接時。樓上螭首噴油,火箭點燃。四周皆成火海。此時隻需降下楯牆,樓內兵士,隔岸觀火,安然無恙。更有甚者,隻需在大營中鋪設軌路,戰車樓便可往來馳援。必要時亦可塞門堵缺。堪稱禦敵利器。


    或有人言,若野外宿營,無從鋪軌,又當如何。


    無妨。掘渠注水,艇艦往來。功效亦如戰車樓。軌路,渠道。皆便於機關載器往來。“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因地製宜,無需拘泥。


    兵器時代,機關之利。非親眼得見,不可盡知也。


    演武器六八之爭,亦是戰車樓對戰。


    輔南偏將軍假司馬秦狼,領無當飛軍。對陣,繡衣軍曲候魏疏,所統順陽衛。


    秦狼,字孟良,會稽越人,聞乃始皇帝南征兵卒之後,故以秦為姓。魏疏,字元通,義陽平氏人,順陽衛後起之秀。


    無當飛軍對陣順陽繡衣。


    再加戰車樓之爭,可謂吊足胃口。


    與先前一座大車樓不同。次戰入場,乃是二列小車樓。前後計五車,彼此勾連。下設車輪(轉)盤,無需轉車盤,可自行變軌。


    “聞市舶寺有工字舟,可列隊坐灘,如百足之蟲。莫非,此列車樓,亦如百足之蟲乎?”便有看客言道。


    “‘百足之蟲,至斷不蹶’。”見列車樓,行走自如。便有看客,心生慨歎。


    “列車樓,當如何破?”另有人問道。


    “當先斷首尾,分而破之。”再有人答曰。


    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斬斷首尾,仍可存活。列車樓對戰,意料之中,預料之外。列車或並行,或繞行,機關連發,勁弩亂射。沿田字軌路,圍追堵截。


    “這是……”見魏疏戰車樓,竟將一截敵樓,續接己列。由五車增至六車。看台無不瞠目結舌。


    話說,列車亦是薊王首創。


    少時,洛陽上計。薊王押運足額獻費入京。中途賊襲。便令接車如龍,謹防有失。遂有列車樓問世。說話間,魏疏又截一樓,續於尾列。六車變七車。反觀假司馬秦狼,五車隻剩三車。


    此消彼長,魏疏優勢明顯。


    車樓增多,車列加長。可繞行田字軌路,行前後堵截。謂首尾難顧。正如場中秦狼這般。究其原因,秦狼畢竟出身江東,投奔薊國,時日尚短。如何能比魏疏,自幼長於樓桑,隨父耳目濡染。如何操縱戰車樓,更是心知肚明,如臂指使。


    戰不多久,又得車樓一座。增至八車。秦狼隻剩首尾二車。敗局已定。


    八樓列車,如鐵蟒盤匝。將獵物卷纏其中。縱插翅難逃。


    “車樓盡失,秦狼敗。”


    “承讓。”魏疏登樓相見。


    “不敢當。”秦狼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大平座內百官,皆是國之棟梁。便有人問道:“列車樓何用?”


    言下之意。列車樓,造樓鑄軌,耗費工本。唯薊國獨有。何必首尾相爭?


    便有同僚答曰:“君不記,我主萬舟齊發乎?”


    “哦?”謂一語驚醒夢中人:“莫非,乃為馳援車樓?”


    “然也。”同僚答曰:“先前,魯比莫納,車樓斷軸,無從行走。若得他車相助,當可脫困也。”


    “原來如此……”百官心領神會。以備不虞,果是我主行事之風。


    此番戰罷。護軍別部左司馬夷廖,得演武器五、七。繡衣軍候魏疏,得演武器六、八。


    三日之戰,當出演武器九、十。


    卻不知。戰車樓後,還有何等機關重器,出場。


    薊國上下,皆翹首以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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