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以群分,物以類聚。


    英雄同契,相投義氣。


    少時,薊王一金知人心。而後與摯友親朋,仁人誌士,共襄盛舉。少複祖爵,增封為縣,並土為國,成大漢一藩。


    自上而下,民風淬煉,凝聚國風。泱泱大風,遍吹國中,遂成一方沃壤。再有英才來投。耳濡目染,感同身受,洗心革麵,換骨脫胎。


    自然而然。“南橘北枳”之勢成。


    如許子遠所言,魚與熊掌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一言蔽之,趨利避害,取舍之道。


    故儒宗言,毋以私術品頭論足,而是繩之以公道。


    又謂公道自在人心。


    許攸為人如何,見仁見智。然自拜南閣祭酒,秉公職守,一心奉主,未見有失。以公道論,許攸堪稱國之棟梁,王之肱股。


    薊王言,私欲無損公義。


    多年前,蔡少師說羊續懸魚。更少時,薊王續北海一龍之義。一脈相承也。


    終歸“金無足赤,人無完人”。


    於薊王而言。如何揚長避短,最大得利,亦是用人之道。


    學壇五重,寶玦大藏書閣。


    閣中藏書,乃出蔡少師畢生珍藏。自薊國琉璃術大成。寶玦閣中藏書,皆封存在清鋼琉璃壁中。“隔壁觀書”,遂成太學生,日常典故。凡藏書,皆已刊印成冊。憑學證借閱。


    薊吏必修之《薊法》。乃出春秋決獄。


    太學兼王子館,雙博士祭酒服虔所撰:《春秋左氏傳解誼》三十一卷、《春秋左氏膏肓釋屙》十卷、《春秋漢議駁》二卷、《春秋左氏音》一卷、《春秋成長說》九卷、《春秋塞難》九卷。乃研讀《薊法》之工具寶典。


    多次刊印成冊,風靡大河上下,薊國內外。單版稅一項,便得券鈔千萬。


    話說,版稅多寡,先前無有定論。薊王勘定為百取五。薊國各類叢書,作價百錢至千錢,甚至萬錢不等。因造紙術並印刷術,皆大成。更加薊人習文學武,蔚然成風。印字坊、書肆,大興於市。後儒宗攜國中大儒聯名上疏,求定版稅百取一。與關稅同。


    薊王問計群臣,皆無異議。遂定百取一的版稅上限。原作者與書錄者,各得一半。如《春秋左氏傳解誼》,原作者乃服虔,書錄者乃鍾繇。百取一的版稅,二人平分。此乃雕版印刷。稍後,燒成活字,初印仍平分。二印服虔千取六,鍾繇千取四。三印服虔千取七,鍾繇千取三。以此類推。直至服虔千取十。


    隻因鍾繇乃書法大家。


    若無需名家範版,則版稅悉歸原作者所得。事實證明,名家書錄,銷量大增。


    書本之用,毋庸置疑。


    無論一家之言,還是百家公論。隻需遍傳內外,海內拜讀。書中之言,必有人信,有人疑,有人半信半疑。亦有人嗤之以鼻,如臨大敵。


    薊王,先籠絡信眾,再向化疑眾,放逐頑眾,最後滅盡敵眾。而後,四海皆準,世界大同。便是所謂:『天地一;大同異』。


    一金知人心。


    授人以金,授人以書。本無不同。目的也簡單:明辨是非。是,則與子同袍。非,則與子割袍。


    “豈曰無衣?”


    太學袍,出自儒服。太學生日常坐臥起居,如“林宗巾”、“陳蕃榻”等,皆有典出。底蘊深厚。


    孫策初來乍到。雖美姿顏,好笑語,卻不敢恣意。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畢竟行伍出身。與經學世家子弟相比,五學根基,相差甚遠。若平常入學,先易後難,循序漸進亦無妨。奈何乃儒宗入門弟子。學壇上下皆以為,必有過人之處。課業之博大精深,可想而知。


    所幸,孫策性闊達。上佳資質,又持之以恆。再得好友龐統,課間私授。豁然開朗,融會貫通。


    謂“鍾鳴鼎食”。自時鍾技藝大成。薊國精準計時器,大行其道。


    太學亦建有自鳴鍾。


    課業,分早中晚:晨讀、晚修、日課。


    日課,又分“大課”與“小課”。因大課多在堂內傳授,故又稱堂課。授業之處,便喚“課堂”。


    “速去課堂。”晨讀畢。見孫策仍苦思榻上,龐統遂下榻喚道。


    “(五經)博士何人?”孫策這便迴神。


    “乃南州高士徐稺之子,徐胤。”龐統耳熟能詳:“徐胤,字季登,篤行孝悌,隱居不仕。公府禮請相見,固病不詣。黃巾亂後,寇賊從橫,皆敬其禮行,轉相約告,不犯其閭。”


    好友當麵,孫策不做遮掩,這便笑道:“既隱居不仕,何以至此?”


    “此一時,彼一時也。”從父龐德公,亦是隱士,龐統自有說辭:“時南州高士徐稺,亦屢辟不就。且傳語郭林宗:‘大樹將顛(覆),非一繩所維(係),何為棲棲不遑寧處?’”


    “‘有此父斯有此子,人道之常也’。”孫策出口成章。


    “然也。”龐統轉而又道:“可惜郭林宗未遇薊王。徐季登,乃北海一龍之華歆,舉薦薊王當麵。薊王遂命門下主簿孫乾,安車徵辟。並傳語曰:大樹將顛,非一繩所維,孤欲舉國繩之,公願為一股(繩)乎?”


    “舉國為繩,甘為一股。”孫策心有戚戚。


    “我輩皆如此想。”龐統催促道:“速去,遲恐末席。”


    “莫非,居無定席?”


    “伯符兄,莫非不知‘無極座’乎?”


    “未知也。”


    “‘負陰抱陽,衝氣為和’,便是‘無極座’之真意。”龐統語速飛快:“坐榻書案,排如玦。玦,半玉也,圓玉缺半乃為玦。隨天圜樓內分,先來居內,後來居外。不分座次。”


    “原來如此。”玦坐與玦閣同意。天圜樓,本就是上下五重,環形樓宇。“半環曰玦”,內中分割,必是玦形大堂。


    二人這便同下藏書閣,往五經大課堂而去。


    課堂門前,已列隊如龍。


    見龐統後來,便有前人讓位。


    卻被龐統謝絕。安心與孫策,列於隊尾。


    便有人竊問讓位者:“此何人也?”


    讓位者答曰:“豈不聞‘四子’乎?”


    竊問者言道:“古之先賢,豈不知邪?‘堯命四子以敬授民時’。四子,謂:羲仲、羲叔、和仲、和叔也。”


    “非也,繆也。”讓位者答曰:“太學四子,非堯帝四子。”


    “何人竟並稱太學?”竊問者頗為不服。


    “周瑜、司馬懿,龐統、諸葛亮。此四子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劉備的日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熏香如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熏香如風並收藏劉備的日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