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塢,魚梁台。


    “何人投帖。”董卓意氣風發,卻也顯疲憊。累日朝服大典,舟車勞頓,人前人後,裝模作樣。還需舉重若輕,供人品頭論足。身心俱疲,可想而知。


    “乃陽安長公主。”心腹愛婿牛輔,嘿聲一笑。董卓心意,牛輔焉能不知。


    “哦?”董卓眼中淫邪漸濃:“且取來一觀。”


    “喏。”牛輔雙手奉上。


    “代**公主設宴。”看罷,董卓沉思不語。


    轉念一想。牛輔遂進言道:“莫非。長公主欲在宴上,言及**公主與丞相婚事?”


    “嗯......”董卓不置可否。所謂宴無好宴。若是一場風花雪月事,倒也罷了。若是鴻門宴,豈非自取其禍。董卓連番遇刺,譬如驚弓之鳥。若無*全之備,斷不會輕身涉險。然,謀娶先帝掌上明珠,**公主,乃董卓夙願。輕易斷難割舍。故一時驚疑不定,難以取舍。


    “隻歎,再無許子遠。”兩難之間,董卓一聲長歎。此刻方憶起許攸之用。


    知其心憂。牛輔又進言道:“**亦稱足智。丞相何不請來一問。”


    “也好。”董卓納其言。安車蒲輪,自平樂館,請來**張儉。


    “老朽,拜見丞相。”**伏地行大禮。


    董卓和顏悅色,伸手虛扶:“張公免禮,速座。”


    “謝丞相。”


    待**落座,董卓遂問計道:“先有陽安長公主,遣人投書。言,代**公主,相邀赴宴。卻不知,是福是禍?”


    **掐指一算,這便離席下拜:“恭喜丞相,好事近矣。”


    “哦?”董卓大喜過望。急忙追問:“喜從何來?”


    張儉笑答:“丞相何必,明知故問。”


    “哈哈哈......”董卓仰天大笑。果不其然,果不其然。笑罷,又追問道:“何以知之?”


    言語之間,**已有定計:“謂‘枳句來巢,**來風’。陽安長公主既知,陛下亦知也。丞相何不遣人入宮,一問便知。”


    “來人!”董卓已急不可耐。


    張儉當麵,董卓無需隱藏真性情。自從遣人入宮,便來迴踱步,如坐針氈。一刻不閑,足見心中急迫。


    稍後,果有喜訊傳迴。


    確認再三,董卓渙然冰釋。正如張儉所料。此事,宮中早已傳開。隻因董卓忙於大典,無暇他顧。這才疏於二宮之事。


    日前,**公主,親臨玉堂殿。代陽安長公主,求救少*天子當麵。然董侯亦無力施以援手。公主遂言,願嫁丞相。結二家之好,可保不其侯一命。


    此言,可謂正中下懷。董卓不放伏完,便為逼迫漢室。以求得償所願。


    今誌得意滿。焉能不大笑三聲。


    “迴長公主,老夫必當如約赴宴。”


    “且慢。”不料**卻出言阻止。


    “張公何意?”董卓忙問。


    “陽安長公主,今函園遷居。薊王陵園,丞相不可輕往。宜當於永和(裏)舊第,設宴為宜。”張儉果稱老謀。


    董卓從諫如流:“速去傳語。”


    “喏。”


    伏完尚在囹圄之中。董卓自恃無恐。且不其侯舊宅,位於城內永和裏。隻需陽安長公主親臨,便插翅難飛。料想。手無縛雞之力一婦人,如何能與董卓,西州虎狼相提並論。便是前大將軍何苗,董卓當麵,亦受胯下之辱。


    陽安長公主若心懷叵測,必難幸免。


    何患之有?


    提前約定宴期,亦是常情。各式食材,皆需采買。且老宅空置許久,亦需妥善打理。裏裏外外,耗時頗多。故定下隔日之期。


    且恰逢上陵禮畢。再開筵席,正當適宜。


    全無不妥。


    董卓自當滿口答應。


    終歸禮不可廢。縱心中急切,亦需按部就班。將大典走完。


    南宮玉堂殿前。


    呂布心事重重。險與一小黃門迎麵相撞。


    “奴婢該死。”小黃門急忙賠罪。


    “無妨。”呂布後知後覺:“且自去。”


    “左中郎將不識故人乎?”小黃門忽耳語相問。


    呂布虎軀一震:“義妹!”


    “正是。”小黃門便是安素喬裝。


    “何以至此。”見左右無人,呂布忙問。


    “驚聞,義父身陷囹圄,義兄認賊作父。如何不來?”安絜答曰。


    “唉......”呂布心中,悲苦自知:“此身不由己。”


    “義兄且隨我來。”


    “也好。”


    二人一前一後,入偏殿玉堂署。


    自張讓投河自盡。玉堂署長,便一直空缺。黃門凋敝,無人可用乃其一。董卓專權,問政魚梁台,二宮冷清,亦是必然。董侯名為漢帝,實則與先前被何後豢養,大同小異。元服尚早,親政遙不可及。


    “先前,已見過義父。”安素言道:“與義兄合謀,妹已盡知。”


    呂布麵露愧色,實言相告:“非我所料,一切皆出太仆所謀。”


    見其磊落,安素這便心安:“董賊以家小相脅,不得不屈從。此亦是,人之常情。”


    “謝義妹體諒。”呂布慚愧以對。


    “為今之計,當如義父所謀。誅殺董賊,除家國之禍。”安素言道。


    “我亦如此想,隻恨......”


    “可是心憂塢中家小。”安素直言。


    “正是。”呂布切齒言道:“老賊於*歲塢中,陳列重兵。凡部曲家將,亦或心腹黨羽,皆遷入塢中。名為全護,實則舉家為質也。”


    “如此,當先救義兄夫人。”


    “如何施救?”呂布全無主意。先前亦曾問計王允。奈何王允笑而不答。隻說天機不可泄露。呂布日夜難安。眼看上陵之禮,迫在眉睫。若不動手,恐不及也。惶惶不可終日,遂被安素近身。


    “義兄切莫多問。上陵禮日,必將嫂夫人救迴。”安素言之鑿鑿。


    “切莫涉險。”呂布已有決斷:“即便夫**質。呂布亦殺此賊!”


    “義兄斷不可強為。”安素反勸道:“待上陵禮日,再做計較。”


    “也好。”若非逼不得已,呂布如何能舍嬌妻,並腹中子。


    二人約定時日。安素自去。


    不知為何。呂布自出偏殿,忽心神大定。


    或真如王允並安素所言。


    許,果有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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