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人海,舉目皆賊。


    神兵雖利,卻殺之不盡,殺之不及。


    陳到又抽腰刀雁翎,刀劍並舉,追砍群賊。


    堡內高牆林立,曲徑迂迴。高閣抽梯,弓弩守備。賊人困於死地,擁塞難行,上下夾攻,腹背受敵。更加盜賊多習騷擾,不善攻城。再加陳到,手起刀落,砍菜切瓜。


    士氣瞬間崩潰。便有賊人不管不顧,欲反身逃迴。奈何摩肩接踵,前胸貼後背。情急之下,竟瘋狂砍殺同伴。隻為一條生路。


    城門血肉迸濺,餘賊哭嚎奔逃。


    不等過橋,已死傷大半。墜落壕溝,死於尖刺者,不計其數。


    胡軫、董旻,麵色可想而知。


    一刀劈開餘賊,血肉迸盡,四周皆空。


    陳到獨立橋頭。渾身浴血,滿掛雜碎。宛如殺神。


    “殺此獠者,賞千金。”董旻怒急揮鞭。


    卻無人敢應。


    “報——”便有敗兵披血來報:“大事不好。”


    “何事驚慌。”胡軫嗬斥。


    “華雄劫營縱火,輜重皆失!”敗兵哭號。


    “哎呀!”胡軫兩眼一黑,險些墜馬。


    “事不可為,速退!”董旻六神無主,如何再戰。


    背後馬蹄聲脆。正是白龍神駒。鞍後所牽,乃陳到坐騎。


    “可還有餘力。”


    “尚可一戰。”陳到翻身上馬,取來百煉鳳羽。


    “追殺賊酋。”


    “如何分辨?”


    “鐵胄雉翎,披甲急走者。”趙雲電射而出,一矛刺死。


    “有理!”陳到縱馬追上,追斬一首。


    煙消霧散,守得月明雲開。白馬白袍,水銀瀉地。


    寒光畫弧,橫血飛濺。


    一眾賊酋,接連斃命。不等周遭來救,一閃刀光。


    身首異處。


    趙雲,陳到,一前一後,忽左忽右。追剿殘敵。


    “猨臂駢脅,狂趭獷猤(kuáng jiào guǎng gui)”,並駕齊驅之猛將也。


    自中庭頂閣目睹。甘夫人言道:“速遣人順下港津,尋覓橫海艦隊。”


    “喏。”陰瑜領命自去。


    待天明,廝殺漸止。


    斃敵數千,死傷過萬。華雄背後一擊,得錢糧輜重,足夠半月所需。


    南陽盜賊,望風而逃。不足為懼。


    打掃戰場,掩埋屍骸。自有流民幫襯。搜刮隨身之物,亦是人之常情。陰氏塢堡,一戰成名。無賊人脅迫,南陽各墟流民,皆奔新野而來。


    待華雄押運糧草輜重入堡。趙雲並陳到同歸。


    得秦胡良馬數百匹。


    陳到麾下三百青壯,皆改遊騎。


    南陽大水,牲畜皆亡,苦無馬匹。陳到少年英雄,步騎皆宜。得戰馬如虎添翼。


    “胡人便於馬,越人便於舟。”


    豫州不南不北,處中原腹地。汝南更多行伍世家,豈能不習弓馬。南北各有所長,皆在水準之上。


    且有鞍鐙相助,更加便利。便是趙忠、何苗亦分得馬匹。隻可惜不便騎乘,還是坐車便宜。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除去糧草輜重,甘夫人又命人盡收檻車、輜車、轀輬車(注1)等,簡單改造成營房馬車。載老弱婦孺,引兵南下。


    臨行前,陰瑜又將二百北地傭兵,贈與甘夫人,湊足千騎之數。


    沿途流民,紛紛加入。日行數十裏,南下襄陽。


    宛城大營。


    胡軫、董旻,損兵折將,空耗銅錢無數。一夜狼奔豕突,直入宛城,方才安心。


    枯坐無言,長籲短歎。


    本以為甘夫人輕車亡命,手到擒來。豈料南陽一地,魚龍混雜。英傑輩出。更有白袍小將,橫空出世,萬夫莫敵。


    事到如今,如之奈何。


    “不若就此作罷,負荊請罪。”屢戰屢敗,董旻已萌生退意。董旻乃董卓之弟,自可保全。然胡軫不過涼州大人,無親無故,焉知董卓不會遷怒。


    故沉默無語。


    便在此時,忽有帳下來報。


    “稟將軍,援軍已至城下!”


    “何來援軍。”董旻狐疑。


    “將軍一看便知。”


    二人登譙樓俯瞰。果見旌旗蔽日,列隊鐵騎。


    陣前三將,正是楊定、李蒙、王方,涼州大人。


    胡軫、董旻,喜從天降。


    急忙開城相迎。


    共入大營,不等二人開口詢問。


    奉車都尉楊定,這便言道:“聞淮南王(合肥侯)遣曹操並袁術,引軍南下。恐二位將軍寡不敵眾,太師遂令我等前來相助。”


    “原來如此。”二人終是安心。


    右駙馬都尉李蒙又道:“莫非二位將軍已戰敗?”


    “何出此言?”董旻急忙遮掩。


    左駙馬都尉王方續言道:“見營中士氣低落,故有此問。”


    “隻因南陽賊寇,不堪大用。”董旻頗有急智。


    胡軫亦附和道:“甘夫人屢有神助,非戰之罪。”


    “你我同氣連枝,自當守望相助。無須遮掩。”楊定轉而言道:“甘夫人今在何處。”


    “先前避入陰氏塢堡。今早斥候來報,正引流民南下襄陽。”


    “哦?”楊定疑道:“裹挾流民,日行不過數十裏。何不揮兵掩殺,令其自亂陣腳。”


    董旻搖頭苦笑:“諸位豈不聞,有一白袍小將,萬軍叢中,刺上將於馬下乎?”


    “何人竟有萬夫不當之勇。”楊定急忙追問。若是薊國義弟,此戰斷難與敵。


    “慚愧,未知其名。”董旻這才想起,竟不知小將姓名。此戰何其憋屈。


    “待下迴臨陣,宜當先通姓名。”楊定叮囑道:“若是薊王義弟,事不可為也。”


    “其中厲害,我等焉能不知。”董旻搖頭歎氣。


    楊定又道:“可知曹、袁二人兵馬,今在何處。”


    董旻又搖頭道:“尚不知也。”


    見二人一問三不知。楊定等人,心生鄙夷,卻麵色不改。董旻混吃等死,便也罷了。為何胡軫竟也淪落至此。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這便各自迴營,飽食安睡,蓄養精銳。以待明日輕騎追擊。


    新野淯水河穀,岸上密林。


    周倉、裴繼,正逼問一逃命賊酋。


    “甘夫人何在。”


    “不得而知。”賊酋身受重創,已不能活。


    “董卓兵馬,又在何處。”


    “多半已逃入宛城。”賊酋答曰。


    再低頭,賊酋已氣絕。


    “何去何從。”裴繼問道。


    “沿途追索,暗中相助。”周倉仍不死心。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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