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怪薊人航海風潮不減。”魯琪拉慨歎。論種田,薊王首屈一指。薊王稱亞,無人敢稱尊。


    英妮娜忽笑:“薊王果不與民爭利。”言語中,頗多揶揄之意。


    “食祿者不與下民爭利,受大者不取小。”魯琪拉已自行為薊王辯駁矣:“徼外荒洲,蠻夷之地。何來民利?”


    與英妮娜四目相對。阿奇麗婭心有戚戚:“女主人,所言極是。”


    “勿用‘主人’一詞。”魯琪拉糾正道:“當稱女君。”


    “遵命,女君。”二人異口同聲。


    音猶在耳,三人皆笑。


    稍後,阿奇麗婭又道:“另有協辰夫人黃景華,入媵陪嫁。”


    “我亦聽說。”魯琪拉輕聲道:“乃出諸夏女仙門。師承仙人韓冬,掌北渚司寒館。出身名門,有國色。”


    “傳聞,薊王房中術大成。可‘百接不衰’。”英妮娜另有風聞。


    “何為百接?”阿奇麗婭不知所以。


    “便是指,可禦百女。”英妮娜語出驚人。


    “不可能。”魯琪拉斷然搖頭,稍後又麵紅耳赤,輕聲追問:“何處得聞。”


    “乃出雲台觀邸女仙,私下流傳。”英妮娜言道:“外人尚不得而知。”


    “外人既不知,你如何得知?”阿奇麗婭,亦是將信將疑。傳說多誇大其詞。一人之力,如何接百女。


    英妮娜笑答:“我自有門路。”


    “聞多年前,薊王七日禮讚百姬。一日十餘,勉強可為。百女,非人力可及。若傳聞是真,必有……”阿奇麗婭欲言又止。


    “神助。”英妮娜脫口而出:“(黃帝)禦女三千,白日飛升。”


    越說越像。魯琪拉不敢再想:“禁言。”


    英妮娜笑道:“先賢書錄,必有來由。且看‘白日飛升’,當作何解。”


    “當作何解?”二人異口同聲。


    英妮娜答曰:“羽化飛升,或是至上超脫。”言下之意,亦是腦死亡。


    “何意?”阿奇麗婭追問。


    “見仁見智。”英妮娜並未說破。三人各起心思,一時無言。


    魯琪拉保留羅馬皇後尊號。稱“秦後”。與之相並列,公孫王後尊“薊後”。所謂“客隨主便”。薊後乃是正宮。秦後稍遜之。如漢人左右之分。亦或如太皇太後,與永樂太皇太後之分。


    遂出典故:“秦薊之好”。乃出脫於“秦晉之好”。


    大漢與羅馬和親。看似遙不可及,如夢似幻。然細想來,一切又都順理成章。羅馬皇後魯琪拉,謀刺親弟事敗,被流放荒島。史上稍後便被毒殺。一了百了。便在此時,得薊王拯救,赴遙遠綠洲。後又輾轉東進。與心向羅馬的薊王,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薊王需借其皇後頭銜,行出師有名,籠絡人心。魯琪拉更需借薊王之力,重迴羅馬複辟。於是,結成最高等級的聯盟,『和親之盟』。


    婚姻互為最高等級的人質。古今中外,莫不如是。若婚姻無法維繼,必誕下血脈,行根深蒂固。如此代代和親,終成一家。


    就魯琪拉自身而言。雖二次改嫁。且早已誕下子嗣。卻毅然決然,放下一切,與薊王和親。足見利害。


    正如鍾存慧妃,亦行和親。終歸為了彼此信任。若坦誠相待,間不容發,仍不能互信。天下再無可信。


    一言蔽之,拋開個人因素。和親羅馬皇後,於薊王豪取天下,有百利而無一害。


    先前,文武百官,並王宮內外,皆不知其利之大,究竟如何。


    待薊王南征林邑,立江表十港,辟海外荒洲。海外珍貨,源源不斷輸入中夏。尤其海外寄田,一季三熟。即便畝產略有不及。然以均產五石計,一季三熟,足可得新穀十五石。一頃可得七百五十石。不計稻花魚,折錢二十二萬五千。


    編戶齊民,尚得如此巨利。爵民可想而知。


    更加寄艙、寄田,坐享其成。


    是故,薊人對薊王七海雄心,如何能不頂禮膜拜。


    一言蔽之。薊王和親,於國於民,於人於己,皆有大利。


    加法還是減法。人各有誌,斷不可強求。


    增兵減灶,還是減兵增灶。當因時而變,因勢製宜。不可拘泥。


    薊王自當“增灶”。


    洛陽東郭馬市,胡姬酒肆。


    酒肆乃薊王產業。與輔漢大將軍府,一巷之隔。平日多有門下遊繳出入,故無人敢於門前,尋釁滋事。


    李肅喬裝改容,輕車前來。


    入三樓春暉包房。推門視之,大將軍何苗,尚書令許攸,西園上軍校尉伍孚,一幹人等皆在。


    暗中結盟,生死相托。自毋需多言。眾人落座,何苗問道:“如何?”


    “董卓無備,當可行刺。”伍孚答曰。先前,得大將軍何苗引薦,伍孚與董卓結識。加之伍孚刻意獻媚,遂被董卓親近。


    “何時動手。”何苗又問。


    見眾人皆看來。許攸麵上得色一閃而逝:“兵法雲: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無需刻意擇選。伍校尉隻需懷揣利刃,見機行事便可。如此並無定期,防不勝防。”


    “聞董卓袍下暗藏軟甲。非神兵利器不可為。”李肅知之甚深。


    “樓桑兵甲如何?”何苗皺眉發問。


    “聞董卓軟甲,亦出薊國將作寺。乃薊王貢獻宮廷之物。被其所占。”李肅反問道:“以薊之矛,陷薊之盾,何如?”若行刺殺,必一擊即中。若一擊不中,眾人皆身首異處,夷三族矣。


    見眾皆無語,許攸忽言道:“聞太仆王允,有祖傳寶刀,名‘七星刀’。其刀長尺餘,七寶嵌飾,極其鋒利,乃寶刀也。”


    “子遠如何得知?”何苗亦未曾聽聞。


    許攸高深一笑:“天機不可泄也。”


    見他言之鑿鑿,何苗姑且信之:“王允素不與我等往來,如何肯借刀一用。”


    “若知乃為除大漢賊臣,王太仆焉有不借之理。”許攸氣定神閑。


    “有理。”何苗遂問道:“何人借刀?”


    “卑下願往。”許攸毛遂自薦。


    “如此,便有勞子遠。”何苗不忘叮囑:“小心為上,萬勿有失。”


    “喏。”許攸肅容下拜。眼角精光,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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