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序令雖重,又豈能與紫淵王子館比肩。


    四少師名重天下,還有何人能居其上。


    薊王雖有此問。百官卻無此答。殿中人皆看向“萬石國老”:上庠令鄭玄,成均令盧植,左國令黃承彥,門下祭酒司馬徽......及四少師。


    國老,始見《周禮·夏官·羅氏》:“中春,羅春鳥,獻鳩以養國老。”注曰:“國之卿大夫士之致仕者也。”又《孔子家語·弟子行》:“宜為國老。”注曰:“國老,助宣德教。”後引申為國之宿臣。


    四少師自當避嫌。並未先言。


    百官各自苦思,皆不得其解。話說,中雍令一職,乃二千石官。遠不及萬石國老。如何能居四少師之上。


    如前所說,萬石高俸,乃加授宮職,而“(官)位特進”。如盧植賜爵都亭侯加少保。雙食萬石。左右國相,拜少傅,亦雙秩萬石。


    《薊法》,凡宮秩高於官秩,官秩並爵位,遂特進,與宮秩比同。宮秩若低於官秩,則無需特進。


    家國天下。先為王臣,再為人臣。


    “鄭公意下如何?”薊王再問儒宗。


    “迴稟主公。王子館,茲事體大。乃續國之興盛,存王之社稷。老臣竊以為,二千石官,不足以掌之。”


    薊王言道:“鄭公言之有理。若設此職,隻掌政務,不傳經學。如何?”


    “若如此,餘下四學,又當如何?”鄭玄奏問。


    薊王一聲輕歎:“鄭公所言極是。”遂罷此念。


    見群臣失語。王傅黃忠,遂進言道:“王子館,乃授諸王子學。臣竊以為,當由漢室宗親任之。”


    “王傅言之有理。”薊王靈光一現。


    少師崔寔,遂起身奏對:“劉少師,可當此任。”言指四少師之大儒劉寵。劉寵出身宗室,乃前漢齊悼惠王劉肥之後。與薊王同出前漢宗室,與今漢宗室,親疏有別。


    “老臣亦舉劉少師。”蔡少師亦起身舉薦。自陳少師亡故,慈明無雙北上。四少師,言傳身教,諸王子,各有精進。逢假期迴宮,薊王除考課業,亦觀品行。


    太妃言,凡我兒孫,品貌俱佳。此言非虛。


    少師荀爽,亦起身舉薦。


    三位少師,皆舉劉寵。薊王自當從諫如流。遂拜少師劉寵為中雍令。亦兼少師之宮職。如此,皆大歡喜。


    至此,薊國五帝之學,皆得其令。東學擇址,藪東郡之渠陽縣。亦是薊王深思熟慮。


    藪東圩田大成,渠陽、鮑陽、長汀、章武四縣,轄民二百餘萬。東連安北、遼海二郡,西接薊都,環抱渤海灣區,坐擁利市渠之便利。可通塞外。且東部二郡往來,亦十分便捷。


    加之東部二郡,橫跨遼東半島,郡境漫長,民眾新附,多有不便。故多方考量,薊王設東學於藪東。


    王學、太學、大學、門學、科學,統稱《薊學》。吸納海內外適齡學子,紛至遝來。隻需學有所成,必有所用。


    薊學,又稱大儒學。稍後,以儒宗鄭玄為首,集海內大儒,合百家精要。曆時數十載編纂而成之《大百科全書》,遂成傳世巨作。曆代研習增續,為國之重典。


    大儒學之風,自五帝之學始。


    荀子曰:“國將興,必貴師而重傅;貴師而重傅,則法度存。”


    文興武盛,足見一斑。


    演武場中,內設軍校。更是人盡皆知。


    就時下而言,辯正之法,或是變通之法。故“物莫能難”。“自謂此理,足以辨正幽明(黑白)”。


    一言蔽之,自己要篤信,所學道理,足以辨正黑白,天下沒有什麽能難倒我。抱有此念,方能明哲保身。不會被百家雜說,所惑亂。乃至畢生學識盡毀。知行不能合一,取禍之道也。


    尤其學術,牽一發而動全身。一點破,全麵破。乃至漏洞百出,無從麵麵俱到,自圓其說。


    辯正之“正”。並非約定俗成之真理大道。而是自以為“正”。先自信,方能令他信。


    當如何檢驗真偽?


    唯有放之四海而皆準。


    洛陽南郭,東罼圭苑。太師府,魚梁台。


    董卓今日應召入朝。商討合肥侯割據淮南之事。其結果可想而知。又是無果而終,不歡而散。少帝急於求成之心,朝野盡知。


    奈何山高水長,江湖路遠。


    洛陽並無水軍。薊式大船,動輒億錢。洛陽財政,捉襟見肘。為護大義,少帝廣散銅錢,大肆籠絡,收買人心。這才堪堪坐穩大位。如何還有餘力,量販薊式艦隊。


    唯有放權周遭刺史,令其自募軍隊,與之一戰。


    平心而論,少帝焉能不知廢史立牧之害。然“兩害相較取其輕”。先滅合肥侯,一統江山。再除諸侯割據不遲。


    慮及此處,少帝遂罷朝會。趕去後殿,與唐姬相見。


    董卓拜別少帝,車駕迴府。


    太師早歸,忽登魚梁台。台上美人,猝不及防。紛紛趕來相見。董卓抬眼掃過,太後所賜西園宮姬,似少數人。這便粗聲問道:“人在何處?”


    “這......”眾皆失色,欲言又止。


    “如實答來。”董卓眼中厲色畢露:“如若不然,丟下台去,投喂魚鱉!”


    “太師饒命。”便有侍妾,將三人去處和盤托出。


    董卓麵色,可想而知。


    “來人!”


    “在。”心腹牛輔,去而複返。


    “速領兵士,與我入園。”


    “喏。”牛輔不知所以,急忙領命。


    東罼圭苑,周千五百步。麵積頗廣。其中水路迂迴,山幽林密。亭台樓榭,掩映其間。曲徑通幽,更不在少數。


    董卓初入苑中,長居魚梁台。園中山水樓榭,尚不及遊覽。盛怒而出,急切繞行。凡遇樓閣,則破門而入。卻無所獲。


    便趁此時。同為西園宮妃中一人,抄近道,直撲水榭而去。


    “大將軍,大將軍。”宮妃近廊疾唿。


    “何事慌張?”少頃,方聽榭中何苗,吐氣開聲。


    “大事不好,太師來也!”


    “嘶——”何苗倒吸一口涼氣,慌忙問道:“老賊奉招入宮,何故折返?”


    “宮中之事,妾豈能知。”宮妃頓足道:“速逃。”


    言罷,便自行離去。


    何苗草草收拾,推門便逃。


    豈料正與董卓,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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