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某,受教。”董卓眼中野火燎原。


    “不敢。”許攸卻不居功。


    重迴榻上,董卓急忙求教:“敢問先生,當如何統西州之兵。”


    許攸答曰:“今,朝中武臣,多出西州。所謂‘合則兩利,鬥則俱傷’。將軍宜當‘化幹戈為玉帛’。行合縱連橫之術也。”


    “哦?”董卓本以為許攸必讓他“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斬殺張濟等人,並其部眾。不料竟讓他結好西州武將。行合縱連橫。


    此,便是許攸高明之處。所謂“欲揚先抑,欲蓋彌彰”。既已獻良策,究竟如何施為,見仁見智。就許攸而言,先獻毒計,再施仁義。乃為功成身退。以免泥足深陷。


    料想。董卓必不會化幹戈為玉帛。殺其人,並其眾。隻為一家獨大。


    見董卓沉思不語。許攸心中大定。計成矣。


    董卓雖用其策,卻不納其言。亦不會生出招募之心。謂“敬而遠之”,莫過如此。


    果不其然。少頃,董卓笑道:“聽先生一席話,董某茅塞頓開。他日若能如願,必當重謝。”


    許攸麵色微變。知事不可為,多說無益。這便起身告辭。


    許攸一舉一動,皆入董卓火眼。心中更加篤定。


    待其離去,董卓眼中鄙夷盡露:“‘為天下安用腐儒’!”


    不料正中許攸『反·欲蓋彌彰』之計也。


    “來人。”忽聞董卓一聲清喝。


    “卑下在。”牛輔聞聲入內。


    “即刻拔營,奔赴虎牢。”董卓口出將令。


    “將軍箭瘡初愈,不宜輕動。”牛輔小心勸道。


    “生死富貴,各安天命。速去傳令,不得有誤。”董卓欲出京辟禍。


    “喏。”牛輔這便去傳令不提。


    西宮,長秋殿。


    車騎將軍何苗,將內中詳情,娓娓道來。


    “許攸果有急智。”太後亦讚道。


    “不知此人可用否?”何苗試問。


    太後語透深意:“懷才如斯,焉能明珠暗投。”


    “太後何意?”何苗又問。


    “許攸有主矣。”何後索性言明。


    何苗仍未醒悟:“先為大兄徵辟入府,後又入車騎府。乃出我家門牆,豈能另投他人。”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何後言道:“獻毒計後,能全身而退。何其明智也。又豈會為你所用。”


    “莫非……”何苗似有所悟。


    “麒麟天降,為終結亂世。天下歸薊,大勢所趨。”何後一語中的。


    “無怪二宮太皇並舞陽君,皆樂不思歸。”何苗歎道:“既如此,太後為何枯守洛陽。”


    “守喪未滿,不可妄動。”何後語透深意。


    “哦。”何苗似懂非懂。轉而問道:“為今之計,該當如何。”


    “何車騎且潛心操練,萬餘西園衛。務必令行禁止,如臂使指。”何後言道:“以待,為國鋤奸。”


    “喏!”何苗領命而去。


    南陽,新帝宮。


    袁紹,袁術,驚聞叔父袁隗滿門慘死,老父臥床不起。涕泗橫流,痛徹心扉。


    饒是新帝,亦為之落淚。


    袁術怒叱:“七國計使遇害,與我家何幹。其中有詐!”


    曹操勸道:“必是董卓縱兵濫殺,嫁禍脫身。弘農王將計就計,冤殺忠良,為董卓脫罪。”


    “我與董賊,勢不兩立!”怒氣攻心,袁紹竟吐血昏迷。


    “本初!”一眾好友,急忙上前查看。


    即便殿前失儀,亦無從顧及。


    戰況膠著,曹操、孫堅等,不敢久居。待袁紹醒來,好生寬慰,便各自離去。


    將將返迴,便有胡商投帖謁見。


    “胡商所為何來?”此事頗多反常。


    陳宮答曰:“言,欲獻軍糧十萬石。”


    “哦?”曹操一愣。便是雜糧十萬石,亦足值薊錢三千萬。胡商出手何其闊綽。


    “人在何處。”曹操自當一見。


    “便在營外。”陳宮答曰。


    “速請來一見。”


    “喏。”


    少頃,便有一雄壯胡商,昂然入內。


    “赳赳武夫,何必假扮。”來人身份,被曹操一眼看破。


    “卑下胡車兒,奉後將軍命,奉上軍糧十萬石。”胡商亦未隱瞞。


    “後將軍人在何處。”曹操麵色不改。


    “已入虎牢關。”胡車兒答曰。


    “何故資敵?”曹操又問。


    “後將軍自知鑄成大錯,朝不保夕。故求曹將軍,出手相救。”說完,胡車兒納頭便拜。


    “起來答話。”以曹操之智,焉能不知。


    “喏。”胡車兒敢不從命。


    “個中詳情,且細細說來。”曹操言道。


    “遵命。”胡車兒遂將前後諸情,事無巨細,和盤托出:“時後將軍無故被襲,唯有殺人自保。稍有不慎,乃至無辜百姓慘死。事後本欲負荊請罪。不料卻為少帝所用。冤殺袁廷尉滿門。令後將軍與衣帶盟眾,反目成仇。事已至此,後將軍追悔莫及。又恐他日兔死狗烹。終為少帝所害。如袁廷尉這般,尺口無存。”說完,胡車兒以頭觸地。


    與陳宮四目相對。曹操試問道:“既如此,後將軍意欲何為?”


    “後將軍願為內應,夜開關門,放大軍入京!”


    “哦?”饒是多疑如曹孟德,聞之亦不禁心動。洛陽八關,固若金湯。更加虎牢,據守關中。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若得董卓內應,斬關斷鎖,長驅直入。何愁天下不定。


    其利之大,斷難輕棄。


    即便將信將疑,曹操亦難割舍。


    信是不信?


    內心天人交戰,可想而知。


    “如此,貴使且暫迴。待曹某稟過南陽,陛下自有定奪。”


    “喏。”胡車兒悄然離去。


    “如何?”曹操笑看陳宮。


    “董卓此人,不可輕信。”陳宮話鋒一轉:“然誠如其所言,待事發,必死無葬身之地。”


    曹操笑道:“先前騙我聯軍扣關,趁洛陽守備空虛,一舉平二戚。遂得少帝重用。我等方才醒悟,為其所用。如今,又遣說客。故技重施乎?”


    聞此言,陳宮笑道:“明公何不如前所言,如實告知南陽。且看新帝如何定奪。”


    “明知有詐,何故多此一舉。”曹操明知故問。


    陳宮言道:“明公究竟所投何人,(陳)宮,豈能不知?”


    曹操聞言大笑。


    “知我者,陳公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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