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我刊印風盛,世之書法大家,皆慕名來投。”門下祭酒司馬徽,起身奏曰:“老臣亦舉一人,乃陽翟邯鄲淳。”


    “可是‘邯鄲笑林’。”右相耿雍,脫口而出。國中茶寮多說笑林,其言幽默詼諧,引四方賓客無不捧腹。


    群臣皆會心而笑。生性詼諧之右相,與邯鄲淳,自當頗多相契。


    “正是。”司馬徽笑答。


    邯鄲淳,一作浮,又名竺,字子淑(一作子叔),又字子禮(亦作正禮)。潁川陽翟人,與司馬徽乃是舊識。自幼便有才名,博學多藝,善寫文章,又懂“蒼、雅、蟲、篆,許氏字指”,方圓遐邇,皆聞其名。後拜書法大家扶風曹喜為師,刻苦磨煉,遂成書法大家,名動京畿。《書小史》稱其:“誌行清潔,才學通敏,書則八體悉工,學尤善古文大篆。”


    因習書法時,不經意之閑文逸作:《笑林》三卷、《藝經》一卷而著名。後世稱“笑林始祖”。《笑林》及《藝經》,廣述笑話、噱頭、善喻、譏諷、幽默趣事;書錄時下流行的投壺、米夾、擲磚、馬射、彈棋、棋局、食籟等諸多遊藝之趣,乃華夏最早的笑話及雜技(雜戲)專著。


    “此人何在?孤亦聞名已久。”薊王笑問。


    “人在老臣府中。”司馬徽答曰:“對朝聞日報,情有獨鍾。”


    “公祐速請來相見。”劉備又看向門下主簿孫乾。


    “喏。”孫乾這便領命。


    須臾,安邑人衛覬,陽翟人邯鄲淳,雙雙入殿。南頓人應劭,因在樓桑,尚需時間。


    雖術業有專攻,然二人皆是書法大家。劉備見之甚喜。不忍外派,遂留身側,入門下署。拜為左右“門下報館丞”,兼領王宮行人。館丞本是四百石官。王宮行人,卻可為其加官至雙食六百石俸。邯鄲淳,年過五旬,翩翩長者,故居右館丞。衛覬剛過而立,正值壯年,故居左館丞。薊國門下報館,乃國之喉舌。二人初來乍到,便可為國秉筆。如此重用,焉能不感激涕零。身兼文人諸技,得入報館,正當其用。文士雖不善治國,然為國秉筆,亦足可一展所長。


    自門下祭酒進言,宮官無比秩。薊王再定俸祿。爵俸、官俸、宮俸,“三食俸”隨之確立。


    薊國吏治,天下皆知。


    四百石以上,自比六百石始,乃仕途分水嶺。受拜雙六百石館丞,二人一年所得,足破千萬。全家老小,衣食無憂。所謂後顧無憂,自當奮筆疾書。唇槍舌劍,振聾發聵。


    三俸之中,爵俸最為普遍,爵民皆可得享。唯學成出仕,方能得享官俸,並自行獲享與官秩匹配之爵俸,此乃“雙食俸”。官中宿吏及海內大賢,方能授予宮職。宮職無比秩,若官職低於宮職,則自行加官,類同特進,再得享民爵,故稱“三食俸”。


    四百石到比六百石,這條天塹鴻溝。多由“王宮行人”一橋飛架,天塹變通途。故“行人”其意,亦大有玄機。


    官道仕途,能通行鴻溝,一飛衝天者。可稱“行人”也。


    如此可知,爵民、國吏、宮官,循序漸進。深入核心圈層。宮官自有門籍。可進出王宮,乃王之近臣。


    窺一斑而知全豹。薊國吏治之健全,更古未有。


    薊之國策,出於漢而高於漢。漢朝以孝為先,律令處處得以彰顯。


    “高年賜王杖,上有鳩,使百姓望見之,比於節。”“年七十以上杖王杖,比六百石,入官府不趨。”與會官員,老者可與之平坐,並可“行馳道旁道”。嚴禁擅自征召、係拘老者,即使犯法,亦不得辱罵毆打,違者“應論棄市”。


    另有“父子相隱”。父子間相互隱瞞犯罪,而不受刑罰。後世以訛傳訛,認為是宗法製度的司法具現。實則大謬。大漢首論孝行。參考“父子相隱無罪”。薊王執晚輩禮,為右國令送葬。自無可指摘。


    有禮有節,乃我大漢之日常。又豈隻我薊王一人耳。


    日中宮宴時,應劭才姍姍來遲。薊王於座前,特設客席。應劭雖獨坐,卻悠然自得。自有名士風儀。


    便有官吏,長揖而出,離席敬酒。長揖乃先拜主公,離席為後敬應劭。有禮有節。


    應劭來者不拒。鍾鳴鼎食,輕歌曼舞,薊王便有所問,應劭必有所答。句句真知灼見,一時其樂融融。


    餐畢小憩,百官自去偏殿洗漱更衣,再入正殿。各就各位,午後重開朝議。


    薊王問應劭心意,可願入荒洲為長,興建港津,向化夷人。應劭欣然應允。劉備遂拜夷洲港長,兼領王宮行人。擢升官俸至雙食六百石。


    上庠令鄭玄起身奏報:“學壇公孫康、公孫恭,從兄弟二人,頗有幹才。精水事,知夷語。或可為主公一用。”


    樂浪太守公孫度二子,公孫康、公孫恭,多年前便入學壇。小女公孫氏,亦與田驊成親。田驊乃劉備師弟,官拜上計丞,兼領王宮舍人。為國之宿吏。


    兄弟二人,一人勇武,一人善謀。入學數載,知行倍增。出為比三百石港長,亦得償所願。三百出仕,二千及冠。足慰平生矣。


    遂出輕車,傳詔入殿。


    “公孫康(恭),拜見王上。”二人出身遼東,久居薊國。得學壇名師言傳身教。磨盡邊郡野氣,身正而令行。一改先前諸多劣習。


    劉備見之甚喜:“你父,今為樂浪太守。聲名遠播,半島皆知。何不投身麾下,遠比海外荒洲易耳。”


    公孫康答曰:“家父為一郡之守,得享二千石俸,已心滿意足。然我等年幼,尚未知足也。”


    此言一出,殿中議論紛紛。


    “素有大誌,自是極好。”劉備言道:“澶洲,廣有毗舍邪(米沙鄢)人。傳聞此州與倭國類同,亦是列島之國。你二人可願前往。”


    “我等願往。”二人齊聲下拜。


    “如此,可擇址各建港津,向化島夷。能得一郡之地,則為太守。得二郡之地,皆為太守。如何?”劉備笑問。


    “遵命。”二人再拜。


    擇吉日,阮瑀領開拓船隊往珠崖洲。應劭領開拓船隊往夷洲。公孫康、公孫恭兄弟二人,領開拓船隊同往澶洲,為薊國辟土開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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