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少府建立,標誌著女官正式取代宦官。成為薊國常備吏員。


    宮中女官,多來自白湖沉月閣女校。沉月閣主乃是士異,校中女師,故稱沉月博士。新任中書令趙娥,舉沉月女校,博士祭酒荀采,任中書仆射一職。位僅次中書令,秩比二千石,位高權重。


    荀采,字女荀。乃荀爽之女,聰敏多才。少時隨從侄荀攸等人,北上薊國。與士異相見恨晚,引為金蘭之交。士異拜左國令,入宮任職。便將沉月女校,交由荀采打理。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一晃數載已過。荀采年近雙十,仍未出嫁。


    初,其父荀爽,尚有書信催促。然近二年,卻絕口不提。欲結親者,踏破家門。然荀爽卻盡數迴絕。隻說小女遠赴薊國,何時迴鄉,並無定期。求親之人,怏怏而迴。隻“遠赴薊國”一句,荀爽心意,眾人已盡知矣。強求亦是無用。


    荀爽,潁川潁陰人,字慈明,一名諝,號碩儒。經學大家,荀淑六子。時有“荀氏八龍,慈明無雙”,讚其為“荀氏八龍”之首。足見高才。


    既是慈明無雙之女,才學自無可挑剔。然行走宮中,需慎而又慎。劉備又詢問士貴人。


    士貴人言道:荀采信守,不貳其心。當可擔此大任。


    劉備遂召荀采入宮,拜為中書仆射。南宮正式成為女官辦公、起居之所。披香殿為少府,十五屬寺,皆位列其中。宮官圍繞而居。與薊國百官一樣,女官享有休沐等法定假期及春臘二賜等,各項福利。原則上,女官嫁娶隨意。然,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向陽花木易為春”。除非劉氏宗女,南宮女官,又豈能輕易外嫁旁人。


    連名士荀爽,都不能免俗。更何況常人。結親如結盟。亂世將至,謹慎擇友。萬勿“一失足成千古恨”。


    陳縣,陳王宮,正殿。


    宋奇趨步入殿:“下臣拜見王上。”


    “你便是配五縣令印,為五縣主取食之人?”陳王寵正值壯年,雄壯英武。


    “正是下臣。”宋奇答曰。


    “所為何來?”


    “乃為求援。”說著,宋奇將漆木手匣呈上:“區區薄禮,聊表心意。”


    侍從接過,查看無誤,轉呈陳王。


    打開視之,乃是琉璃寶鈔一塊,麵值千萬。


    “如此重禮,受之有愧。”陳王神態如常:“卻不知尊駕,替何人所送。”


    宋奇答曰:“乃替‘宗主’所獻。”


    “尊駕‘宗主’,是何人也?”陳王追問。


    “天下共主也。”宋奇又答。


    “果然如此。”陳王輕輕頷首:“五縣主絕享食俸,舉債度日。出手焉能如此闊綽。尊駕既不願明言,孤亦不強求。然送禮之人,身份已唿之欲出。”跟著,話鋒一轉:”傳聞,冀州六國,與‘尊主’相交莫逆,早已暗結盟約。不知然否?”


    “冀州之事,下臣不便多言。”宋奇再拜。


    “既如此,尊駕此來,隻為五縣主取食乎?”


    “亂世將至,人心思變。存亡之際,漢室宗親,自當休戚與共。王上何不先與五縣主‘聯手對敵’。”宋奇言簡意賅。


    “好一個聯手對敵。”陳王心領神會:“如尊駕所知,豫州下轄潁川、汝南、魯,三郡,亦有梁、沛、陳,三國。又與徐州下邳、彭城、琅邪、東海,四國毗鄰。七國連橫,乃一州之地。不知‘五主’,願與七國聯手取食否?”


    “諸侯聯盟,茲事體大。下臣不敢妄斷,需稟報宗主。”饒是宋奇,亦未曾料到,陳王寵竟有此布局。換言之,類比河北七國聯盟,河南諸侯王,亦早有盟約。很有可能,亦是七國聯盟:梁、沛、陳、下邳、彭城、東海、琅邪!


    “孤醒得。”陳王寵笑道:“如此,先解長社縣主之憂。”顯然,陳王寵將宋奇,視為薊王代言人,方才吐露心跡。河南七國,與河北七國,南北合縱,上下夾攻,天下可定乎?


    “謝王上。”宋奇再拜。


    避入陳國的原長社百姓,被陳王寵悉數放歸。又贈送足量過冬糧秣輜重,隨隊同返。人手充足,物料齊備。趁大雪封路前,修繕城池,待來年開春,便可恢複生產。


    連定二縣,宋奇與郭嘉,顧不得慶祝。遂將陳王結盟邀約,六百裏發往洛陽蜃樓。秦太倉經暗渠水道,送往地宮耳室。請右丞定奪。


    十裏函園,二崤城,中堡,瑤光殿。


    賈詡將宋奇手書,傳閱眾人。這便言道:“諸位以為如何?”


    細看幕府主記室,記室掾親自呈來的陳王寵生平。左丞荀攸言道:“陳王寵,素有大誌。熹平二年(173年),陳國國相師遷,追奏前任國相魏愔,曾與陳王寵共祭天神,有不法企圖,實屬大逆不道之罪。便有禦史上奏,當遣使者,案查此事。時靈帝剛剛誅殺勃海王劉悝滿門,不忍再施罪行與宗室。於是詔命檻車押魏愔、師遷,入黃門北寺詔獄,遣中常侍王甫與尚書令、侍禦史等,共同拷問。魏愔借口說,乃是與陳王,共祭‘黃老君’,求長生之福而已,並無不法企圖。王甫等遂奏稱,魏愔為國相,職責在於匡扶國主,然卻行為不端;師遷誣告國主,乃大逆罔上,於是二人皆殺。靈帝遂下詔,赦免劉寵,不予追究。”


    “如此說來,前國相魏愔,與陳王寵共祭天神。必事出有因。”田豐亦道。


    “正是如此。”荀攸輕輕頷首:“今日所見,陳王寵,早有預謀。許十二年前,便有所圖謀。”


    “此人心機深沉,自覺勇武過人,而有恃無恐。然行事不密,早有先例。若與之結盟,非我主之福。”田豐一語中的。


    “元皓所言極是。”荀攸亦讚同。見賈詡一言不發,遂笑問:“文和,以為如何?”


    賈詡笑道:“此乃先帝時,陳年舊案。中常侍王甫與尚書令曹節,二人主審。然,不分青紅皂白,將魏愔、師遷,前後兩任國相,一同撲殺。此舉,更像是滅口。”


    “文和言之有理。”荀攸輕輕頷首:“為今之計,若能從曹節口中,問出陳年隱秘。我等方可依計行事。”


    “我去。”賈詡言道:“料想,時至今日,曹節當不會再做隱瞞。”


    十裏函園,曹節別館。


    車駕停於後巷。右丞賈詡,熟門熟路,登堂拜見。


    大長秋兼領尚書令,大宦官曹節,正在榻上小憩。


    賈詡立於廊下,耐心等待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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