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右,大震關。


    自侯瑾出山相助,被劉備表為涼州別駕。別駕,即“別駕從事史”,乃刺史屬吏之長,因隨刺史出巡時要另乘專車,故稱別駕。涼州英才,紛至遝來。周生烈為治中,即“治中從事史”,亦稱“治中從事”,同為刺史高級佐官之一,主眾曹文書,州之選署及眾事,位僅次別駕。


    蘇則表敦煌太守,曹全表酒泉太守。令狐溥表張掖太守。索翰表武威太守。郡太守無需薊王出麵,皆由新任涼州刺史閻忠,自行表奏。


    河西四郡,先被薊王攬入懷中。四位太守堪稱循吏,皆青史留名。屬吏中又多西人。四郡如冀州,表麵上歸於涼州刺史所轄,實則皆是薊王掌控。


    話說,百萬羌人流徙三百裏,完城旦舂。皆由幕府所轄。涼州各郡太守,又皆投在薊王門下。隴右一地,盡歸薊王所轄,亦早晚之事。表奏,不過“流於形式耳”。


    閻忠又代薊王,表張恭為張掖屬國都尉,馬翼為居延屬國都尉。


    馬翼,字伯輔。為偏將軍馬騰之兄。身長九尺,威風凜凜,為人忠烈,甚有祖風。劉備見之甚喜。便破格提拔為居延屬國都尉。諸如索韶、索隆,氾孚、氾鹹,敦煌大族子弟,或為一縣令長,或為刺史佐官,皆獲重用。薊王不拘一格,唯才德是舉。隴右寒門大族,盡數歸心。


    自高居護羌校尉之職,韓遂便將手中那份空白表奏呈迴。終歸未得金城太守之位。然卻心滿意足。畢竟,比起一郡之守,護羌校尉權柄更重。無它,隻因手握兵權。韓遂殺邊章等人,並其部眾。如今皆編入護羌校尉麾下。韓遂竊以為,亂世之中,手握重兵,才是生存之道。


    劉備遂令刺史閻忠,表河東聞喜人毋丘毅,為金城太守。


    漢陽太守,乃幕府從事中郎傅燮所舉。前涼州刺史宋梟屬吏,範津。其人在北地郡任職時,對傅燮有舉薦之恩。前任刺史被黜,一眾屬吏皆隨之去官。新任涼州刺史閻忠,自募新員,前任屬吏多未錄用。範津一直賦閑在家。得傅燮保舉,這便出任漢陽太守,坐享二千石高俸。人生際遇,確是神奇。


    隴西太守李參,字相如。沉靜有謀。時金城、漢陽二郡羌人皆反,唯有隴西諸羌身受李參恩義,未曾裹挾其中。李參其人,能謹守郡境,境內民眾未遭兵亂荼毒,亦算是守土有功。戰後,西涼官場巨震,大小官吏多去官下獄。唯有他無過有功,穩坐太守之位。不愧字相如。劉備自當重用。得薊王禮遇,李參感激不盡。隨自投門下,認薊王為主。


    關於武都太守人選,劉備卻慎之又慎。


    原因有二。武都連通漢中、西蜀,乃通關咽喉要地是其一。白馬羌、參狼羌等羌胡聚集,牽一發而動全身是其二。如此要地,曆來皆為循吏牧守。


    曆任武都太守中,便有一人居功至偉。


    李翕(xi),字伯都,漢陽阿陽人。


    建寧三年,出為武都太守。到任後,見本郡“西峽道”乃通往漢中、益州之咽喉要道。卻因地勢險絕,行走十分不便。為通險道,李翕遂與功曹李昊等人定策。命屬吏仇審修治東阪,李瑾修治西阪。道路修成後,時人作頌刻石,頌其德政,鐫刻有摩崖石碑《西狹頌》。建寧四年,李翕又主持修建了略陽縣“析裏橋閣”。建寧五年,閣棧道修通。鄉民又作《郙閣頌》讚譽。


    李翕勤政愛民,每到一地,政績卓著,萬民稱頌。


    曆三郡,立二碑。實乃漢之良吏。


    繼任者扶風茂陵人耿勳,亦不逞多讓。有《耿勳表》流傳後世。


    李翕於建寧三年到郡,耿勳於熹平二年三月出任武都太守。兩任太守,皆留有碑文傳世。足見一斑。


    奈何十餘年前的陳年舊事,隨二位太守離任,劉備已無從得知。劉備亦親自前往李翕漢陽老家拜訪。見家門緊閉,牆頭荒草叢生。詢問鄰裏。皆言道,多年前,李翕稱病致仕後,四處雲遊,不知所蹤。家人亦遷往別處,空留老宅在此。


    劉備甚是失落。


    迴程時,見劉備麵色不愉,陪同前來的荀攸旋即問道:“主公因何悶悶不樂?”


    劉備歎道:“訪大賢不遇,焉能不悵然若失。”


    與李儒相視一笑。荀攸又道:“主公可是看中李翕開山通路之才?”


    劉備欣然點頭:“知我者,諸君也。”


    李儒這便笑道:“武都太守懸而未決,主公又令雕零渾前往歸義城提點宋建。我等便知主公之深意也。”


    “武都連通巴蜀。乃隴右南下益州咽喉要地。漢中今有妖賊盤踞。黃巾未滅,又出五鬥米。邪教皆我心腹之害。定要除之而後快。”劉備道出心聲。


    “若尋昔日鑿路先鋒,並非難事。”李儒已成竹在胸。


    “哦?”劉備喜道:“計將安出。”


    李儒笑答:“尋下辨仇靖,一問便知。”


    “下辨仇靖?”劉備這便醒悟:“可是碑文落款之人。”


    “然也。”


    仇靖,字漢德,武都下辨道人。華夏首開摩崖石刻題字落款之先河,便是《西狹頌》、《耿勳表》,兩塊碑文的始作俑者,仇靖。


    二文既為仇靖所做,自當對鑿山開路一事,知之甚詳。如李儒所言,眾人下落,仇靖必然心知肚明。


    “哈哈!”劉備大喜:“傳令,速去下辨。”


    “喏!”史渙這便領命。


    洛陽金市。


    關西、關東賊滅,商路重開。金市人山人海,車水馬龍。帝都繁華依舊。行人神采飛揚,別無不同。


    胡姬酒肆。二樓精舍。


    換著常服的掖庭令畢嵐,春風得意,推門而入。


    待看清舍中相約之人,畢嵐大驚失色,脫口而出:“是你!”


    “正是在下。”那人落杯,起身相迎。正是潛逃在外的永巷令徐奉。


    畢嵐以袖遮麵,轉身欲走。卻被人攔住去路。抬頭一看,亡魂皆冒:“你…你…你……”


    “故人在此,大內官何不入坐一敘。”侯殷和煦一笑。


    卻令畢嵐如墜冰窟,毛骨悚然。這便顫聲問道:“二位誆奴婢到此,究竟…意欲何為?”


    “畢大人且安心。”侯殷仍笑:“此來,一不為謀財,二不為害命。隻為詢問修造南宮諸事。”


    “修造南宮……”畢嵐頓時變了臉色:“二位欲入宮行刺乎?”


    “非也,非也。”徐奉起身將畢嵐拖入精舍:“隻問薊王之事。”


    “薊王?”畢嵐更覺雲山霧罩:“南宮關薊王何事。”


    三人落座,掩上舍門。


    徐奉舉杯相邀:“且聽我慢慢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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