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董重下意識的吞著口涎。


    從來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太平道大賢良師,單人獨車,近在咫尺。全無防備。若遣一虎賁上前,一矛刺死……


    董重強壓心頭貪念,說的頗為動情:“大賢良師廣施符水,活人無數。本有功於社稷,奈何一念為賊。乃至生靈塗炭,直令人痛心不已。”


    大賢良師答的風輕雲淡:“昔日施符水為救人,今日率部揭竿而起,亦為救人。今日往昔,別無不同。”


    董重歎了口氣:“既如此,刀劍無眼,大賢良師且珍重。”


    “廣宗城下,神機莫測,將軍亦珍重。”說完,大賢良師伸手輕揮。座下機關陣緩緩轉向,原路折迴。


    “將軍!”身旁親隨躍躍欲試:“千載難逢,切莫走了賊酋。”


    親隨乃出京畿遊俠。任五官中郎將時,便跟在董重身邊。皆心腹黨羽。見眾人立功心切,董重這便點頭:“追!”


    “喏!”眾親隨拍馬追上。直取單車迴城的大賢良師。


    “將軍,小心有詐。”左中郎將皇甫嵩陣中示警。


    “諸將勿動。”董重輕輕點頭:“且拭目以待。”


    漢軍百騎唿嘯而出。圍追堵截,撲向大賢良師。


    忽聽一聲輕笑,機關車陡然加速。


    “不好!”便有騎士縱馬急追。卻冷不丁兩眼一花。一座尖刺拒馬,憑空升起,正攔在馬前。駿馬躲閃不及,迎頭撞上,崩血而亡。騎士自馬背飛出。慘叫落地,腦漿迸裂而亡。


    類似情形,幾乎同時在各處上演。騎士接連墜馬身亡。不少騎士,見狀勒韁,不敢再追。


    又氣憤不過。便有一人弓開滿月,衝大賢良師後心,一箭射出。


    砰!四麵透空的機關車,竟將弓箭崩折。大賢良師伸手輕揮。


    血肉崩射。


    射箭騎士竟連人帶馬,被從地底升出的長矛陣刺穿。


    根根長矛,密如荊棘,鋒利無比。刺穿騎士後,又嗖的一聲縮迴。


    人馬噴血如湧泉,轟然墜地。


    董重滿臉驚駭。


    生怕密集的長矛,從立馬處破土而出。將自己也刺個對穿!


    密集的長矛擦著馬尾,破土而出。背上騎士僥幸逃過一劫,這便衝同伴大喊:“勿停!”


    “嗯!”餘下騎士,馬不停蹄。迂迴前進,兩翼包抄。


    眼看便要將大賢良師團團圍住。機關車忽然止步。


    且看大賢良師,穩坐釣魚台。翻掌向上,輕輕一托。


    轟隆隆——


    地下悶聲如雷。


    土石崩射,煙柱衝天。左翼一座箭樓竟拔地而起。擋在大賢良師身前。


    樓上黃巾兵卒,弓弩亂射。騎士紛紛中箭落馬。


    箭樓守住左翼。大賢良師故技重施,輕翻右掌,向上一托。


    轟隆隆——


    地動山搖。右翼一道垣牆,破土而出,橫在身前。


    戰馬驚懼止步。背上騎士被慣性拋出。迎麵撞牆,崩血斃命。


    “這……”董重早已嚇尿。


    如此神通,豈是人力能敵。


    亂箭殺盡漢騎。車上大賢良師捋須而笑。聲音不大,卻字字入耳:“本座通曉八門遁甲,能驅六丁六甲之神。點石成金,聚土為山。可長可短,能有能無。上天遁地,無所不能也。爾等肉眼凡胎,又豈能辨得出真仙。呔!且看本座撒豆成兵——”


    話音未落,金光如雨。


    落地後便有藤蔓破土,結出碩大豆莢。放眼望去,原本空空如也的地麵,眨眼間,竟豆莢遍地。


    “神兵破殼!”大賢良師已在車上開壇做法。


    豆莢接連炸開。一個個裹滿清液的神兵,竟從莢中滾落。


    一時殺聲震天。


    “頂盾!”陣中皇甫嵩一聲怒喝,板楯立刻擋在陣前。


    “出矛!”長矛手列隊上前。


    “張弓!”弓手緩緩開弓,斜指頭頂。


    皇甫嵩果然宿將。臨危不懼,應對得當。


    董重稍覺安心,忽聽身後戰馬驚走。迴頭一看,一株豆莢正開在數尺之間。


    豆莢猛然炸裂。


    不等豆兵滾落。董重重重揮鞭,箭一般逃竄。


    帥旗一動,士氣頓時崩盤。


    漢軍兵敗如山倒。皆追董重奔逃而去。


    “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


    皇甫嵩一聲長歎,勒令麾下兵士,且戰且退,為大軍斷後。


    “哇哈哈哈……”大賢良師的狂笑,猶在風中啪啪打臉。


    直到避入營中,身披狐素大氅。董重猶自抖如篩糠。渾身惡寒,牙關打顫。城下種種,曆曆在目。實在是太恐怖。如此人物,如何能敵。


    如何能敵!


    倒是曾隨盧車騎親赴沙丘平台的軍曲候朱靈,窺破端倪。這便與最後歸營的左中郎將皇甫嵩私語道:“廣宗城下,或與沙丘平台相同。賊人將地麵挖空,上鋪活板……如此如此這般。”


    皇甫嵩這才想起盧車騎臨行之言:“事不宜遲,且與我同往沙丘平台,去請蘇子度。”


    “喏!”


    薊國,臨鄉城。


    王宮正殿。


    左國令士異,獨立垂簾之下,朗聲宣讀薊王命:“封高覽為校尉,號:揚武。秩比兩千石,‘銀印青綬’。另賜黃金千兩,兵甲一套、戰袍十件、四季朝服及西極神駒‘獅驄’。”


    “臣,拜謝領命!”高覽肅容下拜。


    便有女官捧來朝服、印綬,領高覽入偏殿更換。入殿拜謝,排座比兩千石隊中。


    “有勞王傅為揚武校尉,調配兵馬。”王太妃自簾後言道。


    “喏!”王傅黃忠起身領命。


    “黃金台上,又有喜訊傳來。”王太妃笑道:“兄弟二人,齊登六層樓。”


    “哦?”王傅黃忠大喜:“是何人也。”


    “這便召來與諸位相見。”王太妃笑答。


    須臾,便有儒士二人,聯袂上殿。


    “辛評、辛毗(pi),拜見王太妃,王妃。”


    “兄辛評,字仲治。弟辛毗,字佐治。潁川陽翟人氏。”右丞耿雍為眾人介紹:“三日前抵達四方館。直升五層,榮登六層,卻憾止黃金闕下。”


    “六層已實屬不易。”王傅寬慰道。


    “然也。”王太妃輕輕頷首:“薊王不在,國事當由諸位決斷。辛氏二傑,當封何職?”


    “當食千石俸。”左丞崔鈞起身奏報:“可為一城之令。”


    辛評、辛毗聞言,不禁熱血沸騰。薊國一城萬戶,十萬餘口。仕途起步於千石俸,必成佳話。


    見百官紛紛附和,薊都尹婁圭卻起身言道:“所謂事急從權。今有冀州六國,吏治荒廢,民不聊生。月前,六國主曾問政王太妃。今日何不將辛氏二傑暫行外派,助六國重拾吏治,定國安民?”


    此語一出。王傅、橫海中郎將、左右國相等薊國肱骨重臣,紛紛醒悟。


    百官雖不知所以,卻各個屏氣凝神。


    王太妃自垂簾後相問:“如此,辛氏二傑當暫歸何處?”


    薊都尹婁圭朗聲答道:“可暫領河間、中山二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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