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我求你了!”隔著竹簾,尹容恩虛弱的聲音有著乞求。


    此刻的尹牧慈正泡在藥浴內,每日午時,她都得要這樣泡上一個時辰。


    沒得到迴應,尹容恩不死心的繼續說:“姊姊,我一定要離開這裏,不然龍大哥和鳳大哥都會沒命的!”


    尹牧慈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役才幽幽的開口,“快迴床上去躺著,你的傷還沒好。”


    “沒關係!”


    “恩兒,”她歎了口氣,“你想到他們,但可有想到自己?”


    “什麽意思?”


    “你不怕爹知道反而要了你的命嗎?”這次都被爹打得去了半條命,怎麽還學不乖?


    “虎毒不食子!”雖然爹是嚴厲了,但是她不認為他會狠心要了自己女兒的命。


    “就算如此,我們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開日月島半步,你這樣貿然的離開——不妥。”


    “有什麽不妥的?”尹容恩拉來一張竹椅坐在簾前,“我拚死也不會讓爹傷害兩位大哥!”


    “可是人海茫茫,你要去哪裏找人?”這可問倒了她。


    尹容恩搔了搔頭,這個動作牽扯到背後被她爹打得青紫的背,痛得她眉頭緊皺。


    “更何況你的傷還未痊愈。”尹牧慈又講了一個很實際的問題。


    “這點小傷不礙事!”雖然被打得去了半條命,甚至在床上躺了十天才能下床,但是才恢複了一點精神,她想的念的就是要去警告龍飛、鳳舞,至於自己的情況,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你都被打得渾身青紫,硬是躺在床上好幾天都下不了床,還說不礙事?”尹牧慈輕柔的口氣有著不認同。


    “不管如何,我得離開這裏,試試找到他們!”


    氣氛在彼此之間沉默凝結,最後,尹牧慈語帶無奈的說:“告訴我,你要去救誰?”


    “救誰?!”她困惑的重複了一次。


    “是啊!”尹牧慈緩緩問出一句,“你的時間不多,你口中所言的兩位大哥,隻能救一位,你要救誰?”


    尹容恩的臉失了血色,兩者擇一——她不想做這樣的選擇,不論龍飛還是鳳舞,她都不想他們受到傷害。


    “我都救!”


    “你沒時間。”


    她皺起了眉頭,“為什麽要這樣?!”失神的喃喃自語。“姊姊,我兩個都想救,你教敦我,有什麽辦法?”


    尹牧慈沉思了一會兒,“辦法不是沒有,隻是——罷了,你就選擇去知會你兩位大哥中的其中一位!至於另一位,若真來不及知會,隻要他踏上日月島,就是我的責任。”


    “姊姊,你是什麽意思?”


    “由我救他。”


    “姊姊?!”她很訝異,沒想到一向不問世事的姊姊,竟然會願意對她的好友伸出援手。


    “現在,說吧。”尹牧慈平靜的開口,“你要我如何幫你?”


    闔言,尹容恩雙眼一亮,“姊姊,我知道你會用迷藥。”


    “你要我對爹下藥?!”她有些意外。


    來自鳳絮國的尹家,對醫藥自然有研究,當初他們的爺爺還被鳳絮國派到龍韶國宮裏當太醫,不過這卻也種下了鳳龍兩朝差點反目的種子,隻因為一個女人,她們的姑姑——尹千雪。


    “我不想傷害爹,我知道你的迷藥隻會令人昏睡,不會對身體有害。”她也知道自己不孝,隻是這個時候,她真的不想要無辜的人受她牽連。


    或許在一開始,她便不該救鳳大哥,也不該在跟龍飛見麵之後,因為喜歡他的陪伴而要他每月前來,更不該眷戀他溫暖的懷抱,把心懸在他身上,若沒有她所做的種種,或許便不會導致今天的結果。


    “你可有想過,如果離開之後,你將終生不能再迴島上來。”尹牧慈輕柔的勸道,“爹年紀大了,現在還因為被我們兩姊妹氣得染了風寒,元氣大傷,你真能舍下一切嗎?”


    “我當然舍不下,”尹容恩的眼眶因為思及未來的可能性而浮現水霧,“但是或許有一天爹會發現,其實他一直信守的家訓隻是一個天大的荒謬,到了那一天,我就可以迴來了。”


    聽到裏頭的水聲,知道自己姊姊起來了,她期望的看向竹簾。


    “但也有可能,”尹牧慈輕柔的說:“這天永遠不會到來。”


    這句話使尹容恩的心倏地揪得好痛。


    “……趁我還未後悔之後,你去準備吧。”


    “準備什麽?”她楞楞的看著簾後模糊的身影。


    “傻丫頭,”尹牧慈淡淡一歎,“準備細軟——離開。”


    聞言,尹容恩的瞼色一亮,“姊姊,你要幫我?!”


    “對,隻是我也不知道幫你對或不對。”她又歎,“但是我不想見你不開心。等會兒,我會畫張避開天罡陣的圖給你,今天晚上我會在菜裏下藥,等爹睡下後,你得盡快離開。”


    “謝謝你!姊姊!”不再有遲疑,尹容恩快速起身去收拾自己的家當。


    外人隻能在初一、十五上日月島,那是因為這島在初一、十五漲潮時會有一半的土地被淹沒在湖麵之下,其他時候,島上有著爹設下的機關,如果誤闖隻有死路一條,但這些機關隻要有姊姊幫忙,她根本就不擔心。


    雖說是兩姊妹,但是性格迴異,一冷一熱,就連天生的資質也是天差地遠,所以尹焱將畢生所學都傳給了姊姊尹牧慈,反觀尹容恩,就是這麽天真無邪的成長至今。


    隻是這樣的結果,對她們姊妹來說,到底是幸還是不幸?!隔著竹簾,看著妹妹雀躍的身影,尹牧慈的眼底不由得升起了一抹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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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容恩怎麽也沒有料到今日的自己會落得這樣的下場,看著圍著自己的高大男人,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士兵中為首的馬燦看著眼前的絕色美人,一時之間競出了神,這穿著布衣的寒磣姑娘雖然脂粉未施,但是一雙盈盈似水的美眸和細致的五宮,依然美豔得令人移不開眼。


    “就站在那裏,別再過來了!”揮舞著自己手中的竹劍,尹容恩警告著,“小心我對你們不客氣!”


    “大膽!”馬燦因為她不馴的口吻終於迴過神,暗罵了自己一聲,沒想到見過大風大浪的他,竟然被一個女子的美給震得忘了今夕是何夕,立刻斥了一聲,“你從鳳絮國來的嗎?”


    鳳絮國?!她搖了搖頭。


    “少在那裏誆騙人!”他神色有些不以為然,“如果不是從鳳絮國來的,為何乘船上岸?!”


    “騙你幹麽?”尹容恩噘起了小嘴,她從不說謊騙人,對於對方質疑她的話感到惱怒,“我說不是就不是!”馬燦壓根不相信,手一伸便要抓住她。她皺了下眉,飛快的躲開,然後慢半拍的想起龍飛的話——龍鳳兩朝的人民不能往來,若是私下往來被官府抓到,頭的下場。一律都要關進大牢,嚴重一點的,還會落得殺


    她一心一意隻懸在他身上,倒忘了這件事,看著眼前兇神惡煞的陣仗,總算讓她想起來了。


    她的武藝不精,但是身子輕巧,所以見對方又攻過來,腰一彎就輕易的躲過了那人的手。


    不周身上被爹打的、還未痊愈的傷痕立刻又傳來扯裂的痛楚,這突如其來的劇痛幾乎使她冒出冷汗。


    “你是聾子嗎?我真的不是鳳絮國來的!”忍著痛,她輕斥著眼前人無禮的舉動。“我來龍城,隻是要找一個人!”


    馬燦根本把她的話當耳邊風,反正從不會有罪人承認自己有罪的,他苦惱的看著她,奇怪這女人怎麽滑溜得跟條魚似的,每次好像要碰到她,但是伸出的手卻總是撲了個空。


    “來人啊!”他索性放棄,怒火衝天的大吼,“把她抓起來!”


    “喂!你們怎麽可以以多欺少!”尹容恩不敢置信。


    “對個罪犯,這不過是剛好而已!”打了個手勢,馬上至少有十個士兵同時一擁而上,這下就算尹容恩再滑溜,幾個大男人一起圍堵,她還是很快就狼狽的被製伏在地上。


    “這麽吵?!”看著幾個大男人圍著一個小姑娘,正好騎路過的必沐立即停下來關切,“今日皇上與太子都已經來到龍城,你們這麽吵吵鬧鬧做什麽?”


    “必沐大人,”馬燦抬頭一看是太子跟前的大紅人,立刻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有個從鳳絮國來的丫頭!”


    必沭冷冷的瞄了他一眼,“不過一個丫頭,需要你們吵吵鬧鬧,幾個大男人同時動手嗎?”邀功不成反被罵,馬燦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輕踢馬腹,必沐頓時停在倒臥在地的女子身旁,低下頭看著狼狽的她,此刻的女子早已渾身泥汙,傷痕滿布。


    對於犯人,他向來無心多看一眼的,隻是她的五官奇異的令他有股熟悉的相識感。


    這樣的熟悉實在來得沒理由,雖然滿臉灰塵,但是依然可以看得出這女人的美豔無雙,他若見過絕不會忘,除非……


    腦袋裏突然靈光一閃,他立刻翻身下馬。這番舉動使馬燦吃了一驚。


    “大人?!”必沐沒有理會他,隻是蹲在女子身旁打量,“姑娘從何而來?”他低聲問。


    尹容恩虛弱的呻吟。原來日月島外的人都是壞人,她後悔沒有聽爹的話,才會落得今日的下場了!


    “姑娘?!”必沐伸出手輕推了下她,“你是來找人的嗎?”


    她勉強點頭。


    “找誰?”她著急的追問。


    “龍……龍飛……”說完,她的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雖然聲音微弱,但必沐依然清楚聽到自己主子的名字,神色不由得一凜。


    “大人。”馬燦在一旁恭敬的說:“我們得將罪犯押進大牢。”


    盡管必沐並不認為將這人送進大牢是個好主意,但是現在他還沒有立場與理由阻止。


    自己的主子每月初一、十五都會上日月島,他也隱約知道這島上有位絕世佳人,但因為從沒見過,所以並不敢肯定這位佳人就是眼前的這個,而且就算她真的是,主子將會如何處置擅自上龍城的她也是未知。所以……


    他深諳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於是也不說什麽的站起身,讓馬燦將人給壓進牢裏等候發落。


    或許在做任何處置前,他先稟報主子比較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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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否認,眼前的女子是位清麗佳人。龍飛打量著父王替自己所挑的妃子,萬中選一的大家閨秀——宮宣雅。


    “飛兒,宣雅這曲兒可彈得真好!”水寧對沉默的兒子說,還不忘用眼神示意他誇證個幾句。


    他懶懶的看了彈奏古箏的女人一眼。為了討他的歡心,宮宣雅也算賣力,彈了一曲又一曲。


    “母後說得極是。”他客套的表示,“琴聲悅耳,聲調完美,果然如傳言所說的琴藝超卓。”


    聽到他醇厚的嗓音讚美,宮宣雅的臉上不由得泛起了紅霞。


    每年元宵,她都能隨著父親,也就是龍韶國的左徒大人——宮牧鈞,跟著皇室一行人至神龍湖畔的寶慶樓賞花燈,可每次她都隻能隔著遠遠的距離望著這位俊美無比的太子,畢竟他身份尊貴,不是隨意可以親近的。


    初見龍飛時,她的心就全都遺留在這位龍韶國太子身上,但他對自己的無心也使她沮喪,就在滿心以為兩人無緣之際,她竟蒙皇上垂愛,欽點成為他未來的妻,一想到這裏,她不由得露出淺淺的笑。


    知子莫若母,水寧看出了兒子的虛應,對他的態度感到不甚滿意。


    她清楚知道自己的孩子並不特別中意這個柔順的女人,卻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畢竟柔美的宮宣雅是許多男人夢寐以求的佳人,偏偏這孩子自傲的不把這美人放在眼裏。


    不過現在她已極力讓兩人多相處,相信隻要假以時日,以宮宣雅的美,飛兒終會對她有另一番認識。


    “母後,”耐心全數用盡的龍飛索性起身,“若沒事的話,兒臣先迴房了。”


    “迴房?!”水寧有些詫異。這宮宣雅來到行館不到一個時辰,飛兒就要走了?!這未免也太不把人看在很裏了吧?


    “是的,孩兒尚有要事待辦。”沒等自己母後有所反應,他便逕自行禮,輕聲大步離去,離去時,甚至連費心看看這個被稱為龍韶國第一美人的未婚妻一眼都沒有。


    在他的心中,早就已經有了一個人,容不下另一個女人。


    看著兒子頭也不迴的離去,水寧不由得怔忡半刻,才尷尬的擠出怒容。……這孩子……怎麽、真是反了!”


    宮宣雅深感難堪的咬著下唇不作聲。一直以來,她對自己的容貌都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她的未婚夫卻頭也不迴的離開,不屑一顧的大步離開……


    “宣雅,別把飛兒的態度放在心上,”水寧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連忙安撫,“這孩子總是如此沒耐性!”


    “是。”知道在皇後麵前不是自己發泄不滿的好時間,她硬是擠出一個甜美笑容,語調輕柔,“我想是殿下有事要忙吧。”


    “你能這麽想就好。”水寧對於未來媳婦識大體的言論讚賞有加。“不如,你來行館陪本宮幾日吧!”這該是個好辦法,隻要宮宣雅住在這裏,壓根就不怕這小倆口沒有相處的機會。


    宮宣雅的眼睛倏地一亮,“是!”


    對於自己的美貌,她深具信心,隻要能近可能的接近龍飛,就算他對她冷如冰雪,她也有辦法可以融化他的心,一切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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