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鄭氏一迴家就到鄭彩葵的房間裏指著她好一通罵,一番下來也把林弛那句原話給說出來,然後點著她的鼻子道:“還說人會拿二十兩聘禮,那小子卻是賠命也不要你。你以後也給我老實點,等娘給你看好人,高高興興地跟人相見去,然後就快快兒地嫁走,別給你弟弟丟人。”


    鄭氏話未說完,鄭彩葵已是泣不成聲,等娘又罵一陣子走開後,她才雙眼無神地看向窗外。


    再看看顧明月,顧秀冉,現在竟是誰都比她要好了。


    鄭彩葵不甘極了,暗下決定,她不能就這麽認命,顧秀冉可以去給人家繡莊做繡娘,她為什麽就不能?


    她的刺繡技藝比起顧秀冉來隻好不差。


    這麽一想,鄭彩葵又打起精神來。


    第二天天未亮,她就挎著個小包袱出了家門。


    然而等她好不容易趕到容德繡莊,卻被告知現在不再需要繡娘了。


    鄭彩葵隻好說認識顧秀冉和顧秀雨姐妹,然她二人出來,卻也隻是說沒有辦法,末了顧秀雨給了她三十文錢,顧秀冉直接建議她迴家去。


    鄭彩葵揣著三十文錢出來,滿心的茫然和不平。


    就這麽迴去她不甘心,留在這裏卻又不知道該去哪裏。


    轉了一天也沒找到任何可以讓她做事的地方,無奈,鄭彩葵隻好又迴到容德繡莊。


    小蓮看她挺可憐的,想了想就把她留了下來,讓她在廚下幫忙,並開出了二兩銀子一個月的工錢。


    鄭彩葵連連道謝,然想起顧秀冉和顧秀雨,心中又是不平,但總歸她算是邁進了這個門檻。


    …


    繁華歇後,穆蘊聽完曲兒又和姑娘們調笑一番,便帶著一身的脂粉酒氣走出朝霞樓的天字雅間。


    走廊上撞見同樣尋完樂子迴家的同僚甲,同僚甲看見他的臉便走過來拍肩笑道:“穆大人,你臉上這印子,是哪個小野貓留下的?這也太傷門麵了。”


    穆蘊臉上的印子已經很淡了,這人還提就是要故意找到不愉快。


    淡淡擋開他的手,穆蘊道:“自己的女人嘛,總得縱容一些。我可不像您,什麽野貨都能吃得下去。也難怪聽說,有段時間您府裏的小廝總到藥鋪抓些特殊的藥。”


    同僚甲鼻子都氣歪了,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看著不聲不響地,說話也太毒了。


    他袖子一甩,冷哼一聲便大步離去。


    穆蘊摸摸鼻子,愉快地邁步。


    坐進轎子之後,他抬手準確地按住臉頰上淺淡的印子,眸光陰沉,因為那個臭丫頭的一爪子,他這兩天可謂是受盡了旁人的譏諷打趣。


    下次再遇到,不再把她嚇哭怎麽行?


    府裏,穆蘊一進門就收到盈盈美目一雙。


    他不著痕跡地皺皺眉,在書桌後坐下,招招手示意女人過來。


    羽音欣喜異常,走過來攀住他的雙肩就要坐在他的腿上。


    穆蘊突然覺得無法忍受起來,他拍拍女人的手背,順勢拉著她坐在寬大椅子的另一旁,溫柔道:“怎麽這個時候還等我?”


    羽音嗅出他身上的味道,有些委屈道:“奴婢迴了那府裏,聽到一些事,便急著想告訴爺,可爺卻不知道在哪裏享受溫柔鄉呢。”


    穆蘊笑道:“那些女人不幹不淨的,爺可不樂意碰。隻是同僚間的應酬,聽聽小曲兒而已。”


    羽音倚在他的肩膀上,聽到這番解釋笑得十分滿足。


    “爺,那府裏的夫人和老爺吵架了。”她輕聲道。


    “哦?”穆蘊感興趣問道:“因為什麽事?”


    “據說是夫人的娘家有個什麽親戚犯了事兒,求到夫人這裏,夫人想幫,老爺不同意,就這麽吵起來了。”羽音說著咯咯笑起來。


    穆蘊突然就覺得索然無味,本來還覺得留著這個女人能有什麽用,但就這麽一個隻能給他傳遞這些沒用消息的,真是浪費他府裏的糧食。


    不耐應付她,穆蘊便擺手示意她出去。


    羽音還想撒嬌,卻被他一個冷眼看得不敢說話,隻得起身諾諾而去。


    近來他對她越發冷淡,羽音就知道自己當初是被這個男人給騙了,可是現在她卻已經無法離開了。


    迴到房裏,羽音從腰帶間捏出一個白色紙包,這是夫人的人交給她的,據說是從南邊過來的海船上帶來的一種藥,一種能讓人上癮的藥。


    交給她的人說,人隻要沾上這種東西,就別想再離開它,而她拿著藥,就是這個男人永遠也離不開她了。


    驀然握緊手中的藥,羽音暗自做下決定。


    第二天一早,羽音穿上自己最美的那件白衣,掛上完美的笑容,去給穆蘊送早茶。


    “爺還沒起嗎?”她有些驚訝地問主臥外守著門的小丫頭。


    小丫頭也是一臉茫然,現在天都快亮了,平時根本不用她們叫門,爺就會準時的在卯時兩刻前喊她們進去。


    可是今天都快卯時了,卻還沒什麽動靜。


    小丫頭正打算去叫清歌姐姐呢,此時見特殊人羽音進來,便說道:“我們不敢打擾爺,就麻煩姑娘喊一聲吧。”


    羽音看了她一眼,站在門口輕輕喚了聲“爺”。


    沉睡中的穆蘊一下子清醒,他坐起身,不可置信地伸手摸摸褲襠處,然後臉色漆黑一片。


    他竟然會做那樣的夢,還是跟那個小丫頭。


    想起夢中場景,穆蘊就有些慌神。


    還是在容德繡莊的那間雅室,隻是這次卻隻有他和那個丫頭,她虛弱無力地沉甸甸地躺在他的臂彎中,看向他的雙眼中有些無神。


    穆蘊便低頭給她渡氣,渡著渡著卻變了味道,他不再滿足於嘴唇的接觸,把舌頭伸到她的口腔中,她的味道異常甜美,頓時就讓他欲罷不能,然後一路向下。


    她顫抖著摟著他的後頸,輕輕的聲音勾得他全身酥麻。


    ……


    想起夢中輕易被美色誘惑的自己,穆蘊的臉色更黑,朝著門外就喊了一聲:“滾。”


    羽音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不甘就這麽退下,咬了咬下唇道:“爺,羽兒給您泡了參茶。”


    穆蘊心情不好的時候,從沒有下人敢在他跟前磨嘰,羽音卻是在無意中觸到他的雷區。


    把褻褲脫下團吧團吧扔到床底下,換上條新的褻褲,穆蘊說道:“滾進來。”


    羽音進來,看到神情陰沉的男人,身體不由就是一抖,手中參茶頓時灑出一些,她忙緊張地端好。


    穆蘊沉沉打量她片刻,發覺越發沒心情應付她,而他現在雖然在朝堂勢弱,卻也不需為一個女人處處偽裝。


    繼而想起剛才那個令他分外感覺沒麵子的蠢夢,他的心情就更糟了,“這麽著急給我參茶,裏麵加了什麽好東西?”


    穆蘊就是隨口一問,羽音卻一下子白了臉色,強忍著結巴道:“沒,沒什麽,爺今天如果不想喝,奴婢去倒了就是。”


    都這麽明顯了穆蘊如果還看不出不對勁兒那這麽多年也白吃飯了。


    “來人,把這杯茶給羽音姑娘喂下去。”他淡淡說道,心裏卻想,自己竟忘了女人的另一個絕技:翻臉比翻書還快。


    小丫頭們對視一眼,便抖著膽子走上前來。


    羽音雙手一顫,參茶全部灑在地上。


    穆蘊冷哼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對小丫頭道:“叫穆子過來。”


    聽到這個名字,小丫頭們齊齊一抖,卻不敢有半分馬虎地施禮答應:“是。”


    羽音沒見過穆子,不知道其中利害,此時暗下決定必須咬緊牙關絕不能認,她便輕柔地跪下,低泣道:“爺,羽兒剛才隻是被您嚇到了。您卻為什麽一夜之間就翻了麵目?”


    穆蘊一腳把她踢開,示意端著洗臉水的小丫頭過來伺候。


    羽音被他毫不留情地一腳就踹倒在一邊,心痛得眼淚立即就落了下來。她抬頭看向穆蘊,突然大聲問道:“爺,難道您之前說的都是在騙羽兒嗎?”泣音也不再壓抑。


    此時門外傳來一個難聽粗噶的聲音:“爺,喚穆子前來有何吩咐?”


    羽音順著聲音看去,頓時嚇得臉色慘白,那是怎樣一個男人,他的臉上全是癤癩瘡疤,左臉側空蕩蕩地缺了一隻耳朵。


    羽音尖叫一聲,哭著爬向穆蘊,嗚咽道:“不要,爺,求求您,不要把我交給他,我什麽都告訴您…”


    穆蘊旁若無人地拿著毛巾細細擦手,淡淡道:“堵住嘴,帶下去。”


    穆子應聲是,就進門把一直在哭喊著“爺”的女人堵住嘴拖了下去。


    幾個伺候穆蘊洗漱的小丫頭均嚇得瑟瑟發抖,連氣兒都不敢多喘一口。


    穆蘊下朝迴來後,穆子已經審完羽音,正拿著結果等在書房外。


    穆蘊坐在書桌後,清歌眉眼間滿是春風得意地過來奉茶。


    “說吧”,輕輕啜飲一口溫度恰好的茶湯,穆蘊開口道。


    穆子便把一個白色紙包遞給清歌,清歌知道這就是那個女人的罪證,忙把東西轉交給穆蘊。


    穆蘊接過紙包,打開,挑出一點白色粉末放在鼻下嗅了嗅,問道:“慢性毒藥?”


    穆子說道:“並非,據羽音供稱,這是一種可以使人上癮的藥,一旦上癮,便很難戒掉。屬下去藥鋪詢問過,有位大夫說,這種藥名為罌粟,長在南海之南,能鎮痛,卻很容易上癮。”


    穆蘊挑挑眉,雲淡風輕地把紙包攤放在桌子上,語氣卻極為陰冷:“上癮之後除了會依賴這藥,還有什麽?”


    “使人耗精氣,不思飲食,久之衰弱而亡。”穆子迴道。


    穆蘊放在膝上的手越握越緊,今天若非他因為一場蠢夢心情不佳,是不是就喝了這杯參茶?


    穆蘊了解他自己,若非羽音今早在他心情極遭的時間點撞進來,他便是不耐煩應付了,還是會留羽音一段時間的。


    畢竟府裏的那個女人還想靠羽音知道他這裏的消息,羽音就也有機會從穆府帶有用的消息給他。


    所以在這一段時間,他很可能就已經染上了這種藥癮。


    雖然穆蘊不相信有什麽戒不掉的癮,然他想到這種可能,心底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一絲後怕。


    在為母親報仇之前,他不能出任何意外。


    臉上的陰冷漸漸淡去,穆蘊溫和一笑:“其實用這種會讓人上癮的藥弄垮一個人,還真是一個好主意。既然那女人這麽有腦子,我就勉為其難地學習一下吧。”


    清歌聽得心中一抖,忙緊緊扣住雙手,唯恐會露怯於外讓爺不喜。


    “請爺吩咐”,穆子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其實他滿是瘡疤的臉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中指輕叩桌麵,穆蘊說道:“你去碼頭打聽一下,把每一個出售罌粟的行商都給我扣住,掌控住貨源,然後便送一些給那女人的兩個兒子吧。”


    “是”,穆子答應。


    穆蘊接著問道:“羽音廢了沒有?”


    清歌一聽這話就把心提了起來,唯恐爺的下一句是再把那女人放到身邊來。


    穆子迴道:“沒有。”


    “讓她好好養養,畢竟是那女人花力氣培養的,就這麽扔著豈不可惜?”穆蘊眼中盡是愉悅的笑意,“不是說那女人這正和穆大人吵架,我還是把這朵極品解語花還迴去吧。”


    穆子依舊簡練道:“是”。


    穆蘊交代道:“轉告她好好伺候穆大人,不然我也不介意讓她體會一下那藥癮的滋味。”


    穆子點頭,見大人再無吩咐,便拱手告辭離去。


    穆蘊站起身,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內心越發平靜。


    其實他還可以讓羽音把罌粟反用到穆重身上,不過打擊一個被藥物控製的人應該很難體會到複仇的快感吧。


    隻有把一個人從意氣風發的地位上狠狠拉下來,才會使其痛苦使其瘋狂。


    母親受過多長時間的折磨,穆重就要用多長時間的痛苦來還。


    突然,穆蘊低下頭,摸了摸腰間的荷包,眼中笑意一閃而過。


    雖然和那丫頭無關,但這次爺我還是大方地記她一功吧。


    穆蘊簡單用些點心便決定出去走走,看看有沒有什麽事可以上奏彈劾的。


    修長健美的身姿在刺眼的陽光下更加讓人不敢直視,就連腰間的荷包也被太陽光打上一圈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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