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


    顧明月無意識地攪著手指,肯定不能說石葫蘆峰會在幾天後被劈,說了也沒人相信。她眼睛猛然一亮,說道:“我聽說南祁省內的玉陵河裏有一種很美味的魚,三月份的時候最肥美,我想吃,大舅如果那個時候去走鏢,正好給我帶魚來吃。”


    以前的她就是這麽任性啊。


    “胡鬧”,顧攀頓時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見女兒被嚇得一怔,他又忍不住放輕聲音道:“到時候爹去給你買來。”


    顧明月搖頭,“你們那個時候去走鏢,不正好順便嗎?還能省下船錢。”


    一桌子人的臉色都有些妙不可言。


    呂天翔本來很生氣,在聽到這句話後卻有些想笑,他道:“翩翩,這一趟鏢走下來,十次船錢也賺出來了。況且,南祁省和我們這裏有沅江溝通,順流一天半就能道,來迴也就三四天,咱們不用去,跟船家說一聲,他們就能捎魚過來。”


    錢重要還是命重要?顧明月堅決搖頭,期盼地看向大舅道:“大舅……”


    大舅沉吟片刻,雖然覺得外甥女兒很胡鬧,但是他們也不差這一趟鏢錢,外甥女還是第一次這麽求他,不走就不走吧。


    他點頭,顧明月立即笑道:“大舅最疼翩翩了,正月裏乘船也不安全,江上容易漲水。”


    顧攀欣慰微笑,就知道他家丫頭不是不懂事的,原來是擔心他們。不過他也不想讓閨女不如意,前兩天那老大夫的叮囑可都還在耳邊呢。


    呂天翔這大半天建立起來的對表妹的好感卻消失殆盡。


    爹也是,單憑小丫頭一句話就要毀一門生意?


    他嗬嗬一笑,對顧明月道:“翩翩,你現在可真懂事啊。”


    顧明月淡淡一笑不計較。


    呂母雖然也有些不滿意,倒是沒說什麽。


    這篇話揭過,呂母幫著女兒收拾好飯桌就迴內室說起閑話來:“翩翩被你們夫妻兩個寵的真是不成樣子了。”


    顧氏知道剛才的事娘心裏肯定不痛快,就是她也覺得女兒有些胡鬧,便說道:“娘,這些道理,我會細細跟翩翩分說明白的。如果這趟鏢大哥不走損失很多的話,下一年攀哥的錢就少分給我們些。”


    呂母聽到女兒的話,心裏好受許多,瞪她一眼道:“死丫頭,跟你娘還耍這些心眼子。我不是看重這一趟鏢費,鏢行能發展好,就是靠的好口碑,這無緣無故毀鏢,你大哥在顧客麵前不得一番低三下四的解釋?”


    顧氏笑道:“那就委屈大哥了,等過幾天還讓翩翩給她大舅蒸老公鴨吃。娘,我家翩翩好容易醒來,大夫就說過她以後不能情緒太激動,我不想讓女兒因為這件小事不開心。”


    “好好”,呂母無奈地拍著女兒的手臂,“娘也沒說你們什麽?”


    在外偷聽的顧明月放心了,緊黏在她身邊的顧熠抬頭看她,低聲道:“姐,你好想吃玉陵河裏的魚嗎?”


    顧明月:……弟弟有點呆啊,以前怎麽沒發現?


    哪知道在顧熠的心目中,姐姐就是這麽任性灑脫。


    ……


    大舅母聽到明天的鏢就因為那外甥女“想吃三月玉陵河裏的魚”這麽一句話就給作廢了,她登時氣得火冒天靈蓋。


    “呂大郎”,她一聲喝住正要脫衣上床的丈夫,怒聲道:“這日子你還想不想好好過了?”


    呂鱗皺皺眉,斥道:“正月都沒出,你就想吵架是怎麽的?”


    “我想吵架?”呂氏氣得嘴唇發抖,“你看看你們家的人都出的什麽事?”


    她正要再說,外麵傳來呂天翔的聲音:“爹,娘,你們又在吵什麽?”


    他走進來,一手解下毛領披風,順手搭在門後的衣架上。


    呂氏一看到大兒子,眼中就掉下淚來,聲音哽咽道:“咱們家就是圍著你爹那妹子和外甥女轉的,好好的生意,一趟鏢走下來就能落三十多兩銀子,憑什麽因為小孩子的一句話就推掉。”


    淚珠子越掉越多,呂氏拿手帕輕輕擦拭著眼角。


    麵對一言不合就拿哭來威脅的娘,呂天翔表示心很累。


    他過去把母親扶到椅子邊坐下,說道:“娘,這您別擔心,我剛才和鏢主道過謙了,皮老板很大方,並沒有多說什麽。反而他很信任我們義武鏢行,依舊願意讓我們走這趟鏢。”


    把兒子推出去“擋槍”還以鍛煉口才為名義的呂鱗這時問道:“怎麽說?先說好,你爹我可答應了翩翩,明天不走這趟鏢。”


    “她說的話比皇帝還管用?”呂氏不由氣怒道。


    真是一家子沒道理的糊塗蛋,想吃三月的玉陵河魚,耽誤現在的什麽事兒了?


    “你說話注意點”,呂鱗警告妻子,“翩翩在咱家落水大病一場,提這個小小的要求算什麽?我還告訴你,三月裏就是沒有正好到南祁省的鏢,我也得去一趟給丫頭買魚吃。”


    “好你個呂大郎……”


    見父母又要開火,呂天翔連忙道:“爹,娘,兒子都到說親的年紀了,你們能不能別一有事就吵。”


    這句話更多的是在點他娘,呂氏果然收住話頭。


    呂天翔繼續道:“皮老板問我為什麽要解鏢,兒子也想不出什麽好借口,便直接道家中有妹妹想吃三月份的玉陵河魚。皮老板聽後哈哈大笑一場,緊跟著便道他也覺得三月份的玉陵河魚很不錯。”


    “就這樣”,許久不見兒子再說什麽,呂氏不可思議問道。


    呂天翔點頭。


    呂鱗沉思片刻,笑道:“這位皮老板恐怕也是個愛吃的,到時他可以一來一往都帶著貨物,恐怕能多賺一倍。”


    呂氏聽到這話,再想想三房如今的富裕,她低聲說道:“他爹,咱們走鏢的途中,也偷偷運些貨物倒賣行不行?”


    呂鱗臉色立即沉下來,怒極道:“淺見婦人,我們走鏢的地位就隻比商賈高那麽一點,天傲考科舉都比仕農出身的多加兩場,你是不是想讓小二也跟著我去走鏢?”


    大康朝和顧明月曾經在爸爸那裏看到的古代很像,民眾分為士農工商四個階層。工主要是指那些靠手藝吃飯的人,比商人優越的一點是,他們的後代卻可以參加科舉。


    不過這些學子需要多加兩場詩賦考試,內容主要是分別用詩和賦的形式闡發論語。


    要求不可謂不苛刻,所以一大批出身工層的學子都被刷在鄉試之外,然而一旦考上,便可以榮耀家門。


    隻一個秀才身份,就可以幫全家人免除各種稅賦。


    而大康朝對於工商的征稅則是一樣重的。


    因此工階層的家庭,尤其盼望家中能出一位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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