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章台宮。


    祖靈殿中,秦皇單手托著下巴,看著麵前幾十個選出的宗室子弟。


    他觀人素來一眼就能看出氣神,麵前嬴家宗室男子,不是肥碩如豬。就是猥瑣似鼠,難得幾個看著眉眼周正的,雙目無神,就和牛羊一般。


    他心中一歎,看來不光自己的子嗣不堪大用,整個宗族,好像耗盡了氣運,沒有什麽天縱之才了,比起大風山那個,眼前這些人提鞋也不配。


    “讓你們學習農桑,想來家中之人都告訴爾等了,朕在此地再說一遍,學宮在大風山中,朕選的,是天下第一農仙,我秦國素來隻重耕戰,耕者,天下根本之道,你們上山,一定對秦師敬重,不得有半分的忤逆!”


    “秦師不知道你們的身份,你等隻說是章台村農夫就行,若有說漏嘴的,嗬嗬,不要怪朕出手無情。”


    “你們在山中,不要以為做什麽事情,朕不知道,每隔幾日,朕都要上山的,看到了朕,也不能有絲毫的一樣,否則,縱是一族,隻怕朕也要誅滅爾等!”


    “總之,在山上潛心農桑即可,秦仙為人性格古怪,說些什麽奇怪之言,哪怕大逆之言,你們隻管附和,萬萬不能頂撞,這些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諾,謹尊陛下旨意!”


    眾宗室子弟一頭霧水,隻是看著陛下麵前陰沉,人人牢記上仙第一,隱瞞身份八字,躬身稱是。


    秦皇又掃視了眾人一眼,抬了抬手,看著宗室子弟,結伴離去了。


    大風山,秦風正在招唿著趙無極和眾多影衛,忙著造紙的事情,這些竹木之漿,怎麽多日泡在水中,已經慢慢凝結在了一起。


    秦風前日,讓影衛放入木板,兜住了竹木之漿再取出,放在太陽之下暴曬,已經兩日矣。


    蒙婧眨巴著大眼睛,一直看著秦風操作,少女怎麽也想不出來,眼前這看上去有些惡心的東西,如何能夠代替竹簡。


    天公作美,這幾日,都是豔陽天氣,秦風蹲在土窯前,麵前一大片空地,全部曬著木板上的紙漿,他蹲下身子,想要看看紙漿是否完全曬幹,隻是腿腳不便,一個不穩,差點摔倒在了地上。


    蒙婧見狀,幾步上去,一把扶住了秦風,低頭看著少年,滿臉都是關切。


    “蒙姑娘,真香,今日用的是野菊的香粉吧。”


    蹲在地上的秦風,對著蒙婧抬手笑了幾下,蒙婧被他猜中,不禁俏臉一紅,項羽眼看對秦風沒有絲毫的威脅,完全是個小迷弟。


    嬴政便也讓蒙武,讓蒙婧下山休息了,隻是此女,不知道什麽時候,一顆心全在了大風山上。


    下山不過一天,就又迴到了大風山中,本來不喜歡打扮的少女,今日破天荒的塗抹了香粉,被秦風一下子識破了。


    “秦風,你還真是狗鼻子啊,你這紙張,到底什麽時候能夠做出啊,這土黃色惡心的漿糊,也能寫字?”


    眼看見蒙婧疑惑,秦風鄙視的看了她一眼。


    “什麽時候能夠做出?現在已經做出了啊!”


    秦風一句話出口,單手在木板上抹動了一下,撕下來了一張薄薄的膜一般的東西。


    “這就是紙了,看看,這一尺厚,能寫多少東西?”


    秦風抓著少女的胳膊站起身來,蒙婧臉上閃過一絲喜色,從秦風手中奪過了紙張,仔細摩挲,觸手有些粗糙,放在眼前,透著獨特的清香。


    “真能寫字?看著很是奇怪的東西?”


    “老趙,取筆墨來,看我教育一下蒙丫頭!”


    秦風年紀和蒙婧差不多,偏偏說話像她的尊長,山上眾人,已經習慣了公子的語氣,一起微笑了起來。


    林山現在知道這位秦公子的身份,聽了秦風的話,麻利的衝入了屋中,取來了筆墨放在了土窯前的木桌上。


    秦風看了蒙婧一眼,手中狼毫蘸滿了墨汁,遊龍一般的寫下了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的字句。


    墨水染在紙張之上,秦風寫下的字句,無比的清晰,蒙婧看慣了他的竹筒上的字,已經能夠分辨這位殘疾少年不同尋常的字體。


    秦人哪裏見過如此熱烈的詩句,她仔細品味秦風詩中之意,一顆心,慢慢的綻放了開來。


    “此詩是寫給我的?誇我長的好看?”


    蒙婧不知道作態,直接開口問出,秦風輕輕的點頭,又寫下了“鴛鴦於飛,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祿宜之。”的詩詞。


    這是先秦之詩,蒙婧也曾經念過,此詩秦風寫出,頗有調戲少女之意了,蒙婧一看,瞪了秦風一眼,卻不怎麽生氣,她想了想,把寫下了詩詞的紙張疊起來,小心的折好,放在了懷中。


    “此物真是稀奇,居然如此的輕便,以後竹簡,隻怕真的是再無用處了!”


    聽見少女感慨,秦風洋洋得意。


    “是吧,是輕便吧,如此輕的東西,一斤才賣兩百斤,你爹還說我心黑,你說老蒙是不是個食古不化的老頭。”


    秦風當著女兒的麵編排父親,身後,卻傳來了輕輕的咳嗽聲音。


    他轉頭一看,老秦叔帶著老蒙,老王哼哈二將,站在自己的身後。


    三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在此地了,應該聽見了蒙婧念詩,都是一臉古怪的神情。老蒙被人背後說話,此次倒是沒有生氣,看著神情,很有些為難的樣子。


    “小秦,那什麽紙張做出來了,讓叔看看,剛才寫的什麽,讓蒙婧收的那麽好?”


    秦皇問話,蒙婧不敢打馬虎眼,從懷中掏出了秦風的詩,放在了陛下的麵前。


    嬴政一眼掃過,品味秦風詩文的意境,眉眼一下舒展了開來,秦皇心中暗爽,不愧是勞資的種,武能力戰胡亥,文能詩泡蒙婧,如此男兒,當年趙國那山,沒有白上啊。


    蒙武和王翦也湊了過來,看了看陛下手中的詩詞,都是心中驚訝。


    “這就是紙張了,好東西啊。好東西啊,秦風,我聽蒙武將軍說,秦國文官料理公務,每日隻怕小半的時間,都是搬運竹簡,各處府衙更是都有專門力士負責竹簡收庫,出庫,有了紙張,哪裏還會有此等事情?”


    嬴政心中愉悅,秦風做的紙,超出了他心中預想,陛下就在少年麵前,撚須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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