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韻憶不過是問出了正常人都會問的問題,何必那樣咄咄逼人?


    吳大師已經對夜挽瀾的感官差到了極致,甚至並不想和她同處於一個空間下。


    而他師兄為人是很和藹,可一旦涉及到繪畫,比他還要嚴苛,他不怕夜挽瀾用手段走後門。


    “韻憶小姐,別和一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小丫頭置氣。”吳大師追上盛韻憶,“女孩子家家,竟然說出那般粗魯的話,真不知道她的父母怎麽教她的。”


    “吳叔叔,這您就又誤會了。”盛韻憶將一縷發絲別到耳後,微微一笑,“她小時候父親就消失了,這麽多年不見人,估計是死了,母親好像也改嫁了吧,去了港城豪門,她從小就沒有父母教呢。”


    “難怪。”吳大師淡淡道,“她又怎麽能說她學繪畫學了十三年?”


    盛韻憶隻是微微一笑,沒再言語。


    先前在吳大師的辦公室中,她聽見夜挽瀾的名字時,已經開始心亂如麻了。


    夜挽瀾竟然沒死在燕山那場地震中?


    沒死也就算了,怎麽連傷也沒有受?


    運氣就這般好?


    隻不過她並沒有將她的情緒表現出來,否則閱人無數的吳大師也一定會覺察到她的不對。


    夜挽瀾沒死,那麽她也的確無法鬆下那口氣了。


    盛韻憶擰眉,看來,她還是需要接著執行她的計劃。


    **


    屋子內,陶會長又說:“別緊張,你想畫什麽都行,不管是國畫還是西畫。”


    沉默片刻,夜挽瀾提筆:“那就試一試人物畫吧。”


    若論擅長,她的山水畫和花鳥畫的確要更加出色。


    她的人物畫是拿著本子偷畫寒雲聲、寧昭宗、鶴迦等人練出來的,也不差。


    夜挽瀾研墨蘸墨,筆落在了宣紙上,開始繪畫。


    陶會長原本隻是漫不經心地看著,雖然他沒有以偏概全,全然聽信吳大師的話。


    但人都有先入為主,他也的確認為夜挽瀾在繪畫上並沒有什麽造詣。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突然間,陶會長的目光頓住了,神情也緊接著一變!


    他本就擅長人物畫,自然能夠看出夜挽瀾這幾筆的功力。


    說練了十三年,估計還是說少了!


    這一副人物畫還沒有畫完,隻畫了三分之一,但陶會長已經認出了夜挽瀾畫中的兩個人物。


    燕王鶴迦,永寧公主項瀾。


    兄妹二人的神韻都被描繪了出來,哪怕是全然不懂畫的林握瑜,都能夠一眼認出。


    “這是……”林握瑜驚訝萬分。


    她沒想到,夜挽瀾真的能夠畫的這麽好。


    又是一段時間過去,夜挽瀾落下了最後一筆,人物畫正式完成,她抬頭:“陶會長,我畫完了。”


    宣紙上,幼年時的永寧公主正靠在樹下背書,剛練完槍的燕王提槍而來,另一隻手還拿著一枚紙鳶。


    靜謐而美好的氣氛躍然紙上,讓人不禁遙想是否在三百年前的歲月中,真有這樣的場景。


    陶會長站了起來,手都有些顫抖。


    他將這幅畫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遍,而後抬頭,竟是對著夜挽瀾抱了抱拳,鄭重地問:“不知這幅畫,叫什麽?”


    “靈感突來,還沒有起名。”夜挽瀾說,“剛好得到您的見證,希望您能給這幅畫起一個名字。”


    “讓我起名,我怕有愧於這幅畫啊。”陶會長卻是長歎了一聲,“沒想到我還能見到這樣的人物畫。”


    國畫的神奇之處就在於,並不是一比一將景物人像複刻,但卻照樣能畫的十分傳神。


    然而近些年,如盛韻憶這般前往星曼聯邦帝國進修的人太多,畫出來的畫反倒失去了國畫原本的神韻。


    但從夜挽瀾的筆觸和透視來看,她畫的是正統國畫。


    陶會長又忍不住問:“你沒學過西畫?”


    夜挽瀾沉吟片刻:“沒有刻意學過,但該知道的我都知道,藝術無國界,我也需要去了解。”


    “難怪。”陶會長頷首,卻忍不住又歎了一聲,“所以,你是打算拿這幅畫參加繪畫大賽了?”


    他都有些嫉妒大賽的評委組了。


    “會長,如果是初賽,我想送的不是這幅畫,而是另一幅。”夜挽瀾微微一笑,“初賽送這幅畫過去,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


    陶會長有些驚訝,突然大笑:“好,有實力,有資格說出這句話,伱說得不錯,這幅畫要是真的用來參加初賽,真是殺雞焉用牛刀啊!”


    說完,他又轉頭:“多虧了林女士聯係我師弟,否則我也不可能見到這樣一幅畫,憑借著您侄女的本事,站在決賽的舞台上,絕對不是問題。”


    此刻,林握瑜其實還有些懵。


    她知道吳大師在書畫界的地位,其師兄陶入畫當然要更勝一籌。


    陶會長卻在這時又開口了:“甚至有些地方,我都得向您的侄女討教一二。”


    林握瑜:“……”


    她一定是在做夢吧?


    “會長,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和姑姑先走了。”夜挽瀾說,“等我今天晚上再畫一副,明天給您送過來。”


    “好。”陶會長的神情也難掩激動,親自把二人送到門口,“我等著你。”


    他還想看看,夜挽瀾還會帶給她怎樣的驚喜。


    **


    今天天氣極好,陽光熱烈,暖風陣陣。


    迴到林家老宅的時候,林沁把古琴搬到了院子裏開始練琴。


    見到夜挽瀾進門,她忙站起來:“表姐。”


    夜挽瀾問:“想什麽呢?心事那麽重?”


    “我在想……”林沁抿了下唇,“我們到底能不能去雲京,迴到本家,我練琴練了這麽久,卻還是無法和本家的那些人相比。”


    夜挽瀾若有所思。


    分家想要迴到本家,的確很難。


    但迴到本家之後如何立足,更是難上加難。


    因為分家所有練習古典樂器的女兒,都不會正統的天音樂法,無法反彈樂器,使得樂器變為殺器。


    這就代表著即便分家迴歸本家之後,也至少要過上兩三代,才能夠徹底融入本家。


    “有沒有試過這樣彈?”夜挽瀾的手放在琴上,但卻並沒有觸碰到琴弦,而是在空中虛虛一勾一挑。


    “沒有。”林沁愣了愣,“好像……和我以前彈琴的方法不太一樣。”


    “嗯,是不太一樣。”夜挽瀾微微點頭,“這樣不是彈琴,而是——”


    她握住林沁的手,這次按在琴弦上。


    “錚!”


    琴聲驟響,空氣中卻傳來了爆裂的聲音。


    “啪!”


    竟然有一片樹葉四分五裂,簌簌落在了地上。


    林沁忍不住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這一幕。


    “表、表姐,你你你你看到了嗎?”她第一次結巴了起來,“那片樹葉它……”


    “看到了。”夜挽瀾微微一笑,“那你看到了嗎?這是真正的天音樂法。”


    天音坊的建立者最初是為了收留無家可歸的女子,然亂世之中,女子無法明哲保身,於是祖師爺便發明出了天音樂法。


    外人看她們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然而一旦有邪惡之人起了邪念,卻會立刻被女子絞殺。


    天音坊的出現,大大保全了這些女子的性命,在寧朝時期又正式成為六大門派之一。


    天音樂法,那是殺人用的,可不隻是彈彈曲子。


    林沁努力地迴想著夜挽瀾剛才教她的彈法,她自己彈了一個音,然而卻什麽都沒有發生。


    林沁有些喪氣。


    “才剛開始,能和空氣產生共振,已經很厲害了。”夜挽瀾卻是讚歎一聲,“多練練,當然彈琴還是基礎,先把曲子練好,再進行反彈。”


    林沁點了點頭,卻還有些魂飛天外。


    “沁沁,吃水果嗎?”林握瑜的聲音傳來,“洗洗手過來,休息一會兒,琴也不能一直練。。”


    林沁還處於夢幻中,她感覺她是飄著走過去的“媽,我感覺我的世界出問題了。”


    林握瑜歎了一口氣:“別說了,媽媽也是。”


    母女二人麵麵相覷,決定一起去冷靜冷靜。


    **


    另一邊,江城藝術協會。


    陶會長已經讓人將夜挽瀾的人物畫裱了起來,他此刻還有些懊惱,沒有提前準備最好的宣紙。


    “師兄。”吳大師迴來了,掃了一眼空無一人的辦公室,“事情解決了?”


    “師弟!”陶會長神情一肅,“今天的事,我一定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肯定會——”


    “師兄,你不用謝我。”吳大師笑著接過話,“提醒你不被沽名釣譽之人騙,是我的職責。”


    陶會長也說完了後麵的話:“我肯定會錯過一個天才啊!”


    早上好~~


    一個好消息,瀾姐的出版合同已經簽完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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