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梅謙有毒吧?兩次去野外,兩次發現古墓……”


    民宿包間內,陸大飛又開啟了吐槽模式:“羊城那次還能說隻路過盜墓現場,可這迴跟人爬山,同伴都掉盜洞裏了,也算巧合?”


    “單從證據層麵來說,這一切還真就碰巧了。”馬成無奈地倒了杯茶給自己的大組長遞過去。


    陸大飛可能嫌棄茶水太熱,瞟了眼並未接,突然又大聲罵了句:“小婁個六兒,忙活這些天,反倒把梅謙的嫌疑洗清了……”


    馬成眼皮一跳,不自覺看了眼緊緊關閉的房門,鬆了口氣的同時忙道:“你別氣了,案子查到這裏,沒證據就是沒證據。一組壓力比咱們還大,查不下去,誰也沒辦法不是?”說著,又將茶杯往前推了推。


    陸大飛罵完一組組長,卻不解氣,仍不滿地道:“羊城事發,臥底警員傳出的信息也被落實,夏都方麵倒是滿意了!咱們呢?還不是得繼續跟著目標遊山玩水,錯,是別人遊山玩水,咱跟在後麵吃灰。”


    馬成繼續勸:“咱不也撈到了魚?隻要順著線往下查,立功受獎肯定跑不了啊!”


    “老馬你就這點追求?”陸大飛沒好氣瞪他:“一群人起早貪黑,連個安穩覺都睡不好,隻為了抓幾隻小蝦米?”


    “殺手都算小蝦米,你倒是格局宏大。”馬成當即有些不悅,反駁道:“誰都知道梅謙是條大魚,有能耐伱抓啊?反正你是組長,隻要下了命令,我一定遵從。”


    陸大飛:“……”


    被老實人懟了,他此時也察覺出自己話中的不妥,後麵的話便沒再往下說,隻捧起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借此緩解尷尬。


    馬成見狀笑了下,也未再多言,繼續喝茶。


    也幸虧此時房間中隻有他們正副組長二人,所以說起話來才毫無顧忌,不會擔心被別人聽到影響內部團結和隊伍士氣。


    但話說迴來,案子辦到這種程度,別說年輕些的陸大飛了,連向來穩重的馬成都覺得無比憋悶。


    前天傍晚代表梅謙的定位信號失蹤,令他們整個外勤組都陷入了被動。


    雖然幾個小時後,信號重新出現,梅謙甚至主動報了警。


    上麵的指責卻也實實在在落到了頭上,弄得他們正副組長一個頭兩個大。


    其實他們都清楚,自己這一組,明明被連累了。


    誰讓負責調查船運公司的一組折騰這麽久,動用那麽多的人力物力,掌握的所有線索竟全部成為了梅謙無辜的佐證。


    眼看著案子就這樣卡在了死胡同,再無進展。


    偏偏這件案子過於驚世駭俗了。


    要知道,海裏打撈出來的,幾乎全是夏國不允許流出的國寶。


    其中光按照真實比例鑄造的青銅馬車就有六架,更別提三樽刻滿銘文、更有研究價值的商周古鼎了。


    走私文物質量之高,數量之多,犯罪者之猖狂與肆無忌憚,堪稱近五十年來夏國所有涉文物案件之最。


    是以案發後,成了重點督辦的特大要案。


    這不查個清楚明白,誰能放棄?誰又敢放棄?


    其實,既然有證據表明梅謙沒有參與文物走私,將調查重點轉移是最應該做的,針對梅謙的專案組也就沒了存在必要。


    結果剛開始不久就出了目標和警方默契釣魚的事,上麵的意思是,在保護目標安全的同時,順便查查對方身上的可疑點。


    這個順便就比較有講究了!


    查什麽,怎麽查,查到什麽程度,都是令人無比頭疼的問題。


    婁青山那組算是暫時解脫了,肯定會更忙,總歸不需要繼續跟在梅謙屁股後麵吃灰。


    各種壓力一層一層壓下來,他們這些一線辦案人員絕對是最難受的。


    陸大飛有一點沒說錯,他們這個專案組成立之初,第一目標是梅謙,其次才是那些準備殺梅謙的盜墓賊。


    如今情況翻轉,梅謙表麵看上去不再那麽重要,他們外勤組隻要充當好保鏢和洗地的角色就好了。


    可事實真是如此嗎?


    馬成敢肯定,小組裏的很多人,甚至包括自己、陸大飛以及參與進來的頭頭腦腦,態度從始至終就沒變過。


    梅謙才是那條他們瞄定的大魚。


    而這人確實夠邪性,越跟他接觸,就越覺得這人有大問題,可他們手裏就是死也找不到有利的證據。


    不能直接動手抓人不說,對方卻還三天兩頭搞點事出來,這誰受得了?


    室內安靜了許久,馬成才幹咳了聲,重新找了個話頭:“用不用我想辦法從李衡那裏入手,畢竟他和梅謙出去一次,又一起中途消失了幾個小時,有什麽咱們忽略的線索也說不定。”


    “希望不大。”陸大飛這時氣也消得差不多,徹底冷靜下來,聞言沉吟道:“依咱們專案組的級別都查不到底,真有什麽你覺得對方能說?就跟梅謙那個助理一樣,每次調查都沒漏吧?結果是什麽?再者……”說到這裏,他無奈搖頭:“梅謙連朝夕相處的助理都不肯信,會輕易對一個陌生人露出破綻?”


    馬成失望地歎氣:“現在全組上下士氣都很低落,我怕再這麽耗下去會出事啊。”


    隨著壓力的增加,他已從很多組員的嘴裏聽到過怪話,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專案組的成員,可能一生中都沒碰到過如此憋屈的案子,相互說些小話,就顯得再正常不過。


    上麵不斷地施加壓力,下麵還有怨氣要平息。


    他和陸大飛兩個夾在中間才是最受氣的,都隻敢私底下抱怨兩句,出了這個門,還得裝出信心滿滿的模樣給手底下人打氣。


    心中苦悶,可想而知。


    他們這樣的老刑警都如此,真怕組裏的小年輕會被打擊到沒了銳氣。


    陸大飛端起杯,大口地喝了一口,沒想到卻吃了滿嘴的茶葉,這才發覺自己杯裏的茶水早幹了。


    他扔下杯,呸呸兩口,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梅謙不是剛租了輛車嗎?看來他短時間內沒有離開橫城的打算,我現在倒希望他多折騰折騰,做得越多,漏洞就越大……”


    兩人喝光了一壺茶,才整理了情緒,走出了包房。


    外麵,大家都各自按照分工忙碌著。


    偏偏就有人不老實,陸大飛一打眼,就見一名小年輕斜挎地坐在辦公桌上,盡管盯著電腦屏幕上定位信號的女技術員不願搭理,他依舊笑嘻嘻扯著閑嗑:“……羊城古墓梅謙肯定早摸透了,說不定垮塌事故也是他的手筆。按他的能耐,利用甩脫監視的那段時間下個墓,觸發個機關啥的還不是跟喝水一樣簡單?這麽做,一是為了弄死一幫同行出氣,二來可能墓裏有能威脅到他的秘密,‘轟’地一埋,什麽都解決了。這次橫山裏發現的說不定就是他以前盜過的,這次特意曝光出來,不過目的我暫時猜不到,看上去倒像是臨時起意……”


    “都說是猜的,哪有證據?反正我就覺得梅謙這人很厲害……”


    兩個組長對視一眼,好麽,剛剛還擔心隊伍的士氣呢,看樣子並沒有多大影響,這一個個還挺精神的。


    陸大飛眼角則跳了又跳。


    那個誰,不就是上次一口咬定梅謙在如歸酒店反殺兩個殺手的年輕警員嗎?


    這是又跑過來胡扯了……


    ——


    李衡覺得自己腦袋被撞一下,真出毛病了。


    疼倒是不疼,關鍵是睡覺不安穩,明明早早躺下,就一遍遍被噩夢驚醒,夢裏還都是自己被拷問的片段。


    所以,他的精氣神完全處於萎靡狀態。


    就算用冷水洗了臉,一坐到餐桌旁,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當然惹起家中老人的注意與不快。


    銀絲滿頭的老太太用筷子敲了敲桌子,問道:“小衡,昨晚又熬夜了?”


    “沒有,可能是認床,我一晚都沒睡好。”李衡打了個哈欠,嘴裏解釋道。


    “認床?”另一邊坐著輪椅的老頭卻覺得他就是在隨口應付,沒好氣地哼了聲:“聽說你們最近在忙秦皇陵的事,怎麽這時候你就休假迴來了,還撇下老婆孩子到我這裏待這麽多天,不會是犯了錯誤,找我撐腰吧?”


    李衡聞言一驚,忙提起精神:“哪有的事?秦皇陵發掘方案還沒出爐,測繪都沒完成,我這不是想著以後可能會很忙,才過來看看爺爺奶奶嘛!”


    “說是看我們,昨天一整天你又跑哪去了?”老太太依舊不滿,追問道:“別是打著看我們的幌子搞什麽歪門邪道。”


    “我冤啊,朋友圈你們沒看嗎?我爬山撞到頭,在醫院住了一天。”李衡委屈道。


    這麽一說,老太太當即露出了關心的神色,趕緊伸手摸向他的腦袋:“哎呦,傷的重不重啊?你說你這麽大個人了也不小心點,平時執行任務就不說了,爬個山還能受傷?”


    “沒事,醫生隻說我有輕微的腦震蕩……”李衡勉強笑了笑,話到這裏,他一咬牙,用很小的聲音問道:“爺爺奶奶,我說,我見鬼了,你們信嗎?”


    “見鬼?什麽鬼?”兩位老人麵麵相覷,片刻後,老頭皺眉問:“爬山遇到鬼打牆了?”


    “不是,我明明記得自己受了重傷,四肢都被匕首割傷了,可一覺起來,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連滴血都沒流。別人都說我是撞到頭做了噩夢,所有的線索和我自身的理智也說明可能一切都是幻覺,偏偏感覺太真實,我琢磨不透。”李衡無奈地歎口氣。


    “也許真就是撞到頭導致的,腦袋受傷可不是小事,咱好好檢查一下。”老太太說著就要拉著孫子去醫院。


    “我真沒問題。”李衡哪能讓老人操心,忙跑迴房間取出診斷報告給他們看,表示自己一切都好。


    老太太戴著老花鏡,看了半天確定孫子沒有大礙,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等草草吃過飯,李衡幫著保姆收拾好碗筷,就推著自己爺爺的輪椅,出了自家小樓。


    這裏是橫城臨江的一處幹休所,居住條件雖說現在比不上高檔小區,可勝在綠化做得不錯,環境清幽,聽著悅耳的鳥鳴,李衡感覺自己早上的糾結都消散了不少。


    “小衡,工作遇到難處了?”一老一少走在林蔭小道上,輪椅上的老人突然問道。


    李衡低低嗯了聲:“爺爺,您說好好一個人,身體裏突然就出現了異物,例如子彈什麽的,外表卻沒有任何的傷口,這可能嗎?”


    感覺他的動作停住,老人渾濁的雙眸亮了下:“你說那人,也做了如你一般的噩夢嗎?”


    “不太一樣,那人早些年肺部也受過傷,出這事時,我們以為是子彈藏在了肺裏沒有別發現,隻感歎他運氣好,活蹦亂跳了那麽多年。甚至怪罪過當時參與救治的醫生。”李衡想了想,搖頭道:“可現在我有其他的猜測了。也許,當時他真的又受傷了,卻被人用不可思議的手段救活過來,子彈卻被留在了肺裏。就,就好像我……”


    話到這裏,卻沒有再往下繼續,他怕說自己被人割喉了,老人家的心髒受不了。


    “我活這麽多年,從沒聽過有這種事,這簡直超出了世人理解的範疇。”老爺子似真的沒在意他後麵的話,


    “當年的釋先生呢?他那般神仙人物,也沒這種能力嗎?”李衡猶豫良久,終將這段話問出了口。


    果然,他一提起“釋先生”這三個字,自己爺爺的麵色就緊跟著一變,臉上露出緬懷的神色,過了許久,老爺子才長歎口氣:“釋先生是佛門大能,神足通來去無礙,甚至能跨越時間,可這種手段,我也是沒有見過。”說著,他複雜的目光就落到了自己被截肢的雙腿上:“如果真有那種能力,當年他也不會拿我的腿沒辦法,才跑去為我報仇了……”


    “那您說,這世界上還有如緣行大師這類的高人嗎?”李衡有些不死心。


    老爺子哼了聲:“當初因為0號機的出現,幾乎舉全國之力做過調查,結果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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