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黝黝的通道,散發著陰森的冷意。


    外麵海風吹來的氣息,似乎也無法衝淡發臭的氣味兒。


    鼻端的不適,令人忍不住惡心。


    這可比當初在東山地下時難聞多了,也更加刺鼻。


    船艙裏一定有腐爛的屍體。


    梅謙的心情瞬間變得不妙,與寧馳對視一眼,點燃了打火機扔進船艙,見燃燒得正常,才從兜裏取出口罩戴上。


    又遞給了寧馳一個。雖說出海還要隨身攜帶口罩看上去比較奇怪,可作為一名公眾人物,口罩、墨鏡和棒球帽不是必備品嗎?


    兩人點亮手機的手電筒,輕手輕腳地邁步進入船艙。


    可就在他們完全進入通道內,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連梅謙都被嚇得渾身一顫,猛地朝身後望去,才發現之前還敞開的艙門竟關閉了。


    喘了喘氣,壓服住狂跳的心緒,他看向一旁身子僵硬的寧馳,安慰道:“風吹的。”剛才著急進來,應該是沒有將艙門完全敞開,才導致海風將門吹動了。


    寧馳聞言,低聲罵了句,兩人才又繼續前進。


    而梅謙則偷偷抹去了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按說他前兩次下墓表現得十分冷靜,不應該被一聲異響嚇到。


    可這是哪裏?鬼船啊!


    古墓,畢竟專業對……


    作為盜墓小說作家,對古墓這類畢竟要熟悉些,加之身上有外掛,便不怎麽怕了。


    如果換做穿越前,這樣恐怖遊戲氛圍十足的地方,梅謙是絕對不會進的,基本上有多遠躲多遠。就像他不喜歡看恐怖電影,特別討厭國外的血漿片一樣。


    並非怕詭,而是受不了這一驚一乍的刺激。


    人其實不能胡思亂想,因為你越不想迴憶什麽,什麽就會在你腦子裏冒出來。


    所謂藝高人膽大,那要看高人身具什麽技藝。


    對於沒有接觸過的未知領域,換誰都得提著點小心。


    不過梅謙到底冒險經驗豐富,默運佛門內功,很快便平靜下來。


    和寧馳一同搜索起各個艙室。


    可接連幾個房間都空無一人,散發臭氣的屍體也沒發現。


    與想象中完全不同,這些房間沒有斑駁的鏽跡,更沒有倒塌的桌椅和破爛的牆壁,反而充滿生活氣息。


    舉著手機,梅謙摸了一把桌麵上的浮灰,撚了撚,又皺眉朝著四周照去。


    寧馳則一把將床上的衣服掀開,露出下麵一本攤開的成人雜誌。他指著上麵的日期:“上個月的,說明不久前還有人在這裏生活。”


    一本翻開的書,架子床上散落的衣服被褥都能給人一種裏麵的人隻是暫時離開,隨時會迴返的錯覺。


    可偏偏,這裏是艘鬼船,至少目前,還感受不到一絲生氣。


    更詭異的是,明明梅謙分辨出正是這片區域裏傳出的手機鈴聲,也不知是時間過去還是沒了電,這時卻消失完全聽不到了。


    接下來又連續進了幾個房間,陳設變化不大,卻基本沒有被破壞,當然,也是毫無所獲。


    直到他們來到靠近樓梯的一處艙室。


    寧馳剛要如之前一樣直接開門,卻被梅謙一把拉住。


    梅謙做了一個傾聽的手勢,便將耳朵貼在門上,寧馳愣了下,也學著他的樣子照做。


    這次,就連寧馳都能都聽到一陣沙沙聲從裏麵傳出來,同時,那股惡臭也更加刺鼻,幾乎連口罩都阻隔不住。


    兩人直起身,梅謙掃了眼門上不認識的牌子,握著把手一下將門拉開。


    這個艙門並非嚴絲合縫,輕輕一拉便開了。


    可也就在開門的刹那,之前還能清晰聽到的沙沙聲卻徹底消失,裏麵一片寂靜。


    “這裏是……餐廳?”等手機的光束照清裏麵的情景,饒是梅謙都忍不住倒抽口涼氣。而寧馳的話更見遲疑。


    從室內布置的長餐桌以及上麵餐盤上食物的殘渣來看,這裏確實是餐廳無疑。


    但這裏與之前房間的規整完全不同,反而是一片狼藉,餐盤刀叉掉得滿地都是,更重要的是,之前在這裏用餐的人,有的一動不動地趴在桌麵上,有的連同椅子癱倒在地,一股股惡臭正是因此而來。


    這些人都死了,光這個船艙,足足十六具屍體。


    梅謙慢慢靠近其中的一具,這人的腐爛程度明顯是最高的,他身邊的人起碼還能保持完整,這具身體卻幾乎成了穿著衣服的骷髏,隻有零星一點血肉掛在骨頭上麵。此時他側趴在餐桌上,睜著兩個幽深的孔洞絕望地麵對著進門的兩人。


    “大哥,之前是什麽聲音?”寧馳抬了抬手裏的刀,輕輕詢問,還好,聲音還算平穩。


    梅謙沒有迴答,而是盯著麵前的骷髏看了片刻,接著心念一動,前幾次立下大功的化靈印便重新出現在他的頸上。


    而就在化靈印出現的一瞬間,周圍突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後這些令人發麻的聲響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最後猶如滴水進入油鍋,似乎整個餐廳都沸騰了起來。


    然後,寧馳就目瞪口呆地看著無數黑色蟲子從這些屍體的眼睛、耳朵、嘴巴甚至是皮膚裏鑽出來,就如一道道黑色的波紋,又好像光芒照射下的黑暗,以極快地速度一層層地逃竄,鑽進角落縫隙,或者繞了兩人一圈,從艙門口飛掠出去。


    有一隻躲避不及,被寧馳一腳踩死。


    他看了看,個頭比蟑螂還要小,渾身黑色,也看不出是什麽蟲子。


    吃驚地看了眼一言不發的老板,這景象實在令他感覺熟悉。


    梅謙等這些蟲子遠離後,跨過幾具七竅流血的屍體,到了餐桌的中央。視線直直對上了上麵一個傾倒的陶罐。


    這個陶罐極為古樸,與這裏的餐具極不搭,梅謙皺了下眉,竟拉下口罩,將頭湊了上去。


    盡管陶罐裏麵隻剩液體的痕跡,他的鼻子卻仍能在屍臭中分辨出濃烈的酒香來。


    又看了眼罐口殘留的,一些米粒大小的白色顆粒,伸手撿了一把餐刀,小心翼翼地壓在上麵。


    稍微用力,一股白色的汁液便冒了出來,這大概率是蟲卵。


    梅謙重新戴上口罩後,心裏有了些許猜測。


    這幫人大概是喝了帶有蟲卵的酒,被毒死?然後這些蟲子將屍體當作溫床進入了成長期?


    所以,這間餐廳的主人,其實是這些不知名的蟲子?


    他不是專業人士,也不知這個推論對不對,但目前顯然沒辦法驗證。


    見這裏沒有活人,便招唿寧馳繼續搜索。


    然後在樓上、駕駛艙又發現了五具屍體,死狀與餐廳眾人完全一致,七竅流血,尤其是駕駛艙,那明顯是船長的中年死屍身旁還能看到破碎的高腳杯。


    寧馳原本還想找到發動機的開關,看看能不能將船裏的燈光打開,可惜動遍了所有的按鍵開關,這裏的儀器毫無反應。


    又搜索了一番,確認幾個重要區域再沒有屍體。


    雖然沒有找到那個響鈴的手機,但船上應當再無活人了。


    可是鬼船怎麽到的這裏,難道真是順著風浪來的?


    又為什麽偏偏在遊艇邊上停下了?


    其中疑點實在太多了。


    這時,外麵的風浪變大,即便這艘大郵輪,也是顛簸不停。


    原本這次探索算結束了,寧馳隔著舷窗望出去,他們乘坐的遊艇在海浪中浮沉,似乎仍沒有恢複動力。


    兩人商議一番,決定最後進入貨艙看看情況,如果確定那裏再無人,便迴去,等著風浪結束直接報警。


    隻是,在下樓梯的時候,梅謙卻一個勁兒在心裏哀歎。


    這迴死了這麽多人,肯定是大新聞,偏偏還是他遇到的,都幾次了?


    隻怕再來個三兩迴,我的諢號就不是盜墓祖師了,而是災難發動機。


    到時人憎狗嫌,真一點路人緣都沒有了。


    正自吐槽著,兩人已經下到艙底,可就在這時,一陣悅耳的鈴聲突然響起,但隻持續了短短的時間,接著便再無聲息。


    梅謙臉色一變,與寧馳對視一眼後,猛地從褲兜掏出一把手槍出來遞給對方。


    “這是剛才我找到的。”麵對寧馳的驚訝,梅謙解釋道:“把刀給我。”


    他神情鄭重,寧馳也隻愣了一下,便交出了長刀。


    梅謙又叮囑了句:“待會兒一定要小心,我感覺前麵有不得了的東西。”說完這話,就率先走上去。


    貨艙裏麵依舊是黑黝黝,沒有半點光亮。


    沒有看到太多的活物,隻有一個集裝箱孤零零地立在空曠的艙室中。


    寧馳還惦記著大哥的警告,一手舉著手機,一手持槍警戒著周圍的動靜。


    這裏空空蕩蕩,手機的燈光照射距離有限,隻感覺四麵八方都好像有危險存在。


    梅謙則自然很多,帶著寧馳慢慢靠近集裝箱,借著手機的燈光,能看到裏麵防震木箱,其中有一個打開的,露出裏麵用泥土封口的陶罐。


    緊接著,他的目光便被最裏麵一尊巨大的青銅棺槨吸引住了。


    “這……”剛要開口說話,他心神猛地一緊,想也不想便轉身,手中長刀斜劈了出去。


    一陣類似金鐵交擊的聲響後,梅謙感覺手中傳來一股巨力,遂不及防下後退了兩步,靠在木箱上才將將穩住身形。


    寧馳的反應也很快,但突然而來的交鋒實在太快,他也隻來得及舉槍,正要開火,可手機燈光照射到麵前那東西的身上,就愣了一下。


    而梅謙則在心裏大罵起來。


    槽,我好像沒寫過異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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