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眾人這副神色,師傅笑著朝枯榮大師做了個請的手勢,枯榮大師起身咳了一聲,立刻又恢複到了莊嚴肅穆的樣子,眯縫雙眼,滿臉慈悲。


    “啊……各位!今日老子……額……老夫……不對……是老衲!今日老衲來此,主要是這個經濟不太景氣!各位也都知道,這山中清苦啊!這佛門規矩又多,不像各位,在紅塵俗世中能這麽瀟灑!所以啊……”


    說到這裏,我就見場中眾人紛紛臉色一變,各個露出苦相,就連師父也被枯榮這話嗆的咳嗽不停,接著枯榮念了一聲佛號繼續說道:


    “我佛慈悲,今日老衲願與各位結個善緣!這茶舍小娃已經給了佛祖供奉,老衲就不耽擱各位時間,願意結緣的,大可來此。當然了,金錢之物就算了,老衲可不是那般見錢眼開之人!”


    這老和尚說的是有理有據,有章有節,不但把明目張膽的打劫稱為結緣,還掏出了茶千古剛送的一代煙絲作為證據,就這麽明晃晃的仍在桌上。


    這話說完,離的最近的金絲眼鏡詭異的笑笑,並不說話,而是恭敬的起身,從公文包裏掏出了一疊東西,用報紙卷著,也看不真切,放下東西,這才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說道:


    “阿彌陀佛,想不到在此遇到佛祖真身,小輩自當結緣。”


    枯榮盯著來人看了一眼,會意的笑笑,打開報紙,露出裏麵之物,我稍微仰頭一看,好家夥,竟然是一疊厚厚的百元大鈔。


    果然,這老和尚頓時眉開眼笑,也不收這東西,就這麽把一疊百元大鈔和布袋放在身前,眼神不看旁人,卻是高深莫測的閉了起來。


    場中頓時傳來此起彼伏的哀怨之聲,不過片刻之後,竟然排隊似的朝這邊走來。有扔現金的,也有扔符紙玉佩之類的,還有一些直接扔了幾根金條的。


    看的我差點沒流口水,這金條不大,明晃晃的讓人看的發暈,等一切平靜之後,老和尚這才起身念了一聲佛號,竟然從口袋摸出來一張包袱皮,接著唿啦啦把桌上的東西一卷,麻利的打了兩個結,而後再次坐在原地閉起了眼睛。


    場中眾人又把目光盯向了我師傅,這眼神之中的味道可就變了,生怕師傅也說出同樣的話,不過師傅並沒有,而是起身指這老和尚開口道:


    “各位放心,我可是正經人,以物換物天經地義。這次帶來了一根百年花桃枝,一滴黑毛屍提煉的煞珠,隻換對神魂有幫助之物。”


    說到這裏,枯榮老和尚驚訝的看了看師傅,半天之後又看了看我,眼神中露出絲絲精光,片刻,似乎低低歎了一聲,又念了一聲佛號,再不言語。


    幾乎是話音剛落,場中那頭戴一堆銀飾的女子就到了桌前,笑盈盈的躬身朝師傅行了一禮。


    “玉貞帶婆婆向前輩問好!”


    “哦,原來是玉婆婆家的丫頭。”


    師傅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而後笑眯眯的示意來人可以挑選看中之物。這女子唇紅齒白,笑的人心神不穩,盯著我那一眼,讓我竟然立刻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


    “這顆黑毛煞珠對我的本命蠱大有用處,還請前輩通融。”


    “哦?如果你有合適的東西自然可以換取,不過我記得你們蠱苗手裏,可罕有能鎮魂安魂之物啊?”


    這苗女也不說話,玉手一番,也不知道從哪裏掏弄出一個繡著奇異花紋的藍色布袋,布袋不大,隻有巴掌大小,此刻把布袋頂端的繩扣一拉,從裏麵跳出一隻純白色老鼠出來,這老鼠生的可愛至極,全身純白,眼睛血紅,耳朵卻是奇大無比,竟然比半個身子都大,直直朝天豎立。


    “吞魂鼠!”


    師傅看到這小老鼠也是有些驚訝,不過隨即而來的就是皺眉不語,似乎在心底盤算。可一旁的玉貞就不同了,滿臉呀然之色,而後就變成了深深的佩服和尊敬。


    “這小鼠乃是我族無疑中發現的,雖然和前輩所提的條件不符,不過我看這娃兒很喜歡的樣子,當寵物也不錯啊。”


    師傅看看我,發現我正出神的望著小老鼠發呆,立刻會意的朝玉貞笑笑,點點頭開口道:


    “修道不易,罷了,全切就當拿迴去當寵物吧。”


    說罷就把小老鼠裝進口袋欲要給我,玉貞掏出一個竹哨,又掏出一張黃皮紙,正要遞過來,卻被師傅擋了下來。


    “這些東西就不用了,你們苗家那一套太麻煩了。”


    師傅說著,拉過我的小手,拽出中指一彈,一滴指尖鮮血立刻飛入這小老鼠嘴中,隻見這小老鼠吱呀叫喚一聲,渾身竟然開始抽搐起來,眼看就要活不成了,隻聽師傅閉著嘴巴哼了一聲,小老鼠立刻安靜許多,接著,身上的皮毛竟然開始退去,不到片刻就成了無毛的肉球,看起來有些怪異,而後,在苗女玉貞驚奇的目光中,這肉球全身竟然開始長出新的毛發,毛發不長,隻能淺淺覆蓋住肉球而已,通體翻出金黃色。


    這一次,不但玉貞被驚的合不攏嘴,就連一旁目不斜視的枯榮大師也是張大了嘴巴,難以置信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師傅。


    玉貞很懂分寸,看到眼前這一切,雖然大大出了她的認知,可臉上並沒有顯露太多,看到我樂嗬嗬的抱著小老鼠,朝我露了個酒窩,小心翼翼的收起黑毛煞珠就告辭了。


    等玉貞走後,大廳裏又來了一個人,這人一身種地的老農打扮,帶著破草帽,左手拿著長長的煙杆,站在我們這桌跟前,朝師傅點點頭,接著又指了指桌上放著的花桃木說道:


    “前輩,我這有一塊傳下來的掛件,雖然沒有鎮魂安魂之用,不過也算老物件了,您請過目!”


    說著,老頭就拿出來了一個黑繩掛件,這掛件好像是一顆動物牙齒,一頭尖銳而鋒利,足有一指長短。鈍的那頭被打了個孔,用黑繩穿著。


    師傅看著桌上的東西,點點頭,而後笑盈盈的開口問道:


    “你是張家的人?”


    這老頭一聽師傅問話,激動的差點沒把煙杆扔了,連忙點頭,師傅又問:


    “這虎牙怕有三百年了,是你祖上傳下來的吧?”


    “是啊,這虎牙據爺爺講,還是老一輩傳下來的呢,是我祖師爺從一頭百年猛虎身上拔下來的,這些年月,我張家光用道法溫養,就溫養了至少四代人!裏麵已經溫養出了虎靈!”


    師傅不說話了,似乎在考慮什麽,或許他也想不到,今天換的兩個東西,竟然沒有一個有鎮魂安魂效用,可這兩件,卻又不得不換,用手摩挲了一會虎牙吊墜,似乎是想起了往事,吐出一個眼圈說道:


    “北方張家當年可是風光的緊啊,一門十二天師,著實風頭無兩,隻是我不明白,這買賣明顯不劃算,你為何偏要和我換?”


    一聽師傅問起,這老頭歎了一聲,開始講了起來。


    “也不怕前輩笑話,張家自從四十年前就開始沒落了,戰爭年月裏死的死逃的逃,僥幸活下來的又遇到了那段艱難時期,現在家族就隻有我和一個多病的孫子過活,這虎牙雖然是好東西,可如果論對我這孫子的價值,還真比不上這百年的花桃枝。”


    師傅似乎明白這老頭的心思,的確,這虎牙是很好,可對於剛學道的人,這桃枝無疑才更適合,不但可以做成一些飾物擺件,用來驅邪避鬼,更能製作成一些道家法器使用,比如道家最常用的桃木劍,桃木錐等等,而且很多道術施展和陣法的布置,也都要用上百年以上的桃木!簡單來說,虎牙隻能被動的防禦,而這桃木製成的東西,不但可以防禦,還能更好的進攻。


    師傅又是一陣思量,掐著指頭閉目半天,然後唏噓一聲說道:


    “想不到張家竟然也落寞了,罷了,這次我承你一個情。命裏該他去還的,他也避不開!”


    這一番奇怪的話說的我是半天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師傅已經把吊墜給我戴到了脖子上。而後轉身從懷裏又摸索了一陣,接著拿出一枚銀色的牌子遞給了老頭,我看到這牌子一麵刻著骷髏,一麵隻是刻著不知道是‘鬼一’還是‘一鬼’,樣式和鬼二帶的牌子很像,隻是顏色不同,鬼二那塊牌子是純黑色的,而這塊,則是銀色。


    “這塊牌子你收好了,遇到困難了,可以來找我!”


    老頭激動的收起牌子,再次道了幾聲謝,這才離開。


    等老頭離開,師傅歎了口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枯榮大師,也不知道對誰說的,隻是低低說了一句‘走了’,說著,起身就出了屋子。


    枯榮大師此刻哪像高僧,肩背一個大包袱,裏麵都是金銀細軟,樂滋滋的腳下生風,跟著就出了石屋,我則抱著老鼠緊緊跟在後麵,讓我奇怪的是,那旁邊桌的金絲眼鏡竟然也跟了出來。


    師傅仍然抱著我下山,等重新迴到地麵,上麵已經看不出任何剛才的痕跡,似乎隻是做了一場夢,而我們身邊,除了一起下來的枯榮大師,竟然多了一個人,金絲眼鏡!


    “師傅!”


    這金絲眼鏡一下來,竟然恭敬的朝我師傅行了一個大禮,接著又朝枯榮大師行了一禮,枯榮大師一拍這金絲眼鏡,哈哈大笑,誇讚道:


    “還是你家老四懂事,一出手就是一萬!最主要是帶動了大家踴躍捐款的氣氛!另外老四啊,你這易容術又進步了啊,差點連我都被你騙了!哈哈!”


    “捐款?我說花和尚,你還要臉不要?你不會真閑的無聊出來打劫這些後輩吧?快把我家的錢還迴來!”


    “哈哈,這錢可不能還,這可是給你家小娃買造化的,老四,你號稱神算子,不會也像你師傅這麽糊塗吧!”


    原來,這金絲眼鏡竟然是我那還未見麵的四師兄,人稱神算子的鬼四!想不到竟然這麽年輕。


    此時麵對著枯榮大師的話,四師兄哪還能說什麽,隻得尷尬的笑笑。而師傅對於枯榮大師的說法並沒有反對,一時間氣氛竟然沉默了下來。


    “行了,你先迴去忙你的事吧,時辰到了可就麻煩了。”


    師傅朝四師兄吩咐一聲,四師兄點點頭,又朝我笑笑,接著縱身一躍,人已經上了山去,我朝上看了看,發現四師兄就好像猴子一樣,每每力竭時,便會找到一處地方借力,而師傅就在這時朝我說道:


    “看到沒,這就是控氣之法,你好好練練,說不準十來年也能達到這樣的地步。”


    說完,也不理我,又拉著枯榮大師胡亂瞎扯去了,兩人在前頭走著,我在後麵抱著金色小老鼠跟著,天色已經黑透,也看不出來是幾點了,跟著師傅走了約莫一頓飯功夫,才看到隱隱約約的似乎有個村子。


    三人在村裏找了一處屋簷將就了一夜,第二天才坐上汽車,也不知道去哪裏,而枯榮大師竟然也跟我們一起。


    等下了汽車,又轉了牛車,再步行十多分鍾,進了一個村子,這才看到遠處的半山腰有一座寺廟,遠遠看去,就好像修建在半空之中,從寺廟望下看,一條長長的山路彎彎曲曲,如同一條長龍,就這麽懸掛在山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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