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鼠一把接過,隻覺有些沉,料是壇裏有古怪,一把撕開酒封,裏麵裝的竟是大錠銀子。


    通天鼠會心一笑:“要是換得旁人,這銀子我就收下了,金老板雖是商人,卻心懷百姓,銀子留著做善事吧。”說完把酒壇還與金玉樓,一掠身,竄了出去。


    金玉樓嗬笑道:“梁上君子求義不求財,看來還不能隨意將人視作等閑。”


    皇羽道:“這人自號稱‘義俠’,江湖中倒是譏諷的多,我跟他有些相熟,雖品行不正,但當得起一個‘義’字。”


    金玉樓笑道:“莫說品行,世人大抵下作,看誰巧飾得當而已!”


    皇羽道:“少主說的是。”


    皇羽跟著金玉樓已有十數年,常與官商打交道,見慣了道貌岸然,自然也知道多是表麵阿諛,實則奸鄙之人。


    皇羽將賬冊遞與金玉樓,金玉樓翻過半晌:“孟南山翻身無望了!”


    隨即將其中兩本扯下幾頁,再付與皇羽:“把這些賬冊交給申大人,告訴他查抄所有銀款均歸朝廷所有,一幹涉案官員,能辦則辦...但一定要快。”


    皇羽收好賬冊,正欲要走,金玉樓又吩咐:“此事交由杜角去辦,讓他連夜出發。”


    次日初晨,皇羽一早來到金玉樓屋前扣門,金玉樓也是剛起,懶聲道:“何事?”


    皇羽道:“少主,單迎風、沈末一行,也在城中。”


    金玉樓疑道:“喔?他們為何留下?”


    皇羽道:“沈末與楊青羽、幹戎二人交好,或許是在等他們。”


    金玉樓開門讓進皇羽:“楊青羽去了‘玄雲堂’,等到他們迴來,怕要些時日了。”二人默立一陣,金玉樓道:“怎麽,還有事?”


    皇羽道:“我是想問少主,幾時迴京?”


    金玉樓看著窗外景致,淡淡道:“暫不迴京,還有事要辦。”說完繼又喃喃道:“他們去了玄雲堂...玄雲堂...尹連仲...皇羽,你可知他二人為何前往?”


    皇羽道:“尹連仲是殷壽舊友,而且殷壽死前就跟他二人在一起...另外,殷壽獨子正在‘玄雲堂’。”


    金玉樓倍感驚異:“殷壽身上必還有事,你速去把楊青羽下落告訴沈末。”


    皇羽有些不解,想起金玉樓與沈末素來不和,何故要把消息透露給他。


    見皇羽呆立不動,金玉樓解釋道:“姑且賣他一個人情,順便探探他們找楊青羽何事?”


    皇羽會意,領命前去。果然,皇羽把楊青羽消息方一帶到,單迎風、沈末、水瑤三人當即動身,前去尋人。


    孟折一路狂奔,雖費了些周折,到底讓錢莊、賭場全部封門歇業,暫避禍端。待迴到家中,才知道家裏也已發生變故。


    父子三人細作商議,孟折提議,當此風口,索性將之前營生全部舍棄,重覓門路,以示其換庭革麵之誌。


    孟南山識得大體,知行此路雖富貴難求,但保一家安寧無虞,搖擺之間也同意此法。倒是孟奐現身為行主,遭人算計在前,眼下又要舍棄家業,覺不堪此辱,遂爭論不休。


    正當時,弟子報有人扣門,來者正是孫塘、寧枉二人。


    見此二人,孟南山氣湧心頭,怒喝:“你們來做什麽?”


    二人似未聽見一般,自顧尋處坐下,孫塘先道:“師弟先別動怒,我們是來幫忙的。”


    見無人應答,寧枉道:“殷壽有獨子尚在人世,你們可知?”


    孟南山騰地站起:“你想說什麽?”


    寧枉道:“楊青羽和幹戎眼下正前往玄雲堂,師伯竟不知此事?”


    孟奐急道:“寧枉,此話當真?”


    寧枉道:“皇羽親自登門來相告此事,還能有假?”


    孟南山與孟奐知此事幹係重大,若是殷壽之子再抖出些什麽來,更無力應付,遂道:“孟折,速帶人去玄雲堂,見機行事。”


    孟折一頭霧水,並不明白此事跟他孟家還有牽連,隻是見父兄張皇,隻得又匆忙離去。


    孟南山稍鎮靜下來,細一忖度,料想寧枉會來將此事告訴他,必是知道了孟奐殺害殷壽一事,二者係事因由。而寧枉、孫塘自又豈會平白來此,故道:“說吧,想要什麽酬謝?”


    寧枉笑道:“師伯莫急,小侄有一計,可助師伯安然渡過難關,且往後也當是一路順遂,半生無憂。”


    孟南山自是不信,哼道:“空口白話,何以為憑?”


    寧枉道:“師伯不妨先一聽,家師有小女水瑤,才貌雙絕,已到嫁娶之齡,孟師兄現貴為行主,譽滿江湖,二人佳偶天成,若能結得良配,師伯與家師便是親家,以家師名望,誰還敢刁難師伯,屆時師伯、師兄再大展所為,豈不如魚得水?”


    孟南山聽罷撫掌大喜:“好計策!賢侄果然聰慧絕倫。想要什麽盡管開口!”


    寧枉道:“小侄無所求,隻是想替孫前輩要一樣東西。師伯家大業大,孫前輩卻漂泊無依,小侄甚是不忍,所以想要師伯一處錢莊。”


    孟南山當即諾道:“好說,孟奐,此事你來辦。”


    孫塘隨孟奐出了去,孟南山熱情道:“賢侄啊,以後你我便是一家人了,你說此事該能成吧?”


    寧枉道:“家師眼界雖高,但孟師兄也是人傑,依我看,此事必成。”


    孟南山喜不自禁:“好,我這就安排上門提親。”


    楊青羽、幹戎一路北走,一些波折經曆下來,楊青羽也成長不少。


    自領悟“潛龍決”奧妙以來,一直苦於沒有機會與幹戎切磋。此番機會難得,楊青羽將此前所悟所得,細致點滴,盡數講與幹戎,幹戎本也是少見的習武奇才,聽過楊青羽一番詳解,糾症釋結,心頭困惑,一慮而消,日有參習,必有所得。


    “玄雲堂”地處平涼,數十年間,聲威煊赫,遙震****。


    “玄雲堂”位列“雲門四堂”之首,依山勢而建,青山蒼翠掩映,朱牆碧瓦鑲嵌其間,遙望巍巍可觀。堂主尹連仲不以武功見長,向以俠義知著,在江湖中頗有盛名。


    楊、幹二人叩門拜會,不巧正逢尹連仲外出,遂被安排在玄雲堂內等候。


    過了兩日,慕缺趕到,見二人悠閑無事,問道:“東西拿到了?”


    楊青羽道:“尹堂主外出未歸,我們還沒見著人。”


    慕缺看了一眼幹戎道:“殷壽呢?”


    幹戎知他故意發問,頓顯又底氣不足:“死了!”


    此況倒是慕缺意料中事,並不以不為怪,又道:“知不知道是什麽人殺的?”


    楊青羽道:“是孟奐帶人來的。”


    慕缺眉心一緊,低喃道:“他怎會知道殷壽的下落?”繼又質問道:“你二人再加個顧傾城的徒弟,還擋不住孟奐?”


    楊青羽道:“那些人武功不弱,該是孟南山請的高手,動手殺殷壽的人,武功極高,遠在孟奐之上,攔不下他。”


    慕缺輕歎口氣,灑然道:“也好,不人不鬼的,也活不了幾日。”


    不知還要等上多少光景,慕缺便以切磋武功為由,想要指點二人。


    幹戎自那日鈞峰塔內與慕缺交過手後,對其敬意又進三分,此刻能與其切磋較量,心中高興莫名。


    楊青羽更是如此,幾次見慕缺出手,均是瀟灑飄塵,泰然應敵,本也早有心折,現在又自覺武功有所精進,更可借此檢試一番。


    三人來到空曠處,慕缺道:“你二人一個用刀,一個用劍,那你們可知這練刀法和練劍法有何不同?”


    不等二人開口,慕缺又道:“幹戎,你的九轉狂刀承自厲中丞,據我所知,此刀法共有九式,一式一種練法,一層一番境界,要練到第九式,可是極難。老頭子曾說過,這天下絕學,若論刀法,必是這‘九轉狂刀’;若論劍法,還當屬穀梁一所創的幾路劍招,隻是這劍法已失傳許久,當世是無緣得見了...小子,你練的是六式‘乾元劍’,這劍法倒是精妙,隻是變化太少,容易被瞧破路數,若遇劍法高手,必敗無疑。現在你二人全力攻我,百招內務必將招數使盡,萬不可留餘力。”


    二人毫不遲疑,刀劍豁然出鞘,襲向慕缺。


    楊青羽現在武功已然不弱,誠如慕缺所言,“乾元六式”招式不多,好在楊青羽用的靈巧,與幹戎又心有默契,二人妙招迭出,倒讓慕缺連連退步,不接不拆。


    如此過了七八十招,慕缺突然轉守為攻,二人措不及手。


    慕缺武功本是一流之境,輕功更甚,楊青羽所習武功,當年楊卓也曾授於他,其招法走勢,命門破綻,本也了如指掌。楊青羽連換劍招,出招即被破。


    幹戎從旁斜攻,又與鈞峰塔內如出一轍,招招用勁,刀刀劈空,慕缺憑“魅影蹤”往複周旋於二人刀光劍影當中,遇招拆招,遊刃有餘。


    百招過後,楊青羽、幹戎,以二敵一,卻未得半分便宜,反倒氣勢消頽,大感悵然。


    慕缺見二人神情沮喪,笑道:“習武的法門,在於專而後精,破而後立,招式路數,隻是築基,同一種武功可不是人人都能學的,能習得八分形似,便要自脫其形,再做參悟,如此,方能體味其精妙,創出新一番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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