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程保持愉悅的好心情去開庭了,李家也出了庭,但李家不敢得罪謝錦程,在庭審過程中憋著一口惡氣不敢發,臉都脹成了紫紅色,好不難看,就是庭審結束了,也才敢在謝錦程簽完筆錄離開後,暗地裏嘲諷咒罵幾句。


    誰知道謝錦程忘拿東西折返迴來,正巧聽到李家罵得最難聽的話語,場麵尷尬至極,謝錦程保持狐狸式的微笑,李家卻啞了聲地張張嘴,欲言又止,幹脆翻臉麽,他又不敢,畢竟謝錦程的父親是律協主席,說話極有分量,跟自己又有點交情,不翻臉麽,怎麽解釋自己背後罵人的小人行為?


    李家隻能嘿嘿嘿地僵笑,不敢道歉又不敢承認,謝錦程倒是坦然,委婉地嘲諷李家吃軟怕硬、敢做不敢當,李家噎得一句話都說不上來,惡狠狠地瞪著謝錦程離去的背影,火苗在頭頂攢動,卻始終沒敢爆發,簡直要憋到內傷。


    相比謝錦程令人爽快的結果,時陌這邊情況卻不太妙。


    昨晚畢竟是雙方的第一次,經驗不足,哪怕謝錦程很溫柔、小心了,還是對時陌身體造成了一定的負擔,加上睡眠質量問題,時陌在整個庭審過程中都精神萎靡,昏昏欲睡,直接影響到他的水平發揮,麵對原告方的質疑,竟然有好幾個地方答不上來,等想起來要怎麽作答時,已經錯過了。


    同樣出庭的楊萍也發覺了時陌狀態不佳,隻是礙於謝錦程的麵子才不敢說,但蔣敬卻沒這麽留情了。這個庭因為蔣敬的長篇大論而開到了12點,蔣敬拿到筆錄後,故意拖慢時間修改,直到中午13點了,才慢悠悠地把筆錄遞給時陌修改,這時候時陌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兩隻眼睛困得都要掉下來了,偏偏蔣敬還好意地當著楊萍麵“教育”道:“時陌,我記得以前我跟你說過,開庭前要補充好能量,睡好覺啊,這不但是對案件的尊重,也是為了養成好習慣,不然你這狀態影響到法官判斷怎麽辦?”


    聽起來很有一番語重心長的說教意味,在外人看來,這是蔣敬關愛徒弟的表現,但時陌知道,蔣敬不過是為了在外人麵前顯出自己的師長地位,抬高身份罷了,要是私底下,蔣敬肯定會說:“就你這狀態還想贏我?”


    楊萍的臉色微微變了,時陌的狀態確實跟肚子餓、睡眠不足掛得上鉤,受到蔣敬的影響,她突然懷疑時陌是不是不把這個案件放在心上,不重視,才會那麽不在乎自己精神狀態了。


    時陌有苦說不出,尷尬地笑笑,簽完筆錄就跟楊萍離分道揚鑣了。


    本以為這事就這麽揭過去了,誰知道一個多月後,時陌接到了一記重磅炸彈。


    早上接到法院的電話,通知他去領於起和華泰公司案的判決書時,他的右眼皮就一個勁地跳,不好的預感跟雨後春筍似的,節節冒出來。


    他的預感一向準得可怕,家裏出事那天,也是眼皮跳個不停,這會兒眼皮又跳,估計判決結果很不如意。饒是做足了心理準備,到法院看到判決結果時,仍如遭了五雷轟頂。


    華泰公司敗訴,法院支持了於起的全部訴訟請求。更不幸的是,蔣敬與他同時來領判決書。


    “這個結果有點出乎你意料對不對?”蔣敬笑著揚了揚判決書,故意把判決結果那頁紙對著時陌,“你不會以為自己勝了一個擔保案就再也不會吃敗仗了吧?我跟你說過,打官司不能太自信,要時刻做好會敗訴的心理準備,不然會跌得很疼的,尤其是當你睡不夠的情況下打官司。”


    又是這一副令人惡心的為人師表言論,時陌心情很差,要不是知道在法院打人一拳會有什麽後果,他還真想打爛這張刻意得意的小人嘴臉。


    “說完沒有?”時陌的聲音驟然沉到冰點,“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種幸災樂禍的人,以看他人受挫而取樂,他們以為自己很了不起,高人一等,其實這恰恰反映了他們醜惡的內心——因為他們比不上那些人,所以才想在那些人的弱點上找成就感。”


    “你……”蔣敬被堵得說不上話來,臉部肌肉難看地扭曲成糾結的形狀,“你這是在嘲諷身為老師的我嗎?”


    “沒有,”時陌收好判決書,笑眯眯地道,“我是在罵你,我的好老師。”


    “時陌!”蔣敬惡聲惡氣地叫住時陌,怒火猛地爆發,“你以為你有學曆了不起?你出了社會,入了這一行,就是個廢物!”


    時陌倏然握緊拳頭,他僵笑著轉過身,口氣說不出地冰冷:“你知道我們的區別在哪裏嗎?閱曆、經驗,隻要過幾年我就能擁有,甚至超過你,但是學曆,你這輩子都別想超過我。你以為貶低我就能獲勝嗎?我不會生氣,因為我知道你也就得意幾年,過幾年你就尊稱我一聲‘時老師’了。”


    時陌瀟灑地跟瞠目結舌的蔣敬告別了,開車去接謝錦程的路上,偽裝起來的堅強頓時崩塌,散成粒粒碎片,隨著刮麵而來的冷風飄散。


    改簽合同後的第一案、謝錦程給他的人情案敗訴了,他輸給了他的對手蔣敬。


    “失敗”兩字就像恥辱柱一樣,無情地盯在他胸口,痛苦地提醒他,你輸了,輸給了最不該輸的人!


    他感覺全身血液在一瞬間被抽離了,冷得體內溫度都下降到了冰點,他很想為自己的失敗找借口,比如說因為謝錦程不節製,比如說因為自己睡眠質量差,比如……借口再多有什麽用,都改變不了他敗訴的事實,法院基本都沒采納他的抗辯觀點,他輸得很徹底。


    一敗塗地。


    拖著沉重的雙腿,渾渾噩噩地走到了中辰律所大堂,時陌就被迎麵噴來的罵人話語驚醒了。


    “你還真把自己當迴事了?!”一個中年的西裝男子站在人來人往的門口,洪亮的聲音充斥整條樓道,原本吵嚷的辦公室頓時像被按下了開關,冷寂下來,中年男人的聲音反而更大了,“你就是個沒用的廢物,如果不是我們……”


    “你非要在這種地方說這種話,顯示你的人品嗎?”沉穩的男聲打斷了男人的咆哮,謝錦程站在門口,表情很平靜,好像已經對這種批評習以為常。看起來,似乎是當事人與謝錦程爭執。


    時陌的怒了:“喂你怎麽說話的!”“廢物”這個詞就跟鐵錘似的狠狠地敲爛他的怒火罐,怒火洶湧地噴發出來,他走到謝錦程麵前,衝中年男人大吼,“你說誰是廢物,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他一頓,一看中年男人華貴的裝著打扮,喊得更兇了,“有錢就是大爺啊?你會買菜做飯,會洗衣服,會打掃衛生,會修理家電嗎?不會了吧,那你也是個廢物!”


    一瞬間,氣氛凝滯,溫度降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謝錦程一臉意外,中年男人則是完全懵了,他大概從來沒有被人頂撞過,呆愣地注視時陌。


    時陌像個護犢的母牛守在謝錦程麵前,明明個頭比謝錦程還矮,卻一瞬間變得偉岸起來,對蔣敬的不滿通通發泄出來:“你知道他做了什麽努力嗎,不知道你有什麽資格胡說八道。他就是有本事把自己當迴事,怎麽,你羨慕嫉妒恨?我最看不起你們這種人,明明自己沒本事,卻刻意嘲諷別人沒本事,以滿足自己成就感,說得好像你們在什麽領域都是天才,不需要別人幫助就能成大神一樣!”


    謝錦程忍不住笑了,僵硬的氣氛被打破,他低聲在時陌耳側道:“好了,到此為止。”然後他拉起時陌的手,與中年男子擦肩而過:“知道了麽?我現在也是有雄厚背景的人了。”


    中年男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怒不可遏地衝謝錦程背影大喊:“謝錦程你們給我站住!”


    謝錦程頭也不迴地揮揮手:“我還要買菜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嗬,順便修理壞了的電視機。我沒本事,隻能用這些沒用的生活技能討生活。”


    “好、好,你有本事,你最好都別出現在我眼前!”


    謝錦程腳步一僵,然後拉住還在怒火之中的時陌,淡然地離開。


    走進電梯,門口一關,他立刻低頭索吻。


    “幹什麽,”時陌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我不要精神迴報,隻要物質迴報,把我的欠款劃掉十萬。”


    謝錦程抓住時陌手腕,強勢摟住他的腰,深深吻上去,攫取他嘴裏令人沉醉的味道。


    叮——


    顯示屏的數字跳到了“1”,電梯門緩緩打開,謝錦程拉著時陌走出電梯,麵帶微笑:“剛才謝謝你幫我罵我爸。”


    “……”


    嘣——時陌腦袋頓時短路:“你、你剛說他是什麽人?”


    “嗯?我爸,”謝錦程疑惑地道,“我們看起來不像?”


    “………………”


    時陌整個人都不好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把自己轉讓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流年憶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流年憶月並收藏我把自己轉讓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