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陌晚上迴到家時,牆上的古樸掛鍾正好指向了六點三十分,他慢悠悠地脫鞋,將買好的菜放入廚房,洗幹淨手一轉身,頓時被嚇了一大跳。


    “你怎麽在這,嚇我一跳!”


    隻見謝錦程一手插褲袋,另一手支在廚房門邊,靜靜地佇立在那裏,凝固成一幅令人如癡如醉的美卷。


    “你在想什麽?”謝錦程問,“連我在家都沒發現。”


    時陌摸摸心口,一副受驚的樣子:“我怎麽知道你在家,這房子那麽大,誰知道你縮在哪個角落頭。”


    “你開門時應該發現門沒鎖。”


    時陌語塞,謝錦程說對了,他是心不在焉,迴家路上還差點被拐角衝出來的汽車撞到,幸好他刹車及時。究其原因,就是之前與蔣敬的碰麵與對話,雖然他以犀利的言語反駁了蔣敬,但心裏還是被蔣敬帶刺的利刃狠狠地割出數道創口。


    空有一個異於常人的頭腦,卻沒半點賺錢的本事,社會地位低下,還欠了一屁股債,文憑與能力完全沒有劃上等號。曾經天之驕子,萬眾矚目,現在卻落魄難堪,一個大專文化水平的人都能氣焰囂張地踩在他頭上,以他無法用實力反駁的方式惡狠狠地碾碎他的尊嚴。


    如是想著,卻沒發現下意識將心裏話說了出來。


    謝錦程單手捧起他的臉,讓他受傷的雙眼直視自己,一分一秒都不準移開視線:“是誰?”


    時陌不想謝錦程攪和進來,推脫道:“你不認識的,別問了,我自己會處理。”


    “蔣敬,是不是?”


    時陌嘴張得可以容下一個雞蛋,吃驚地道:“你怎麽知道?”


    謝錦程的表情很高深莫測:“他來錦天律所不到一周,幾乎所有認識他或不認識他的律師都知道他是北大才子的老師,你認為,這是誰傳出去的?”


    “哇嚓,好不要臉!”時陌一本正經地罵道,“我以為你是世上最不要臉的人了,沒想到蔣敬還更勝一籌,兄弟,你慚愧不?”


    “叫老公,”謝錦程抓住時陌的手,輕咬他的唇,“這是對你叫錯的懲罰。”


    時陌不甘示弱地咬迴去,大聲嚷嚷:“你說話就說話,動手動嘴的幹什麽!”


    “那動腳如何?”謝錦程的長腿伸入時陌腿間,輕輕磨蹭,一簇火苗噌地從彼此的腿間上竄,沿著男性最敏.感的部位向四肢擴散,彼此唿吸逐漸加重、加重,時陌腦中警鈴大作,反應迅速地將謝錦程推開:“好好說話,腳也不準亂動!”


    謝錦程頓時失了興致:“你真是無可救藥。”


    “幹嘛,”時陌小聲嘀咕,“我又沒要你安慰我,我自己可以調節。”謝錦程是行動派,不擅長言語安慰,親吻就是謝錦程獨特的安慰方式,隻是他有點別扭,不願接受安慰罷了。


    “你心思都寫在臉上,”謝錦程揉順他緊繃的臉部肌肉,“不想被人恥笑,隻能自己努力。”


    “我很努力,看我黑眼圈,”時陌指著自己眼睛,“多閃亮,這是我熬夜加班熬出來的。”


    “自己知道就努力就好。”時陌這人不適合接受他人安慰,那隻會傷他自尊,隻要轉移他注意力,讓他發揮樂觀積極的因子就好。謝錦程輕摸時陌的頭,“煮飯,我去洗澡。”


    時陌衝謝錦程的背影做個鬼臉,熟料謝錦程突然迴頭,他的鬼臉僵住了。


    “你在幹什麽,嗯?”謝錦程挑眉道。


    “我……”時陌非常機智,“有東西塞牙縫了,不舒服……喂喂喂,你別過來,我自己能解決,說了你別過……唔……”


    語無倫次的唇被毫不客氣吻住,滾燙的口腔被舌頭侵占,幾乎每一顆牙齒都被像篩子般的舌刷過,時陌被吻得將近窒息,偏偏擁著他的懷抱力道大得讓他無法抗拒,仿佛要將他陷入謝錦程的體內,連身、連心,都徹徹底底地陷入謝錦程構築的愛情漩渦……


    “時陌,記著,不要讓你的驕傲變成弱點,也不要讓他人夢寐以求的東西變成輕易橫渡的虹橋。你不比任何一人差,當然,除了我之外。”


    “你好臭屁,為什麽除了你之外?”


    “隻有比你強,才有資格做你男人。”


    .


    晚飯吃到一半,心不在焉的時陌突然靈感爆發,匆匆丟下碗筷就衝進了房間,打開電腦寫答辯狀。謝錦程夾菜進來喂他,他沉浸在寫材料的樂趣當中,沒有任何迴應。


    謝錦程隻能把剩飯剩菜處理,承擔起了洗碗責任,然後在大廳看電視看到將近23點,再去廚房煮了一鍋銀耳蓮子百合羹。


    濃稠的羹溢出淡雅清香,水晶般的銀耳像朵朵綻開的花,點綴在白百合與蓮子之間,蓮子青蔥又苦澀的芯被謝錦程特意除去,白得幹淨無暇。端著美味的食物進入時陌房間,時陌還埋在溝壑起伏的資料山中,頭都要陷入電腦裏了。


    時陌原來的筆記本電腦徹底報廢,幸好硬盤挽救迴來了,在謝錦程財力支持下,他買了一台新電腦和打印機,便於辦公。


    新電腦是他在淘.寶上看好款式,再讓謝錦程代付的,他卻不知,謝錦程在付款後取消了訂單,改買了同個牌子時下最高性能和配置的款式,貨到後謝錦程騙他說這是實物與圖片的區別,他還真傻傻地信了,連連誇讚電腦好用、流暢。還有打印機,他以前都是在小區樓下的文印店打印材料,但日積月累,支出的費用特別嚇人,謝錦程為此又哄騙他買了一台最好用的激光打印機。不僅僅電腦、打印機,還有床單等等,房間裏的擺設、家具,幾乎每一樣東西都有謝錦程的痕跡,令他無時不刻感受到,他被謝錦程的氣息包圍著、關愛著。


    時陌沒有被動靜聲驚擾,忘我地沉浸在書海之中,謝錦程背靠書桌,舀起一勺熱騰的羹,輕輕吹了吹,抿了一口,不燙了,哄小孩子吃飯一般,遞到時陌嘴邊:“張嘴。”


    “啊……唔。”時陌傻裏吧唧地張嘴含下,三兩下嚼幹淨,一臉饜足地舔了舔唇,“好吃。”目光卻未從電腦中拉迴來,似乎也沒意識到送到嘴邊的是什麽東西。


    謝錦程不言不語,舀一勺吹一下,喂給時陌,沉默著喂完了一碗羹。


    時陌正好剛寫完,抽出打印好的答辯狀放桌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身體往後一仰,看到謝錦程,還雲裏霧裏地道:“誒?你什麽時候來的?”


    “吃了東西不認賬,嗯?”謝錦程晃了晃空了的碗。


    “啊哈哈哈,”時陌反應過來,機智地搶過空碗,溜了出去,“我去幫你裝一碗。”


    從廚房裝了滿滿一大碗羹迴來,迎麵就被謝錦程審視的目光嚇住了。時陌縮了縮腦袋,自己又哪兒得罪他了?


    “答辯狀要改。”謝錦程指著答辯狀上的一個觀點道,“理由不夠充分,我們模擬一下法庭,我是原告,你是被告。”


    時陌看了一眼,這是針對交通部門的一份筆錄而發表的觀點。今天閱卷時,他看到的有意思材料就是這份筆錄,被詢問人是於起的秘書,原來事故發生後,於起讓秘書對交通部門聲稱事故發生時開車的是秘書,想讓秘書承擔責任,結果秘書在交通部門盤問下,招出了事情真相。筆錄就是記錄了這個隱瞞的過程。


    時陌立刻放下碗,收起慵懶的神情,認真地抗辯:“究竟本案事實如何,都是當事人自說自話,其並未提供相應的證據支持,相反,該證據反倒證明對方違反誠信原則,有為了勝訴,惡意隱瞞事實的嫌疑。因此,我方認為對方的主張違背客觀事實,不應采納。”


    謝錦程用手背敲了敲答辯狀:“針對被告方的答辯意見,我方簡單發表如下意見:第一,本案保險合同相對人是我方,與該證據的案外人,即秘書無關,該筆錄也與我方無關;第二,無論我方基於什麽理由隱瞞事實,這都是我方與交通部門的問題,與本案保險合同無關。”


    “呃……”謝錦程提出的觀點一針見血,狠狠戳中了時陌的軟肋,時陌想了想,剛準備迴答,謝錦程就打斷他:“想什麽就寫出來。記著,不要光想自己的意見,你還需要綜合考慮對方的意見以及針對對方而提出的反駁意見,要做到讓對方啞口無言。你缺的不是才能,而是經驗,下筆時多模擬幾次法庭就懂了。”


    “好。”時陌虛心記下,把碗塞謝錦程手裏,拉開凳子絞盡腦汁想了想,打開文檔刪去了一些不必要的內容,增加了更加明晰的觀點。


    臨近24點,終於大功告成,時陌高興地捧著過審的答辯狀,大唿萬歲。


    謝錦程不知從哪拿出一個錦盒,遞給他:“恭喜你完成任務,這是給你的獎勵。”


    時陌快樂的笑容令亮眼的燈光都黯然失色:“什麽寶貝?幹嘛突然這麽好心。”


    謝錦程眼神充滿寵溺的意味,緩緩開啟錦盒,一塊漂亮的手表呈現眼前,銀色的表盤外圈嵌滿閃耀的鑽石,更有漂亮的藍寶石點綴表盤麵,麵上有三個小圓框,分別指示月份、日期和星期,銀色材質的表帶昭顯高貴典雅的氣質,整塊手表一看就是價值不菲。


    迎著時陌驚訝的表情,謝錦程小心地拿出手表,打開表帶,細心地將手表套到時陌腕上,表帶的寬度就像量身定製一樣,正好合適,既不寬也不窄,正好能將時陌的手牢牢套住。


    時陌吃驚得語無倫次:“幹、幹嘛突然送我那麽昂貴的手表?”


    謝錦程深深在他額頭落下一吻。


    “我要鎖住你的時間,讓你看到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到我。”


    分針輕輕一撥,恰好與指向12的時針重疊起來。


    新的一天到來了。


    “時陌,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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