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杏一口咬到舌頭上,疼痛使得她渾噩的頭腦略微清醒了些。


    是姚明珠!她想不到自己居然會有一天被她算計!


    為什麽?


    是因為石頭嗎?


    可當初是她自己推開了石頭!


    她還是嫉妒了。


    章杏想起姚明珠說起石頭的樣子。


    她分明還沒有忘情。


    她將藥下在了哪裏?是她親手奉上的茶水裏,還是親手所做的點心中?


    恐怕她不僅僅是因為嫉妒吧?章杏想。她現在渾身發軟,燥熱一陣陣往上湧,分明就是中了春藥!


    姚明珠還能為了誰做這些?


    沈懷林?!


    章杏想笑又想哭,當初沈懷林是不是也用這一招對付的姚明珠?然後,多年之後,她就學會了,將這一招用到了自己身上!


    憑什麽?想要壞她的名節?想要她的糧食?想讓她也變成一條狗?他們倒是想得美!


    章杏咬牙站了起來,夏至已經慌了神,想要扶她到凳子上坐下來。


    章杏順手就抓住了凳子,盯著門。


    “夫人?”夏至遲疑叫道。


    章杏推開了她,然後舉起凳子,猛一下砸到門上。


    她使勁了全身的力氣,那門不過是扇木頭門,被猛砸之下,竟是巍巍欲墜了。


    章杏見這情況,手下動作更加瘋狂了。


    夏至震驚看著主母。她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雙目赤紅,看起來瘋狂而兇狠。


    那門外分明有人,還在喊叫:“快,快,快頂住了!”


    夏至迴過神了,是了,外麵關門的是故意的!他們這樣做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夏至也起了兇狠之心,拉著章杏道:“夫人,讓我來。”


    章杏已經有些站不穩了。她看著夏至,指著門,說:“撞開!”


    夏至咬牙點頭,站到房子的另一邊,一下子猛衝過來,撞到了門上。


    魏章兩家的下人多半都是窮苦人家出身,孫寶珠蕭得玉是,夏至亦是。


    夏至猛撞之下,那門應聲而來,堵門的兩個丫頭都被撞翻到地。


    夏至不顧肩膀上的疼痛,很快就爬了起來,跑到章杏身邊,扶住了她,“夫人,我們走。”


    她扶著章杏到了門口,那兩個倒地的丫頭也爬了起來,攔在前頭。


    章杏已經將頭上的簪子拔了下來,惡狠狠道:“滾開!”


    那兩丫頭已經被這對主仆嚇到了,委實太兇殘了,明明中了藥,居然還這麽狠。


    章杏在他們分神的刹那,舉起簪子,一下紮其中一個眼睛裏。


    要論準頭,百步穿楊,她是做不到。但要傷個把人,還是很輕易。


    那丫頭始料不及,捂著眼睛慘叫起來。另一個看見同夥臉上流下的鮮血,嚇得臉色蒼白,驚恐之下,看著章杏主仆又要動手的樣子,她拔腿就跑了。


    章杏急促喘氣,她身體的征象已經快要壓不住了,渾身燥熱,欲望湧動,身上的汗液在一茬茬冒出。


    “夫人,我們快走。”夏至急切說道。


    跑開的那丫頭肯定是去找援兵了,她們要趕緊離開這裏才是。


    夏至已經察覺章杏有些不對勁了,連推帶拽帶著章杏往來的方向走。


    章杏已經沒有了力氣,幾次險些滑到地上。


    “夫人,快起來!我們要趕緊離開這裏!”夏至帶著哭腔說道。


    章杏萎靡坐在地上,搖了搖頭,抬手指了指方向,“不,不行,往,往那邊……”


    夏至已經辨別不出方向了。他們來這裏就是那丫頭帶的路,這院子極大,石子鋪就的小路都一樣。


    夏至來不及細想,將章杏扶起來,拖著往她所指的方向過去。


    走了沒多久,夏至就發現不對勁了。不遠處已經是院牆了,她們分明離大門越來越遠了。


    “夫人,前麵沒路了。”夏至帶著哭腔喊道。


    章杏搖了搖頭,有氣無力說道:“去,想辦法翻出去,找人來救我。”


    那一對既然是有備而來,出口又怎麽能沒有防備?他們要是從來路出去,不就正好撞他們手中了嗎?


    夏至看看前方的院牆,又看看章杏。


    院牆那麽高,而章杏分明連站都站不穩了。


    章杏催促道:“快去!”


    夏至往前後看了看,兩邊都沒有人追過來,她一咬牙,對章杏說道:“夫人且忍者,我去找人。”


    夏至跑到院牆根下,沿著院牆跑了一段路,終於看見一扇開著的小門。左右都沒有人看守。她正要衝過去,幾個婆子從門旁邊閃了出來,一下子將她按在地上,捂住了嘴巴。


    章杏看著夏至離開後,擦了一把額頭上汗水。


    她感覺喉嚨都開始冒煙了,恨不得將身上的衣衫盡數脫了去。


    然而舌尖的腥鹹使得她的意識始終清醒著。


    她絕對不能落到那樣的境地!


    章杏站了起來,跑到院牆根下。


    院牆真高啊。


    外麵,她記得一牆之隔住著劉毅一家,後來沈懷林來了之後,顧惜朝將這裏讓了出來,住到了隔壁去。


    顧惜朝,這個名字翻滾起來,更使得章杏不能平靜了,苦澀與酸甜混合著,是她此刻所能想起的唯一希望。


    “顧惜朝!顧惜朝!顧惜朝!”她喃喃叫著,扶著院牆一步步向前。


    也許是她心裏的期望太深切了,前麵真出現幾個人影。


    章杏扶著院牆怔怔看著。居中那人一襲月白長衫,頭戴冠玉,顏麵如玉。正皺著眉頭,冰冷冷看著這邊。


    是顧惜朝!


    狂喜一下子湧出來,使得她不顧一切蹣跚過去。


    “顧少爺,這裏是我們姨娘的院子,您……”她聽見婆子在說話。更要兩個衝過來了,要拉扯她。


    “滾開!”章杏揮舞著帶血的簪子道。


    那兩婆子看看她通紅的臉,略敞開的衣襟,微微晃蕩的腿腳,心中知道她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李夫人怎麽在這裏?我們姨娘還在找你呢!”其中一個笑吟吟說道,另一個趁機上前,想要奪下章杏手中的簪子。


    不料章杏手中的簪子比她更快一步戳過來。動手那婆子始料不及,臉被劃了正著。


    婆子感覺到臉上的疼痛,隨手一抹,見著了一手的血。


    婆子見章杏居然敢劃傷自己的臉,也起了兇狠,正要強行,結果揮出去的手被人一把抓了正著,提將了起來,然後一把甩了老遠。


    章杏看見顧惜朝就在眼前,連忙衝過去,抓住了他的袖子。


    顧惜朝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忍了又忍,終是沒有甩開了。“你怎麽會在這裏?”他咬牙說道。


    章杏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看著顧惜朝,“帶我離開!顧惜朝,帶我離開這裏。”她說完了,再也堅持不住了,靠著顧惜朝就要往下滑。


    顧惜朝一把扶住她了,觸手明明是水,卻熾熱的驚人。


    “你怎麽了?章杏!“顧惜朝問道。


    章杏緊緊抓了顧惜朝的手,咽了咽口水,“帶我離開!帶我離開!”


    顧惜朝聽得章杏像是哭出來的聲音,再也顧不得什麽了,一把將她抱起來。


    婆子們已經圍了過來了,看著顧惜朝的樣子,一時不敢上前來。


    他懷中的人分明已經難受之極。顧惜朝想及這一切恐怕與眼前的老貨們脫不開幹係,恨不得將她們全殺了幹淨。


    一個管事模樣的婆子上前一步,正要說話。


    “滾開!”


    顧惜朝一腳踹開了她,喝道。


    他這一腳可不是兒戲,那婆子一下子飛撞到院牆上,再落下時,已經是出氣比進氣多了。


    其餘婆子再也不敢上前了。


    顧惜朝看見章杏已經合上了眼睛,急切叫道:“章杏!章杏!”


    章杏沒有睜開眼睛。


    顧惜朝抱著章杏就往門口衝過去,守門的婆子還要攔,在看見他惡狠狠的目光後,縮了迴去。


    這個小側門出去之後就是劉府了。以前顧惜朝住在府衙,劉海劉翼父子一個是淮陽王府在這邊的大管事,一個是顧惜朝的伴當,所以特開了個小門,方便他們出入。


    沈懷林來了盂縣後,顧惜朝就從府衙搬了出來,直接住進了劉府。


    沈懷林雖然住進了盂縣府衙,但身邊人對附近一切還不甚熟悉,曾近的大管事劉海也會過來幫忙送送菜,套套近乎什麽的。這裏的小門也就暫時還沒有封上。


    這一天,顧惜朝在院子裏麵。他耳力好,聽到了隔壁有動靜,雖然隻有半聲,他仍聽出是個女人的聲音。


    他知道沈懷林帶了兩房姨娘來,一牆之隔就住著這些女眷。


    沈懷林的房裏人怎麽鬧,跟他不相幹。所以剛開始,顧惜朝也沒這些動靜放心上。


    知道聽見了另一個聲音。


    他一下子站了起來。


    劉翼在削梨子,詫異看著他。


    顧惜朝沿著牆根走了幾步後,衝到了小門口,果然看見了她像個瘋婆娘似的沿著牆根蹣跚。


    劉翼晚了一步來到小門後,正好看見顧惜朝抱著個女人衝過來。


    劉翼愣了愣,在看見顧惜朝抱的是誰後,更是傻了眼。


    章杏,他自然認得。


    愣了一會後,劉翼很快就跟了上來。


    “快請孟郎中!”顧惜朝喊道。


    劉翼知道這話大約是對自己所說,但他實在放心不下,迎麵看著個小廝過來,連忙抓住了,對他說:“快請孟郎中過來,快!”


    那小廝很快跑走了。


    劉翼緊隨顧惜朝腳步進得房來。


    顧惜朝已經小心翼翼將章杏放到床上。


    劉翼看見章杏緊緊抓住顧惜朝不放的手,不禁皺了皺眉頭,又看見章杏滿臉通紅,煩躁不安的樣子後,忍不住問道:“她怎麽了?”


    “出去!”顧惜朝頭也不迴道。


    劉翼愣了愣,直覺將這兩人留房裏很是不妥。


    “還不走?”顧惜朝又道。


    劉翼不得不慢慢後退出去。那是他主子。


    顧惜朝看著自己的手——仍然被章杏緊緊抓著。


    他聽到自己胸腔激烈的跳動聲響了。


    “水……水……”章杏喃喃說道。


    顧惜朝連忙要去倒水,手卻被章杏抓的死緊。


    “……水,我要喝水……”章杏還在無意識說。


    顧惜朝看了看自己的手,咽了咽口水,艱難說:“你,先放開罷,我去給你倒水。”


    章杏閉著眼睛,也不知道聽到了沒有。


    顧惜朝動了動自己的手,這才發現她已經鬆開了自己。他慢慢收迴自己的拳頭,倒了一杯水。才到了跟前,就被人一把抓了衣衫。


    “顧惜朝,顧惜朝,你不能走。”章杏皺著眉頭說道。


    顧惜朝感覺自己胸腔熊熊燃燒著火,他於是在床沿坐下來,將章杏扶起來,“好,我不走。”他將水遞到她唇邊,喂著她喝下去。


    一碗水很快喝完了。章杏睜開了眼睛,看了看顧惜朝,又皺著眉頭閉上了眼睛,將自己蜷縮起來。


    顧惜朝放了茶杯,又在床沿上坐下來,看著章杏,十分想摸一摸她的額頭。


    剛才喂水時,他看見她的臉色紅得仿若火燒,脖子上,手上也都是一片滾燙。


    但她現在將自己蜷縮了起來。


    “爺,孟先生來了。”劉翼喊道。


    顧惜朝連忙站了起來,看著孟郎中在床沿上坐下來,抓出了章杏的手,探了探脈後,又在其虎口喝手臂上下了針。


    原本蜷縮著的章杏慢慢鬆軟下來。


    孟郎中將章杏的頭扳過來。劉翼發現她眉頭緊皺,眼睛閉著,牙關緊閉,分明已經昏了過去。


    劉翼見孟郎中搖了搖頭,以為章杏要不好,看了一眼顧惜朝後,連忙問道:“先生,她要不要緊?”


    孟郎中捏著章杏的臉頰,使其嘴巴張開了,說道:“囉,你們看,她這是痛昏過去了。”


    劉翼看著章杏嘴裏都是血,心裏吃驚,道:“這,這是她自己咬的。”


    “嗯。”孟郎中點頭道,“這丫頭對自己倒是狠得下心來。”


    劉翼看著皺著眉頭閉著眼睛的章杏,不禁打了寒顫。


    “她到底怎麽了?”顧惜朝嘶啞著聲音問道。


    “中毒。”孟郎中邊忙邊說,“這毒不好解啊,不過,要是她的夫婿在,解毒也不算難事。”


    劉翼立刻就懂了。他看了看顧惜朝。


    顧惜朝愣了愣之後,也明白了。


    孟郎中還在搖頭。


    顧惜朝低聲道:“她,夫婿已經戰死了,還有沒有其他辦法可以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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