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去路上,章杏一直沒有說話。


    張天逸的這些東西既誘人,也燙手,不是等閑人能消受得起。他們隻看了幾箱,所見都是些稀世珍寶。


    她對大夏上層知之甚少,斷其是貢品,一來是那些北珠,在她已知的朝代裏,確實在作為貢品進獻給皇室,二來還是裏麵的一套盤龍雲錦陶瓷茶具,明黃色,龍騰祥雲之間,工藝精湛。這樣的東西除了皇室,還有誰敢用?


    這批寶物,連沈顧兩家都知道,且垂涎,若不是貢品,她還真想不出會是什麽?


    張天逸手中居然有皇室貢品,也不知道張氏獲罪與這個有沒有關聯?


    石頭說得對,這些好東西,隻能眼睜睜看著,不能動,確實難受。他臨走前非要帶些出去探路,說是珠子不行,茶具不行,那金子銀子總可以吧?江陵這裏不能用,他也可以拿到盂縣淮陽去看看。金子在哪裏不是一樣用?


    章杏想了想,勸說一番。石頭聽進了她的話,金子銀子都沒有帶,隻抓了幾顆北珠。


    魏閔武的馬幫天南地北都去,對這北珠肯定知道比她多,還有張氏的事情,許是他也知道一些。她想找他問一問這些。


    兩人坐了船迴去,悄悄翻了院牆進院子裏。孫寶珠還在門口守著,見著他們,大大鬆了一口氣。


    章杏打了手勢問她,外麵的幾個夥計可有進來過?


    孫寶珠搖頭,比劃說,外麵夥計隻在後院門口問了一聲,姑爺與小姐要不要用些什麽?因是到了午時。孫寶珠便自作主張讓夥計們去醉仙居定了一桌席麵送來,由她在門口接了,擺在了房裏麵。


    章杏笑著點了點頭,石頭打量孫寶珠,也是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


    有現成吃的。章杏石頭兩人換下身上衣裝,洗了手臉,一並用了食後,讓孫寶珠將東西清理送了出去。


    他們雖是為看張天逸的東西而來,這邊庫房裏的東西自也是要看一眼。


    因是鋪子還沒有開張,東西還是打包放著。杜晦明有心在玉石這一行大展身手。對打包的零零總總分列的十分詳細。


    章杏和石頭兩人轉了一圈就出來了。


    三人迴到章記茶行,已是傍晚,又歇一晚後,就迴了京口。章杏寫了一封信,讓穀雨送去盂縣。信上對張氏的事情隻字未提,隻讓魏閔武臨去西南之前,轉到她這邊來一趟。信去信來,隻一整天工夫。卻是撲了個空。魏閔武已經走了。


    章杏問了魏閔武走的時辰,竟是她到京口的第二天。


    穀雨出去之後,章杏的臉色沉下來。


    石頭攬著她安慰說:“二哥雖是去的匆忙,也不一定是出了事。你別太擔心了。”


    章杏搖了搖頭,說道:“二哥雖然很少跟我們說起西南那邊的事情。但就是這些偶爾的隻言片語,我也能聽出他在西南那裏並不是一帆風順。嫂子說的多一些,雲伯伯去的倉促。雖是在臨去之前就定下了由二哥接掌雲氏,但下頭還是有一些對這安排不服的人。”


    馬幫在西南盛行,所帶之物各種都有,稀世珍寶也常見,翻山越嶺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能在這一行裏站起來,沒幾分能耐。還真不行。魏閔武到底年歲資曆擺在那裏,雖是有雲震天以及手下幾個死忠長老力挺。但要坐穩西南第一商號大東家的位置,還是有很長的路要走。


    她了解魏閔武。他要迴西南了,若是沒有十分緊要的事情,他多半會來一趟京口這裏,最起碼也會捎個信來。


    石頭笑著說:“二哥既是能入雲老大的眼,還會懼這些麻煩?你盡管放心,就算是真有事,他也一定擺得平。”


    在魏閔武的船到漳河鎮的第一天,石頭就對他這二舅子心裏有數了。那麽大幾艘船,跟來的人個個都是好手,二嫂子對二舅子言聽計從。隻怕雲老大的那一套都落到了他這二舅子手裏。雲老大馳聘西南一帶那麽多年,手頭上的人事物絕對非是一般。隻要二嫂子站在二舅子這一邊,他這二舅子坐穩雲氏大東家的位置是遲早的。


    相對於石頭的樂觀,章杏心裏還是擔心,隻不過眼下還有要緊事情,西南那邊又鞭長莫及,她也隻得暫時放下了。


    石頭要走了。鐵頭柱子孟北辰幾個頭一天就來到了京口。石頭嫌這幾個礙眼,便沒留家裏用飯,帶著他們去了京口鎮上的食為天酒樓吃酒。


    章杏在忙錦繡閣的事情。如今的錦繡閣繡娘織娘都請了,鋪子裏的繡品出息漸漸上升來,兩張織機也開始運作了,諸事繁雜,蕭得玉忙得幾乎腳不落地。章杏便將跟在身邊的另一個小子小暑遣到了鋪子裏幫忙。


    章杏這日歸家時,天已是蒙蒙黑了,用罷飯,在外麵喝酒的幾個人還沒有迴來,她便在燈下教蕭得玉看賬做賬。


    這地不興女娃子上私塾,農家的女娃也沒有那個本錢請先生。蕭得玉是跟著哥哥蕭得勝學認的字,卻也僅限認識,書寫什麽的隻能畫個大名與幾個簡單的字。其實不僅僅是她,農家裏的女孩會認字的多半是跟著家裏的哥哥或是弟弟所學。


    就連章杏也不輕易下筆,唯恐太過出格而引起關注,招來麻煩。偶爾認字寫字被人說出,她一概都推到章金寶身上。


    這些天章杏已是發覺蕭得玉很有經營頭腦,便將她往這方麵引導,教她寫,教她看賬做賬。蕭得玉也學得十分用心。


    孫寶珠在旁邊做針線,時不時抬頭看一眼。


    肖媽媽燒了一碗銀耳羹端過來,看見穀雨在院子門口徘徊,笑著叫道:“你不是跟著姑爺去了食為天嗎?怎地自己先跑迴來了?”


    穀雨訕訕笑了笑,探頭又往院子裏看一眼,小聲問道:“肖媽媽,小姐歇了沒有?”


    肖媽媽舉了舉手中盤子,笑著說:“你小子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老實說罷,是不是姑爺那邊出了什麽事情?”


    穀雨猶豫一陣,苦著臉點下頭,說:“姑爺他們在食為天打起來了!”


    肖媽媽嚇了一跳,“不是去吃酒嗎?好端端怎地打起來了?”又看一陣穀雨,皺著眉頭說,“姑爺那邊既是有事,你怎地不在旁邊幫忙?還跑迴來了?”


    穀雨哭喪著臉,說道:“是姑爺他們那一夥窩裏打起來了。”


    肖媽媽聽得二丈摸不到頭腦頭腦,拉著穀雨細細問了一番,才知道是石頭等幾個喝高了,自己人跟自己人鬧起來了。那幾個都是兵痞子,鬧將起來,可不是扔杯子摔碗這麽簡單的,直接就動了拳頭,將沒有見過這場麵的穀雨給嚇到了。


    他先前還過來拉了幾把,結果一把就給甩到一邊,沒奈何,隻好哭喪著跑迴來找救兵。


    肖媽媽笑起來,說:“瞧你這樣兒,爺們喝醉了,鬧得更厲害的都有,你是沒有見識過。沒事兒,等明日酒醒了,他們照樣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你還是趕緊過去看著吧。”


    穀雨走了,肖媽媽端了銀耳羹進房裏,等章杏喝完了,還是跟章杏說了。


    章杏放下碗,吩咐肖媽媽:“去燒幾碗醒酒湯。”


    肖媽媽出去了。章杏又坐了一會,聽得外麵更聲敲過,終是擔心。他們明日就要走了,鬧得太晚了,耽誤了行程總是不好。她叫上了孫寶珠,一起出了門。


    大街上已是寥寥無人了,初春冷風吹來,各家屋簷下掛著的燈籠在搖晃,光影飄忽不定。章杏覺得有些冷,遂緊緊了身上鬥篷。


    到了食為天,掌櫃的、跑堂的小二都沒有歇,一個在打算盤,一個趴桌上打瞌睡。掌櫃的聽了有人進來聲響,先抬起了頭。彼此在商,又隔得不遠。掌櫃與章杏也是認識,當下滿臉堆笑迎上來。


    章杏問了石頭等人吃酒的房間。掌櫃的立時將小二叫起來,讓他領著人過去。


    是在二樓東頭的雅間裏。章杏跟在小二身後上樓,所過房間客人都散去了,房裏的燈也是黑的,就前麵一通大亮,隔了好幾個房,都還能聽到吆喝喝酒的聲音。


    “孝軒,來,來,跟我再喝一碗,他奶奶的,誰知道今個兒喝了,明日還能不能喝?喝酒!喝酒!”


    章杏聽了,心裏有些難受。戰場上生死難測,他們這次一起去西北,也不知來年裏能歸來幾人。


    另一個聲音突然叫起來。


    “孝軒,你個王八蛋,你怎地就娶了章杏?你忘記了明珠嗎?她待你多好!多好啊!你怎地一轉頭就娶了別個?”


    章杏的腳步一下子收住了。孫寶珠扭頭看她,她正走到一處暗與光交接的地方,低頭間便隻剩了額頭是明亮的,餘處都在暗影裏。她看不見她的臉色,心裏卻有些發澀起來。


    劈裏啪啦一陣響動傳來,有個兇狠聲音說道:“你小子再嚎一聲,再嚎一聲試試?信不信老子揍得你明日爬不起來?老子要娶那個,還用得著你操心嗎?”


    “好啦,好啦,孝軒,鐵頭他是喝多了,你莫要跟你計較!”


    “我才沒有喝多了!我偏要說,孝軒,你對不起明珠!”


    章杏走到門口的時候,正看見石頭提了鐵頭,一拳揍在他臉上。(未完待續)i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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