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杏翻來覆去,一夜未曾安睡。次日晨起,又填了兩個饅頭,中午方趕到距離金沙口最近的河津渡口。


    他們在河津渡口下了船,魏閔文租了一輛馬車往金沙口馳去。


    路上,魏閔文與車把式套起了近乎,混熟些,問及金沙口近來可有事情發生。


    車把式笑著搖頭,道:“小哥不知,咱們這金沙口雖是有些險,但江麵不窄,這時節水又不大,哪會翻船?小哥多慮了。”


    魏閔文頓了頓笑著問:“實不相瞞,我們兄妹往淮陽坐船過來時候,聽船上人說金沙口前些時候翻了一條船,還死了不少人呢。”


    車把式笑嗬嗬說道:“小哥八成被人糊弄了,我就是這河津渡口上遊的人,常年在這帶趕車,沒聽說過這事。”


    章杏在馬車裏聽著。淮陽王府與遼遠忠勇侯府的親事在即,顧大小姐名聲尤為要緊,淮陽王府自是要將事情瞞得嚴實了。看樣子,他們要找人的這事,還是要多多仰仗王家那小二哥王繼業了。


    魏閔文笑著又說道:“原來是這樣,倒是嚇了我一場,坐船上時夜裏都睡不安穩。”


    車把式依舊笑嗬嗬的,“看小哥說話應也是咱們江淮一帶人吧?怎麽也怕坐船了?”


    “王大哥看得準,我確實也是這江淮一帶的人,隻我幼時溺過水,至今都不會鳧水,看到大江大河,心裏就發毛,是個旱鴨子。”魏閔文笑著敷衍。


    車把式越發樂嗬了,笑話魏閔文幾句,兩人都笑了起來。笑完了,魏閔文又問道:“王大哥既是這附近的人,水性定是極好,要不給我們講講這地的稀奇事?”


    河津渡口距離金沙口也要一兩個時辰,車把式常趕車,知有些客喜聽些奇聞趣事,當下就說道:“小哥要聽稀奇事?我這裏剛好一件。”


    “就是前兩天,金沙口上遊有戶人家在捕魚時網起一個匣子,一打開,裏麵竟是滿滿一匣子的珍珠美玉,件件樣樣都非凡物。這家人可是樂壞了,拿了一個最不起眼到附近鎮上當鋪裏,就這麽指頭蓋大小的珠子,竟是可得二百兩銀子!這家以為發大財了,樂嗬嗬包了銀子迴家。豈不知當晚上就招了禍事!這時節家裏竟是莫名其妙著火了,一家人連同父母老小一個都沒有逃出來,若不是他家還有小子在舅舅家走親戚,這一家人可算是死絕了!”


    魏閔文驚訝說道:“怎地會出這樣的慘事?那,那匣子珠寶呢?”


    “那匣子珠寶,自是無影無蹤了!”車把式說道,“他家撈起的那匣子珠寶哪裏是咱們凡人能消受的起的?那是咱們這淮水河河神的寶貝,他撈了這匣子寶貝,不當下還迴去,還拿起換銀子,可不就招了天大的禍事?”


    鄉野間最是盛傳這類神鬼故事了,魏閔文在鄉間長大,也沒少聽這個故事,以往估計也如車把式這樣感歎,但這迴卻隱約猜到這恐是人所為,而不是神鬼所做。


    他雖是跟著傅舅爺已經走了不少地方,見識早非先前,但是心裏仍覺得驚懼。不由得看了看車內的章杏。


    章杏靠在車廂上,正看著不遠處的淮河發呆,也不知聽見剛才的事沒有。


    魏閔文低聲喊道:“杏兒。”


    章杏轉過頭來。魏閔文從她臉上看不出任何驚怕,猜她定是沒有沒有聽到車把式的話。


    魏閔文正要說話。章杏就開口了,問道:“大哥,還有多遠到金沙口?”


    車把式搶著迴應道:“快了,快了。”


    章杏其實一直都聽著魏閔文與車把式的話。她早見識過淮陽王府的厲害了,心中一點不覺得驚奇。也是這家人行事不周全,太平年月尚且財不能外露,更何況這年月了。


    也如車把式所言,金沙口很快就到了。章杏下了車,看著麵前浩浩河水時,一時愣住了。


    她原以為金沙口若不是渡口,那應是一處怪石林立險灘,卻不想竟是這麽寬一條河段,水流也不甚急,兩岸也無雄山礁石,隻一些淮河的細小分流和足有人高的一眼看不到邊的蒿草。


    魏閔文付了車錢過來,看著眼前這景,也很吃驚。這地裏沉船,東西定是要被衝的七零八落了,若是找人,隻怕更不好找。


    那車把式一路與魏閔文閑話,也話出了交情來,見他們兄妹看著江河發呆,趕著馬車過來,笑著說道:“小哥,我說得沒錯吧?這地裏連戶人家都沒有,你家親戚怎麽在這附近住?八成是你記錯了。”


    在路上魏閔文與車把式閑話,車把式問及他們要來金沙口做何事?魏閔文胡編了一個尋親的理由。當時車把式就直搖頭,說是他們記錯了,他家親戚定不是在金沙口一帶住。


    魏閔文隻好陪著笑說道:“許真是我們記錯了,到底隔得太久了,我娘走前又沒有說清楚。”


    車把式也是好心人,又問道:“那你們兄妹接下來有何打算?要我說,你們還是迴河津渡口吧,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再慢慢打聽不遲。”


    魏閔文看章杏,章杏轉身說道:“王大哥,下一個碼頭還有多遠?”


    “哎呦,那就有些遠了,就是坐我這馬車,那也需得兩三個時辰了,比河津渡口可是要遠多了。”車把式忍一會,又吞吞吐吐說,“而且,那邊近來有些不太平,不好走。”


    “怎麽不太平了?”魏閔文追問道。


    車把式搖頭說:“我也是不知,我是聽走過一趟的人說的。小哥你們這趟活兒還是今年我接的第一趟呢。”


    魏閔文與車把式說話,章杏繼續東張西望。


    河津渡口在金沙口上遊,這地翻船,東西如是不被衝進這七零八落的分支中,那定是要往下飄。這麽寬河麵,章桃要救起一個人,十有八九要借助些物件,那多半也會順著水流往下飄一截,方才上得岸。


    章杏看了一通,招手讓魏閔文過來,對他說道:“大哥,我記得二舅家實在金沙口下遊的,要不我們往下再走一截看看?”


    魏閔文點頭。


    兩人辭了車把式,現在附近到處看了一圈。今歲水雖然不大,但是到底開了春,上遊冰濘化開,淮河水位還是一天高過一天。


    距離顧大小姐遇劫已是有十來天,淮陽王府的人早先前就來了這地,事故痕跡什麽的要麽被水衝走了,要麽被淮陽王府的抹去了,哪裏會被他們輕易發現?


    兩人找了一圈未果,就順著河流往下走,也沒有走多遠,河麵漸變窄了,也不見分支了,不過河岸蒿草還是一樣荒涼寬廣。


    章杏正在邊走邊看。魏閔文突然低聲說道:“有人來了。”


    章杏一抬頭,果然看見有兩個高壯漢子過來。章杏觸及他們淩厲目光,連忙低下頭去。


    那兩人越走越近。章杏與魏閔文兩個皆是一副農家兒女裝扮。那兩人打量他們幾眼,就走過去了。


    章杏待他們走遠,低聲對魏閔文說道:“大哥,這兩個是淮陽王府的探子。”


    “你怎麽知道?”魏閔文雖是察覺出這兩人不像一般農家漢子,卻沒有章杏看得這麽分明。


    “他們身上都有家夥。”章杏低聲說道,“而且步履一致,定是行武出身。”這般時時都有高人一等氣勢的,也就隻有淮陽王府的人身上常有了。


    魏閔文心中詫異章杏看得分明,點頭說:“我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些。”


    兩人一邊走,一邊看,沒走多遠,又遇到了一波人來,雖也是著了一般莊戶衣衫,但神態樣子卻不像。章杏看了魏閔文一眼,遞了一個眼色給他。兩人一道低下頭。


    待這夥人過後,魏閔文身上出了一茬冷汗。這夥人竟是攔住了他們,問了好幾個問題。他都有些慌神了,也虧得章杏機警,接過話頭,倒是說得水泄不通。


    兩人走累了,就拿出昨日的饅頭,就著清澈河水,邊吃邊喝。進食中間,又有一波人過來。看了他們幾眼,就過去。


    魏閔文低聲說道:“杏兒,我看見王先生家二小子了。”


    他見過王繼業,章杏沒有見過。章杏連忙站起身,看那夥人遠去的背影。魏閔文連忙將她拉著坐下,低聲說道:“你放心,他也認出我了,還衝我點了個頭呢。”


    章杏暗地鬆了口氣。王繼業既是認出他們,又沒有過來打招唿,應該知道他們是為何而來的。


    王家一家人心地都不錯,章桃又與他家走得近,想來王繼業應是會幫他們這個忙的。


    兩人吃完了,又繼續上路,約莫未時,才到了金華渡口。距離金華渡口不遠,就是金華鎮了。


    章杏魏閔文兩人找了大半天,除了一路上遇到好幾波淮陽王府外,其他一無所獲。


    魏閔文找人打聽,探的這金華鎮算是附近最大村鎮了,料淮陽王府的人多半也是住這裏,與章杏商量,兩人決定就在金華鎮住下來。


    兩人找了一家客棧住下,魏閔文安置好章杏後,就出去找王繼業了。章杏哪裏靜得下來?魏閔文出門沒多久,她也出來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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